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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法律无情(1)

1

傅志担心并期盼的事情终于来了。

一上班,他的写字台上就出现了两份报告。一份是许波的尸体检验报告,一份是李原海的提请逮捕报告。按道理讲,这样的报告自然有主管刑侦的副局长批复就可以了。可是,不知是因为案情重大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傅志要求事关许波与李原海的案件必须由他来审批把关。因此,这两份报告就理所当然地来到了他的办公桌上。

他先抓起李原海的提请逮捕报告看了一眼,那上面认定了李原海的杀人罪。具体事实是杀害鲁大治的过程,但没有杀害闻公与温婆的事实,看起来是没有认定。再看一下许波的尸体检验报告,他是死于枪伤,胸部连中六弹。腕上的手表经过比对,的确是属于鬼楼案件被盗窃的手表之一。

精明而有所准备的傅志,在许波死亡现场就通过恶水县的公安法医采集了他的血样。现在,这血样和鬼楼档案中傅志现场采集的血样已经送检。

如果排除李原海鬼楼的作案嫌疑,鬼楼案件就得重新纳入侦察视野。毕竟这是非同小可的一起案件,其影响之深远让很多人心中蒙上了阴影,他想起了至今仍然在上诉的小雪母子。

那天,走进傅志的办公室,当头竟是一头黄毛大犬。傅志正在愕然,随后进来一个小孩子,一个中年妇女。

黄毛大犬很训良,进到室内,它在沙发边卧好。看到牵着它的戴有墨镜的小女孩,傅志明白了这是一条训练有素的导盲犬。后面跟进的中年妇女向傅志行了一个鞠躬礼,然后,双手递上一份书面材料。

傅志看过,那里面阐述的东西全在傅志的心里。最后几句话:天理昭昭、日月朗朗,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法理无情、情何以堪!

中年妇女说起话来,细声细语,一看就是受过良好的教育。她见傅志看完材料,开口说道:“局长先生,我们在国外已生活多年,之所以回国,是知道国内的法制良好,政治清明。我爸和我妈是一对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他们受此荼毒,魂失他乡。我想,作为一名警察责任攸关,理所当然应该还我们一个公道,应该给老人一片安息的净土。可是,案件发生已经12年了,凶手依然逍遥法外。难道这不是警方的耻辱?难道这不是对于我们法制社会的一个讽刺吗?警察应该珍惜他们的荣誉。”

身体羸弱,举止文静的一个中年妇女,慢声细语竟然说出刀子一样的话。傅志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他等待半天之后才开口说话:“对不起,首先我要说对不起。尊敬的女士,是我们工作做得不到位,致使二老灵魂难以安息。但我向你保证,我们连大公安一刻也没有忘记这件事。我以职业责任起誓,我在这局长的岗位上肯定给你们一个交代。”

傅志这话决非临时对付来访者之言,这是他的心里话。自从走进那个充满血腥的现场,傅志就怒火中烧,他早就暗暗发誓:一定要对凶手绳之以法。为了刑警的荣誉,也为了刑警的责任,更为了一个普通人的良心。

中年妇女千恩万谢后走了,这让傅志心情更加沉重。本身是一个自己失职的事,弄得受害人来千恩万谢,真是讽刺!

可是,事情来到眼前,却使傅志始料不及,一切竟是如此艰难。

他想了一下,李原海杀害鲁大治证据确凿,事实清楚。仅凭这一点对其实施逮捕,已经是完全成熟。可是,许波的检验没回来,李原海就不能排除,许波也不能认定。另外,傅志的潜意识中总是觉得鲁军和这个许波有扯不断,理还乱的关系。鬼楼案件弄不好就会扯上鲁军,因为李原海的供词中交代,那天晚上乘坐出租车的人体貌特征与鲁军很相似。

此刻,鬼楼案件模糊的轮廓已经出现在傅志的心中,只不过,一切还不那么清晰而已。他在等待最后的结论,可以使这一切都清晰的结论。

他拿起笔来,犹豫了一番又将那只笔放到了桌上的笔筒里。当那只笔掉到笔筒里发出“当”的一声时,他在心中升起了一个他久久回避却不能不面对的问题:鬼楼案件如果是鲁军所为又如何是好?

傅志双手抱头,心中既然升起了这个问题他就无论如何也赶不走。他眼前的报告上李原海的名字顷刻间变得模糊万分,如果这名字是鲁军,他的笔还签得下去吗?

法理无情、情何以堪?

傅志突然间感觉手指发生痉挛,他从头上拿下手来,看到手指如断尾的蜥蜴竟然不听他的指挥,擅自跳动。尤其是无名指和小指,奇怪地乱跳。

他用力抓起桌上的一盒烟,抽出一颗吸了起来。

还没想起一个所以然,手机爆响。他伸手接起,里面传来女儿欢快的声音:“爸爸,军子要请你吃鲍鱼。新鲜的,刚从船上下来的。”

每一次听到女儿的声音他都有一种感受,那是一种极其温馨的感受。可是,这一次这欢快的声音让他心惊肉跳。好半天他才回答道:“好,我听你的。”

“那好,晚间下班我来接你。”欢快的声音伴着欢快的手机收线的声音。

傅志的心情可是一点儿也欢快不起来,这样的时刻鲁军请他吃饭,真让他有“鸿门宴”的感觉。从直觉上,傅志能感到鲁军的敏感,这敏感反过来促使傅志潜意识中更加认定鲁军有事。也许,这是警察的通病!傅志努力平静自己的心情,他不希望自己先入为主。毕竟很多事还是很模糊,他拼命地吸下烟去,仿佛在这吞咽之间可以清醒他的头脑。

慢慢的,他有点想清楚了。他重新在笔筒里提出那只钢笔,在李原海的提请逮捕报告书上飞快地签下了傅志的名字。然后,他抓起电话要通了刑警大队:“习海吗?你安排个人将李原海的逮捕报告拿回去,抓紧时间报到检察院。”

李原海刑事拘留已经7天了,按照刑事诉讼法应该向检察机关提请逮捕,傅志不能因为自己的犹豫而影响诉讼进程。

没出十分钟,有人就敲响了他办公室的门。

“进来!”傅志声音厚重,来人推门而入,进来的是侦审队长习海。

傅志在刑警大队里除了狄凯他就喜欢这个精明的习海,别看他身材细长,可他绝对是一个合格的预审员。他思维缜密,考虑问题逻辑性强。由他出手的卷宗基本没有退回的,一直到法院对习海整理刑事卷宗的水平都十分认可。

走进他办公室的习海,脸上挂着微笑,开口说:“局长!”

傅志当上局长后已经习惯于这种微笑,可他今天感觉习海的微笑中含有一种狡黠的成份。突然之间,他有想留下习海交流一番的欲望。因此,他抽出一棵烟说:“怎么,习队长亲自来了?”

这话有戏谑的成分,也显得很亲近。习海领会到的是后者,他很高兴地接下傅志的烟说:“高队交代,这份活让我干。既然是我把卷,再让别人跑这趟腿就不好了。一个小队长,装大了不好。”

“哈哈,习海的意思是嫌官小了?”

“不是、不是,能有个位置为人民服务就不错了,哪儿敢有此想法!”习海乘势坐下,笑嘻嘻地掏出火机给自己点燃香烟。

开了两句玩笑,傅志将李原海的提请逮捕报告书递给他说:“怎么个意思?你们认为李原海也不是6·16案件的嫌疑人?能彻底排除吗?这可是件大事啊!”

听傅志这么说,习海也收起他嬉皮笑脸的样子,认真地说道:“案子已经12年了,李原海这些年生不如死,心灵如灰。何况他是杀死鲁大治的凶手,其结果谁都能想到。他本人更是如此,提起鲁大治的死他后悔不已。这种情况下撒谎还有必要吗?如果我们给他压力,一旦他将错就错,产生逆反心理,后果更不堪设想。如果因此形成一件冤案,当警察一辈子心里都不会好过。”

习海一席话说得傅志频频点头,对呀!他想起报纸上那件11年前的冤案。尽管有国家赔偿,可一个人能有几个11年呢?办案的警察即使是追究责任,其良心如何安宁?

“可这一来,6·16案件就需要重搞。费时费力不说,结果也未可知。”傅志说。

没想到,习海看了他一眼,抽口烟说:“傅局多年老刑警,这样的事还不好办吗?案件早就有了结论,即使许波的血型对不上,也完全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12年前曾经报破的案件,何必再难为自己呢?”

又是一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许不无道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起案件即使找不到凶手,过去的事情也会被时间之河所淹没。何况,傅志距离退休也用不了几年,重新捡起这件案件,真是为难自己。尤其是对于目前的傅志来讲,他的为难岂是他人可以了解?这个习海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话似乎说到了傅志的心坎里。

傅志扫了习海一眼,一时间半天无言。

坐在傅志对面的习海好像是无意间想起了一件事,他说道:“检察院出了点事,原来那个二科的科长赵日潭到了反贪局接受一件举报案件。没想到,被举报的对象是他的一个亲戚,他暗暗地给压了下来。后来,举报人将举报信告到了上一级检察院。上面直接来人调查落实,结果,被举报人因为贪污被捕,赵日潭也落了一个包庇犯罪,经调查,连带出他之前收受许波十万元钱的事,事情到现在还没有结果,你说这人都糊涂到了什么地步?讲业务,赵日潭在检察院是最棒的一个。可是论到自己,就成了当事者迷。”

习海讲的仿佛是一个故事,可也不免叹息。

傅志听了不免心中一动,因为这个赵日潭几乎和他都是前后脚进的政法系统。年龄差不多,资历差不多,可如今……

“你的消息这么灵?我还不知道呢!”

“你是局长,我们是预审员,天天和检察院的打交道。我们过去的时候,他们在暗暗地议论,都是平素关系不错的几个人私下里讲的。很多人也是不无惋惜的意思,毕竟是多年的老人了。”习海说得很客观。

“高队怎么样?”傅志转了话题。

“挺好,全队的热情很高。”习海说话当然是滴水不漏。自从狄凯出事,刑警大队就由高明主持,大队长人选党委正在考虑。傅志这话当然有考察的意思,习海岂能不知?由于他也是漩涡中人,因此,他回答得很圆滑。

傅志听他这么说笑了,手指点了他一下说:“你小子!好,你回去吧!案件要抓紧,能结一件就抓紧结一件。”

“是,局长!”习海掐灭香烟,正经答道。

看习海离开他的办公室,傅志正要仔细地咀嚼一下他带来的建议和故事,想慢慢地品味一下其中的含意。可是,他的办公室里像往常一样,走马灯般来了无数的人。一直到中午时分,他离开办公室走向食堂,这一切才刚刚平息。

到了食堂,打出自己的饭来迎面碰上了高明。高明也端着一个盘子,一面往盘子里捡鸡肉一面向傅志说:“傅局,我有话和你说。”

本来,傅志是想打完饭回到办公室慢慢吃、慢慢想。可高明既然有话,他不能不听。于是,两个人凑到一个小桌,头挨头地聊了起来。

“傅局,许波的血型化验来了。”高明说。

“这么快?”傅志有点疑惑。

“是送检的同志来的长途电话,许波的血型和鬼楼现场遗留的血型不符。”

什么!傅志在心里叫道。脑海里从那一刻开始波翻浪涌,他再也无法去慢慢品味习海的建议和故事,也没尝出饭的味道。

2

灯红酒绿,鲁军请“未来”老丈人吃饭,是从长山岛下船的海鲜大鲍鱼。

鲁军在长山岛是享誉已久,这些大鲍鱼在船上就定为“大南国”的特供。其原因,当然是鲁军在长山岛上曾经的义举。傅晓梅特意夹起一个送到傅志的小碗里,得意地说道:“这可是长山岛的老百姓特意给大南国的,没有鲁军这个金字招牌,想吃这样的鲍鱼可不容易。”

傅志看了一眼,晓梅所言不虚,这个鲍鱼竟然有碗口大小。其壳散着七彩的光泽,肉足圆润厚重。虽然目前已经可以人工养殖,可这样的鲍鱼仍然是珍品,价格不菲也难以弄到。傅志听晓梅讲过鲁军在长山岛的故事,他也相信晓梅的话。可这一切,改变不了自从高明向他报告许波的血型检验之后的心情。

那心情是向一个无底深渊去坠落的心情,无边无际没有声响,想抓一把全是空气,想看一眼没有尽头。那感觉,懊丧极了。别看傅志在局里一脸的严肃,肩扛三杠三花的一级警督衔,但他还不是圣人。他的修为还没到那个境界,事关女儿的幸福,他的心都在这坠落中紧缩。

一个下午,他反锁上办公室的门,拒绝了一切来访。

有个哲人说过,对于女人来讲,婚姻是她的全部。傅志不了解别人,他了解女儿。女儿是任性的也是执著的,尤其是对于爱情而言。她一旦爱上了一个人,让她回头是很难的,特别是鲁军还为他而受难。至今,那只手还不灵活,脸上还有一块伤疤。越是这样,你想让傅晓梅另寻所爱,那将是十分艰难的事。

可是,闻公呢?温婆呢?两个血溅当场的耄耋老人。社会的平安与正义呢?

高明已经表态,下一个侦察目标就是当年与许波过从甚密的鲁军。因为,李原海的供词中有疑犯的体貌特征,不能不查。

当然,傅志完全可以设法让刑警大队将此案先放一放。甚至,他可以找到一百条理由这样做。但是,他没有。他只是说,慎重调查,一定要证据确凿。高明的回答很简捷:“局长,这得亏你当年的工作做细了。有血型档案,只要比对就行了,这可是铁证。”

傅志岂能不知?他能感觉到鲁军已经是热锅上的蚂蚁了。

此刻,鲁军坐在他的对面,静静地抽着一支烟。可他的眼睛里那层薄雾已经散去,眸子里射出的光泽仿佛是医院的X光,努力地射向傅志宽厚的胸膛。

“傅叔,李原海抓回来,他都交代了没有啊?”鲁军问道。

鲁军除了眼睛深处的变化外还是那副憨态可掬的样子,问起话来简单直接,而且也非常地符合他的身份。被害人的儿子,追问凶手的处理应该是天经地义的。况且,对方就是擒获凶手的公安局长。

傅志面前的是一杯张裕葡萄酒,鲁军善解人意,对于被酒“拿”坏了的傅志上了一瓶百年名牌张裕葡萄酒。

傅志端起那杯酒,酒泛着血浆一样的红色,他不由地想起当初鬼楼的现场。他将手杯中的酒一翻,那百年名品洒到了地上。晓梅和鲁军一起愕然,傅志说:“来,我老队长沉冤得雪,12年后灵魂终于可以安息,给我换杯白的!”

原来如此!鲁军打开一瓶“五粮液”给傅志倒上。晓梅瞥了鲁军一眼,终于还是没有说话。

接过那杯白酒,傅志话锋一转说道:“不过,这个李原海竟然不是鬼楼案件的疑犯!”

他的话音故意慢慢落下,眼睛的余光早已经像雷达般投向鲁军那没有表情的脸。

让傅志心凉如水的是,鲁军在一刹那间,眼睛里现出了慌乱。就如波澜不惊的一潭湖水,突然起了一阵风,吹起一片涟漪。傅志真说不清那一刻他心中的滋味,说是沮丧吧!毕竟自己苦苦追寻12年的案件有望侦破。说是高兴吧,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不管是“五粮液”,还是海鲜四珍之首的大鲍鱼他都尝不出任何滋味。

“傅叔,事过12年了,那件事何必去苦苦追索?过去就过去了,活着的人是最重要的。”万万想不到,鲁军竟然用哲学家的语言说出了这么一番话。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一场大案,首先毁了你爸,他当时比我现在都年轻。如果,他还在,那该多好!”傅志低头说道。

傅志这话仿佛斜刺里一枪,鲁军万万没有防备。是啊,当父亲躺在他的怀里,当父亲的鲜血在他手指缝中渗出时,他的心中何尝不是悔恨和歉疚……

慌乱中鲁军不知如何回答,他喊道:“梅子,给爸夹菜!”

心慌无智的一句话,哪里想到也如傅志的话一样,斜刺里正中要害。梅子是傅志的掌上明珠,无意中的一声爸,更是含意深远,精明如傅志焉能不知?

“军子,人生一世有好吃好喝固然重要。可是,良心要是不安,那是永久的不安。有人为什么死不瞑目,就是因为他的心里歉疚太多。”傅志这话简直是直接出击了,就如一把闪光的剑正面杀来。

“傅叔的意思是说李原海吗?”鲁军瞥了一眼听了此话莫名其妙的晓梅,轻轻一板就如乒乓球运动中的滑板,将傅志的球滑向一侧。

“是啊!你们都想象不到李原海这12年里过的是什么日子。虽然没进监狱,可他比进监狱还要惨。那煤井我去过,其实就是一条危险极大的人工山洞。像只耗子一样,整天不见天日。而且,瓦斯、冒水、塌方都是随时可能发生的事。上得井来,一旦有个生人或者汽车什么的,他就着慌。随时准备像只兔子,一旦发现不对立刻开窜。每天提心吊胆,时刻绷紧自己的每一根神经。李原海自己都说,从一进去那天就后悔,为何不投案自首?这种日子太难熬。可是,他跑不掉。矿主还有他的护矿队。谁敢跑?抓回来就打个半死。12年了,你们可以想象,我们抓到他的时候,不但人都变了样,精神都崩溃了。他现在就一个想法,让政府赶紧审判,死也比潜逃强。”既然如此,傅志借题发挥,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讲起了李原海。

“李原海算投案自首吗?”鲁军问道。

傅志试出心头仿佛又中了一刀般疼痛,他说道:“他这样怎么能算呢?不管他本人这12年遭了什么样的罪。可法律无情,他杀人袭警,死刑是必然的。但我发现,这一次他的良心能够安宁了。审讯他的时候,他口口声声承认他错了,不应该杀人。”

“还算不错,这叫致死可悔。也算做人一场,最终知道如何做人了。这比他儿子强,他儿子据说到现在也不认罪。”傅哓梅在侧说道。

鲁军似乎整个人的身体都小了一圈,畏缩中他给傅志倒酒洒到外面很多。

傅志举起酒杯说:“来,军子,我倒是觉得李原海经过磨难,人强多了,像条男子汉了。其实死并不可怕,但做人的良心要安宁。”

可能这话傅志说得有道理,鲁军举起酒杯很坚决地和他碰了一下。那杯是高脚酒杯,里面的载量应该是半斤。只见他在一声脆响之后,那半斤纯净的酒浆被他倒进喉咙里。

看鲁军的样子,傅志竟然也是一口喝下。惊得傅晓梅一声惊叫:“爸、你干什么?你能喝过鲁军,他喝二斤没事,你当你是谁啊?”

傅志低着头摇摇空着的酒杯,脸色涌上红晕,他喷着酒气说:“梅子,我知道你是为爸好。可我也是没办法啊!军子是老队长的儿子,又是你的朋友,我怎么办?我只能是秉公而断!”

“啪”的一声,那只空酒杯被傅志往桌子上重重地一放,立刻四分五裂,变成无数的碎片飞向四面八方。

晓梅再一次叫道:“爸啊!”

她又回头将责怪的目光投向鲁军,大声说:“都怨你,咱爸不能喝酒,你看又喝醉了吧!”

无意间,晓梅也用了“咱爸”这词。可是,让晓梅也奇怪的是,鲁军已经趴在了桌子上。小小的一杯半斤五粮液让酒神鲁军伏在了桌子上,这可是从来没有的现象。

傅志推了一下晓梅要搀扶他的手说:“没事,老爸这点酒还没事。老爸知道轻重,知道事到临头应该怎么办!”

“爸,你这都是哪儿跟哪啊!怎么净是醉话。算了,你要是不行我就先送你回去。”晓梅说。

“你还是看看军子,年轻人容易喝醉。喝酒就要有度,这和人一样,做事要有度。没有度,人就得醉、就得犯错。”傅志脸色红晕,说起话来酒气带着哲理喷涌而出。

无奈的晓梅管不住老爸,她只好走向鲁军那边扶起他。鲁军又睁开了眼睛,奇怪的是他的眼睛已经没有雾气,甚至可以说纯净得像面镜子。他轻轻推开晓梅的手说:“没事,晓梅!我就是心有点醉,其他的什么也没醉。傅叔说得对,人做事要有度。放心,傅叔、小侄不能让你为难,更不能让晓梅为难。”

晓梅在一侧有点不高兴:“你们俩这是说的什么呀?什么为难不为难的?军子有现成的房子,一切都用不着怎么准备。只要选个日子就行了,有什么为难的?”

傅晓梅根本听不懂他们二人的意思,她认为两个人是为了她们结婚的事。

傅志完全听得懂鲁军的话,他并没有正面回答,反而是说了一句他自己都没料到的话:“军子,我告诉你一句话,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鬼楼案件现场遗留了疑犯的血迹,这件事12年前就已经存档。只要找到了疑犯,他是无处可逃的。没有办法,任何人也没有办法!”

傅志摇着头站起身来,没有任何表情地说:“我是喝多了,梅子送我回去。”

说完这话,他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鲁军脸色苍白,他勉强地一挥手说:“梅子,快去送傅叔。”

看鲁军脸色异样,晓梅过来抚了一把说:“要不,我陪你?你的脸色很难看啊!”

“放心,梅子,我起来得急,头有点晕,一会儿就好。傅叔喝得多,你务必把他安全送回家,安全地交给柳阿姨。”鲁军推她。

说话间,傅志走出包间,一个人上了电梯。傅晓梅再也不能等待,她放下鲁军快步跑向电梯。关键时刻,狠命地一挤,肩膀顶住了自动关上的电梯门。

“老爸,你慌什么?稍等一会儿就不行?”傅晓梅稍感恼怒。

面对女儿的责难,傅志什么也没说。他能说什么呢?多年的刑警,多年的刑事侦查和审讯,傅志早就掌握了审讯的技巧。作为刑警除了证据的收集,审讯永远是最重要的基本功。面对疑犯,如何攻击对方的心理?如何粉碎对方的心理防线?适当的时机,适当有序地抛出掌握的证据,如炸弹般炸开对方坚固的堡垒,迫使对方缴械投降。这是一场心理的攻防战,不要小视,这需要智慧,需要察言观色,需要最有利的时机和战机。

傅志毕竟老辣,面对鲁军另有所图的酒宴,他提前发动了进攻。而且,让鲁军猝不及防,几个回合中,鲁军已经败下阵来。别人不懂,可他傅志懂,他从心里已经认定鲁军是鬼楼案件的重要疑犯。到了这一刻,所有模糊的东西已经清晰起来,傅志心里除了暗暗叫苦之外,他又能如何呢?他不能不记住习海和他说的故事。身为公安,绝对不能放纵和包庇犯罪。那样,他的罪名和刑期将如其同等。

傅晓梅哪里知道老爸此刻复杂的心情?她抢白了老爸一句,发现老爸什么也没说。她立刻乖巧地上前挽住傅志的胳膊,柔声说道:“爸,喝多了吧?以后要听劝,女儿是为了爸爸的健康,是为了爸爸好。”

电梯的门开了,傅志拍拍傅晓梅挽住他的手说道:“谢谢,谢谢,老爸明白。”

如此客气?让傅晓梅大吃一惊!她抬头看看傅志,哪里想到?傅志的眼睛里竟然全是晶莹的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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