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与太傅商讨。妹妹,先行回宫罢。”
她站在原地,闻若未闻。
他却未有理会她,与太傅离去。
“做了很长的梦,梦里嫁了人。那人疼惜我,还有了孩子,后来孩子却因我而死了。”这时后花园未有与他逢场作戏的侧妃,只有他们二人,对面是离他不到三步距离的她。
他甚么也未说,也不看她。
“好似未改变甚么,你还是娶了别人。”她的唇边划过一抹苦笑。
“知你无话对我说。我不会再掌掴与你相关的女子。亦不会再来烦你了。”她便转身离去,未有回头。
他未有所挽留,望着她的背影,愈来愈远,直至消失他才转身离去,与五年前的记忆重叠。
可他成亲,她却来了,在殿下府外,那晚,雨很大。
棉儿十六岁,蜀阳国,宴会上。他们见了面,却未说过一句话。他未找她,她也未曾来过。几日后便离了蜀阳国,再无见过。
棉儿十九岁,这次,他终于可无所顾忌找她,见她。亦最后一次。大火燃烧了一个多时辰,从燃烧起,熊熊烈火,烟雾阻隔,他能看清几分,在后再也见不到。
他五岁时。离开黎桑国皇宫。
七岁时,皇宫多了一个皇嗣,他的异母妹妹。
十三岁,回了皇宫,见到那个少女。
若他儿时便待在皇宫。他会厌恶少女。安排并非如此,因而结果不同,他不喜欢也并无讨厌。
大半年过后,他仍会记得少女,让他找她玩。
她与大多闺阁女子般,每日功课琴棋书画。或许闺阁女子也会偶尔偷懒。或许闺阁女子也有像她女红做的不好的。如她那般年纪的闺中小姐,见到生人皆是面露羞态。她也如此,有甚么不一样呢,或许是他见的闺中小姐平日模样,常见是无人下的她。
从宫外回来,她心情极佳,奖赏宫殿内宫人,拉着身边最为亲近宫人,讲着宫外见闻,满是新奇的模样。殿内的宫人摸不清她的脾气。她多数时是无害的,却因此令宫人畏惧。她不在意,也不去想明白。每每出宫,她皆将宫外世界说与已笔听。日子一常,于她很平常,于他也很平常了。她与他的平常有所区别。她是说者,他是她不知的听者。她是见了不足为奇,他是听了成自然习惯。
她七岁到十岁,他十三岁到十六岁。他便是如此,陪在她身边,从未将她当做妹妹,却不知何时生了别样的情愫。等他察觉,欲是压制,早已来不及。可这时事实却提醒了他。
他将妹妹推给别人,她最为可能嫁的人。但他希望妹妹在那人心中,是不同于那人身边的其他女子,如此于妹妹会好些。他有私心,与那人做了交易。不过有个条件,希望那人是以他的身份,模样接近妹妹。那人同意。
他将她一些事,告知于那人。
“殿下既如此了解公主,我应如何不被看出破绽。”
“我与妹妹只见过一面而已。”他唇边依是平日温和的笑意。三年相伴,与她只在木棉花下,四目相对。她只见过他一面而已。从他人那所了解的哥哥,她与他终是只见过一面的生人。
那人俊雅的脸上浮现惊愕之色,随即面带调侃的笑意,“如此我唤她棉儿可好。”
棉儿十一岁,她见过他。
第二次,皇宫。他远远的看着她,未曾移步。她向他走来,他注视她的身影,面上依是平日的温和,心中却暗自欣喜,暗自嫉妒,暗自疼惜,复杂无比。原人的感情会如此复杂,在一夕间变得如此快,然不同的情绪,在同个时刻竟可同时存在,他对这番见地却清晰明了。
“羽毛哥哥,你回来了。”她在离他两步的距离停下,微微而笑对着他道。
他的心像被甚么东西撕扯,身子微僵,略微点头作回。
那人,应会温柔轻抚她的发髻,轻唤她的名字,温柔款款对着她道,“我回来了。”
她面上的笑意僵硬收回,一时间不知如何接话。
停滞几秒,面上又重新挂起笑意,“羽毛哥哥,果真没有骗我。”此时美丽的脸上微微泛红。
他淡然的移步从她身旁擦肩而过。她僵直在原处。
第三次,皇城。
父皇命他陪她。因是出于她的主意。
与她走在皇城街上,同条街上。而她在身侧仅一次。
皇城街上,她几是到过,他亦到过。只是她到的地方,他不一定与她一起,他与她不是只差一条街,不是她在前,他在后,她看不见的距离。她五岁便常出宫,那时他未见过。十岁时,陪在她身侧是那人,她在某条街上,他时而在皇宫,时而在她身后,时而在另一处。
大户人家外香樟树。
她不过是他妹妹。
“沐予因,大骗子。”
他顿了一会,却依是将她留在香樟树下。
她愣愣的看着他离去,最后追上前去,拦住他的去路。缓缓将手心摊开放在他面前。
“将他还给我。”
“他不会回来了。”他凝着她,眼里,言语只剩疏离。
她低低笑出声,“站在我面前的又是谁。”此刻的她糊涂了,她想的是他确定的答案。而不是现在他所说的回答,所以说她傻了。
他失了言语。
“为何不做我的哥哥,要送我华胜,以男子的方式待我。”
他上前将她拥住,她的身子顿住,任由他拥着。
“为使你痛苦。”他在她耳旁温柔说着残忍的言语。
她见过他还有四次。
若他是那人,应会给她相伴的承诺。若他不是她的哥哥,与她不会在那时相遇。何时相遇,是否相遇,不知结果。他是她哥哥,而那人被她认作哥哥,却也是她心所喜欢的男子。那人离开了黎桑国,回来的是他,十三岁便未离开的他。他以哥哥的身份,她心中的男子接近,担心被看出破绽,应是他罢。那人与她是如何相处的。假山处,她拥入那人怀中嚎啕大哭。街上,那人轻声在她耳旁耳语。那人抚着她的发髻轻唤她的名字。
一袭白衣温雅的男子,紧紧将锦盒拥在怀中。
他带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