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的脸跟吃了苦瓜似的,心说这位爷可真够鸡贼的:“呵呵,行,兄弟,我算是拉了胯了,您拿好,这两毛钢镚儿。”
陈羁言接了零钱,撒脚往医院跑。司机在后面摇着头暗笑:“见过抠门儿的,可从来没见过这么抠门儿的。”
二零零五年秋——北京医院手术室门前10月24日00:15
骨科手术室的门开了,大夫露出半拉脸:“你们谁是郭文鼎的家属?”
一个文静的扎马尾辫的女孩儿,急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大夫,我是他女儿。”
那半张脸说了一句:“多亏送来得及时,目前没生命危险了,哎!住院押金你们谁交?”
郭向丽朝住院部的楼望了望:“已经去交了。”
那半张脸缩了回去,郭向丽重新坐回手术外的椅子。身边四五个穿户外冲锋衣的年轻男女长出一口气,为首的队长叫King
Frost,他用手捂着胸口长叹:“太好啦!老爷子总算安全啦。功德圆满,弟兄们,撤!”
郭向丽站起来,拉住KingFrost:“你们先别走。要不是你们,我爸爸就没救了,我也不知道怎么谢谢你们……”
KingFrost爽朗地一笑:“嗨,妹子你就别客气啦!谁遇到这事儿也得管啊,再说多亏这次咱自己开越野去的,要是赶上徒步穿越,那就没辙了。”
另一名队员凑过来,把手搭在King
Frost的肩上:“哎!要说起来也得多亏了老爷子自己有野外求生经验啊。腿都摔成那样了,还能忍着疼支上求救灯,要是我啊,早晕过去了,我挺佩服他的。我看咱这样,我们今儿先回去,改天再来看老爷子。”
郭向丽摇摇头:“不行!一会儿田放回来,得先让他陪你们吃个饭,这么晚了……吃了饭咱在谈别的。”
KingFrost一摆手:“哎!算了!我们哥几个今天也确实累了,真想谢谢我们,就赶紧让哥儿几个回家睡觉得了。”
郭向丽挽留不住,眼看着KingFrost拉着几个队友走了。问他们名字,谁也不说,只知道哪个队长叫KingFrost,还是个网名。
田放交完住院押金回来,不见了几个驴友,问郭向丽:“人呢?”
郭向丽皱着眉埋怨:“你不早点回来,人家走了……”
手术室的门吱钮一声,医生推了病床出来,郭教授双腿和左臂打着石膏,脸色苍白,脖子上也打着封闭。
郭文鼎这一下可摔得不轻,双腿、左臂粉碎性骨折,颈椎腰椎严重错位。
郭向丽赶紧跑上去,趴在病床边上抱着郭文鼎:“爸!爸!你觉得怎么样?”
“别碰病人,现在打着封闭。”医生提醒病人家属。田放赶紧接过了医生手里的输液瓶子。
转到了病房,医生安排妥当,退出去了。郭向丽脱了呢子外套,盖在郭教授的被子上,忽然郭教授断断续续地说话了:“我看到那东西了……我能证明我的理论……就在摩天岭,白……白垩纪晚期……鸟类起源……”
郭向丽以为父亲说胡话,眼泪夺眶而出:“都是那个‘古盗鸟’害的……”
“向丽……”郭文鼎缓缓睁开眼睛:“我看到了,恐龙到鸟进化的关键性化石,就是那东西……白垩纪晚期……”
田放赶紧弯下腰望着郭教授苍白的脸:“老师,您现在需要休息,先别想那个了。”
郭文鼎咬着牙,老泪纵横:“我这个样子,恐怕再也上不了摩天岭了……取不到那化石,我后半生的研究将石沉大海……”
“老师,学生愿意替您去寻找那东西。”田放眼神坚毅,拍了拍胸脯,“任何恶劣环境我都不怕!”
郭文鼎摇不了头,吃劲地抬起右手,摆了摆:“那地方你们去不得。”
郭向丽轻轻地帮郭文鼎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爸,您现在应该专心养身体才行啊。”
“养好了有什么用?”郭教授叹了口气,“全世界都在否定我的理论,我究竟要感谢‘古盗鸟’还是痛恨它呢?这东西使我一夜之间臭名远扬,可是却激励我去寻找另一种能证明恐龙到鸟类进化的关键性化石,以致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呵……找不到那东西,我拿什么翻身?”
田放见老师笑得很不自然,连忙劝慰:“老师,您别忘了,还有我、向丽和石头啊。我们都是您的学生,找化石的事情,包在我们身上,您老就安心养身体吧。”
这时候,病房的门咣的一下被撞开了,陈羁言满头大汗地冲了进来:“老师!您怎么样,没伤着吧?”
郭向丽一皱眉,把手指竖在嘴唇上:“你小声点。”
田放见石头来了,指着郭文鼎:“没伤着?你从山崖上跳下来试试。”
陈羁言扑到郭文鼎跟前,望着他干裂的嘴唇:“老师,石头来了。”
郭教授最喜欢他这个小徒弟,因为郭教授生平所会的野外生存和搜寻化石的技巧,陈羁言掌握得最到位。而且,陈羁言还经常研究一些野路子,总能在关键时刻解决一些棘手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