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事重重的梁陈哪里想到这是苏格的鬼主意,她走后没多久就放弃了睡懒觉的机会,从床上爬了起来,洗漱完毕后喝了杯牛奶,就牵着兜兜下楼了。早上八点多钟,太阳光还不算强烈,她就穿身淡蓝的运动服,戴了顶太阳帽,优哉游哉穿过小区,往附近的叮咛宠物医院去了。这家医院是马超与两名高级兽医师合伙开设的,规模虽算不上很大,但是证件、设施都非常齐全,梁陈到了那里,惊讶得下巴差点掉了下来。
马超早就听从了苏格的吩咐,在门口迎接她,嘱咐里面的工作人员将兜兜带走后,他便领着梁陈参观这个医院。在梁陈的印象中,宠物医院不过就是有一两名兽医,再加上几名帮工,给宠物们看看病,打打针什么的。可到了这里一看,与她的想象真是有天壤之别。医院里设有诊断室、治疗室、手术室、住院室、药房、消毒室等。这里不仅给宠物治病,还特设了宠物美容项目,有专人给宠物洗澡,修剪体毛,剪趾甲,清耳垢,洗眼等等。现在有钱人家连宠物都比一般人会享受,真令她大为惊叹。
接下来马超的介绍更是让她大吃一惊,这里除了可以给宠物们注射、输液、输血浆外,还承接各种手术。这些手术种类可真是繁多,竟然像给人治病的医院一样,开设各种手术。例如剖腹产、子宫切除、膀胱手术、肠梗阻、眼息肉切除、眼球脱出整复、眼球摘除等多项手术,听得梁陈是一愣一愣的。听着马超说起这些,梁陈就想到曾经在路边见到的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浪者。他们穿着邋遢古怪,垂着凌乱的头发,伸出枯瘦肮脏的手在垃圾桶边翻找可以果腹的食物,晚上就随便找个空地,铺一些干草和报纸过一夜。在这个贫富悬殊的社会里,总有那么一些可怜人连猫狗都不如。现在她真是充分地理解了杜甫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句诗的深刻含义了。
“你不舒服吗?是不是天气太热的原因?”马超见她的脸色不太好,连忙问道。
“我这个人一闻到消毒药水的味道就头晕,我想我还是先回家吧,兜兜就拜托你了。”梁陈不想再待在这个地方了,她强忍着呕吐的冲动解释说。
马超虽然得到苏格的通知让他好好照顾梁陈,但见她这副样子,也觉得让她回家休息比较好。没等他张口说话就见梁陈向他摆着手,匆忙冲出了医院,追出门一看,已经不见她的踪影了。
梁陈捂着嘴巴冲出宠物医院,跑到小区的花园边蹲了下来,对着地下吐了一摊的酸水。每次她感到有压力和烦恼的时候,她的肠胃便会变得非常脆弱,昨天苏格的一席话让她又陷入了深深的苦恼中。相恋了五年的女友,现在来找他了,猜也不用猜就知道她的目的。而根据郑嘉航最近的表现来看,他似乎对她是余情未了,大有复合之意,否则也不用经常与她通话到深夜了。还有五月大雨的那个晚上,他约会的对象一定是她。还有那个雷电交加的晚上,他说过这样一句话,有些事情必须要当面前说清楚。想必就是要跟她提分手的事情吧。原来他迫不及待地让她回去就是为这件事,真是太可悲了!
本来她准备到周末再回去的,现在想想还是尽快回去吧,否则耽误了人家的好事岂不是不好?说不定人家还以为她有所察觉故意拖延的呢!就算要分手,她也要把握主动权,离婚两个字只能由她先说,这是她留给自己最后的尊严了。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啊?”她蹲在地上痛苦不堪地想着这些事,忽听耳边响起温和亲切的声音,抬头一看,见是一位四五十岁的大妈,拎着菜篮子一脸担心地站在她面前。
“没事,我没事。”梁陈对她笑了笑,朝她摆摆手说。
“这天气很热,你可要小心中暑啊。瞧这大太阳晒得,赶紧回家吹吹空调,吹吹风扇去!有空再煮一锅绿豆汤喝喝,清凉解渴又防中暑。”这位慈爱的大妈唠叨了两句才匆匆地走了。
梁陈起身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眼泪突然如泉涌一般汹涌而落。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她开始想家里那个啰唆得可爱的老妈了。只是自己现在的状况,不能让她知道,否则又要她担心好一阵子了。她与嘉航的事情就让他们两个自己解决,暂时不能让两家的长辈知道。下定了决心,她掏出手机给苏格打电话,让她帮她从网上订明天回去的车票。
苏格怕她一时头脑发热,回家做出什么激烈的举动,一下子找出好多理由挽留她。有些话没来得及跟她说,有些道理也没来得及跟她讲,所以她想尽了一切的办法,说了一堆的好话才将她留了下来。
回来的那天晚上,她们关掉了一切与外界联络的工具,进行了一场促膝长谈。苏格的建议是先按兵不动,回家看嘉航的表现。因为有些事情是不能只看表面的,万一要是误会了人家,到时候可就不好收场了。梁陈虽然觉得难以接受,但为了不让自己后悔,也只得接受了她的建议。当下了这个决定时,她才体会到什么叫做痛不欲生。自己的老公与曾经的恋人走到一起,而她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跟他演戏,为的就是抓住或许已不属于自己的幸福。
苏格见她为难的样子,只得安慰着她说:“陈陈,你要知道,当年某人曾说过‘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漏掉一个’这句话么?你现在的情况就是跟某人相反,所以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你必须这样做。”
“嗯,我尽量试试看。”梁陈想了想,觉得有些道理,况且她发现自己真的很在乎嘉航。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你自己抛不开面子主动跟他沟通呢?其实很简单的事情却被你搞得复杂了。”苏格也是拿她没办法,所以才想出了这个并不高明的点子。
“让我怎么跟他说,发生这种事真的不好开口。换你你会直接问他是不是在跟以前的女友联系吗?然后再追问他们发展得怎么样了,要不要给他们挪地方?”梁陈超级不耐烦地说。
苏格听了她的话几乎晕厥,梁陈这家伙一固执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不过这件事若换作她,连问都不会问,立即要求办离婚手续,自己骨子里的傲气就是冲动的根源,所以她也没立场去要求梁陈做什么。只要事情能得到妥善的解决她就放心了,不管结果如何,她都希望自己的朋友能够幸福。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我这周四参加桩考,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去?”想到好友要走,苏格难免有些不舍。
“好啊,反正这事已经搁那儿了,也不在乎晚一两天,到时候我就去给你加油打气吧!”一想到回去要面对嘉航,梁陈心中涌上浓厚的抵触情绪。
“如果不急的话,那这周末我们再去杭州玩两天吧,正好赶上周六周日休息。”想到她来一次也没怎么玩,苏格觉得过意不去。
“不去了,我们做老师的一年有两个大假呢,还能愁没时间玩啊?说不定以后我经常过来骚扰你呢。”梁陈用胳膊捅了她一下,笑容很灿烂却有些古怪。
(17)
所有的事情都计划好后,梁陈给家里打了电话,告诉父母她的归期,但没有具体说是哪一天。嘉航那边她只是发了个短信,发完之后便关机睡觉了。第二天她一个人坐了公交车四处看了看,给家里人买了些礼物,又一个人跑到具有古典特色的步行街去逛了一圈。到了晚上,那里有很多诱人的小吃,她一时来了兴致,就约了苏格一起边吃边逛,一直到了深夜才回去。
到家洗完澡刚躺在舒适的床上,就听见手机尖锐地叫了起来,听声音就知道是嘉航打过来的。她本来是不想接的,后来想起来要作戏,正好拿这个机会练习一下也不错。酝酿了一下感情,她接起电话用很平常的语气跟他聊了一会儿,感觉还算不错。她给他讲了出游时的一些见闻,玩了哪些好玩的东西,看了哪些美丽的风景,就像多年的朋友一样。戴上了虚伪的面具后,她发现两人不再像以前那样剑拔弩张了,因为两颗心之间已经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墙,看不见各自的表情了。
不明真相的嘉航以为她只不过是前段时间压力过大的原因,对于这些友好的谈话他显然感到很开心。不过在问到归期时,还是听她含糊不清地说了一下大概日期,并没有给出具体的时间。这一次他也不再逼问,反正这里是她的家,总不至于赖在那里不回来了。
周四一早,马超就开车等在苏格家楼下。因为桩考的地点与平常练习的场所不同,所以他们得驱车赶到较远的考点去。本来苏格是跟教练的车去的,谁知马超主动要求送她过去。想到还要拉上梁陈作陪,有车过去更方便些,因此她二话没说就答应下来了。
到了考点与教练会合,办完了入场手续后,苏格便进了备考中心。马超看起来要比苏格本人还要紧张,大热天的坐在车里吹着冷气,他的额头上还不住地冒汗。他每隔几分钟就抬腕看一下手表,修长的手指下意识地敲打着方向盘。坐在后面的梁陈见他焦躁不安的样子,拧开放在后座的矿泉水递给他。他接过来猛灌了大半瓶,这才觉得稍微安定一些,然后转过头对着梁陈友好地笑了笑。
梁陈从一开始就对眼前的这个男人抱有良好的印象,经过几天的接触后,她越来越觉得他确实是个难得的好人。他一直默默地守候在苏格身边,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不遗余力地伸出援手,却从未对她要求过什么。这种单纯而暖暖的爱让人觉得很安心,很感动,突然让梁陈想起了柏拉图式的爱情。两个相爱的人,无需过多的语言,只轻轻那么一眼,便明白对方的心意。虽说苏格从来都是表现得蛮不在乎,但从她的眼神与举动上,都能反映出她对马超不同寻常的情感。她可以放心地将家里的狗狗与钥匙交给他保管;可以在喝醉的时候放心地让他载她回家;醉酒后被胃痛折磨得痛不欲生时,她可以无所顾忌地骂他,打他甚至咬他。可见他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已经超出了一般的朋友,无形之中她对他已经产生了浓浓的信赖。
“放心吧,我想桩考对格格来说是小菜一碟!”见他紧张得直冒汗,梁陈开口安慰说,“你昨天下午不是陪她练习了一会儿吗?她的实力你应该了解的吧。”
“嗯,她这个人学习能力确实很强,一点就通。虽然现在的红外线考试系统很严格,我想凭她的心态和实力应该是没问题的。”马超点了点头,用笃定的语气说。
见他嘴上说得轻巧,实际上已经紧张到不行,梁陈忍不住指着他额上的汗珠揶揄道:“既然你也这么想,那为什么还担心成这样子?”
马超抽出前面的纸巾,擦了擦汗自我解嘲地说:“天气热嘛,而且我这人天生就爱流汗。”
这句话在洞悉一切的梁陈听来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她忍住笑,大方而直接地问:“喜欢我们家格格吧?那为什么不向她表白?”
“呃……呵呵!”马超哪料到她问得这么直白,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地,只知道用傻笑来掩饰内心的慌乱。
“实话跟你说吧,我们家格格这人很不错的。虽然她在某些地方表现得很强势,但她也有温柔体贴的一面。我想用‘出得了厅堂,入得了厨房’这句话形容她真是太恰当不过了。”一说起苏格的优点,梁陈就会变得口若悬河,各种赞美的词语由她口中喷涌而出,听得马超只有点头称是的份。
“你说的这些我都了解,具体要怎么做我都明白了,我想这也需要时机吧。”马超听完认真地总结说。
梁陈想到苏格平常清冷的表现,觉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但不忍见他一直这么苦恋下去,便怂恿道:“其实格格这人在感情方面有些迟钝,你必须主动出击才行啊!像送花,送礼物这些肯定不行,她也不太喜欢听甜言蜜语……”
她正说得起劲,突然就听马超的手机响了起来,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是苏格打来的。一分钟没到马超便挂了电话,回过头来兴奋地说:“过了,考过了,苏格顺利过关了!”说完便摇下车窗看向不远处的考场方向。
五分钟不到,便见苏格满面通红地跑了过来,马超连忙打开车门下车迎了上去。梁陈透过车窗看着他自然而然地搂她入怀,在她额上印上一吻,不由会心一笑。现在她才觉得自己刚才那番话说得多余了,人家自有高招,哪用得着自己蹩脚的招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