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初。随着夏日的到来,许都街道上行走的人们衣服也越发的单薄。但这依旧无法缓解烈日的照射,大汗如雨,人们唯有躲在阴凉的地方,喝着水,避免得病。
然而就是这样子的天气,在许都的朝廷上却发生了大事。
刘协望着台下那些拱着腰,正正规规向自己揖礼的大臣们,虽然早已习惯,内心却仍旧充斥着复杂的心理。
有的人面无表情,就好像无关他的事情,上座之人不过是一个牌位,自己也就是行个礼;有的不屑一顾,就如同已经看穿了他的命运,眼中充满了鄙夷;还有的人。。。
刘协的眼睛看到了几个恭恭敬敬、一脸严肃的老臣,内心终是一片欣慰,还有的人忠君爱国、一身节气。
他们以为自己都看不到,其实他们任何一个表情都尽收在他的眼里。
“诸位大臣,可有事禀奏?”
话一刚落,头戴武冠,身穿黑色官袍头发斑白的老壮男子从左侧走出,揖礼道:“启禀陛下,臣有事禀报。”
刘协看了眼男子,心中忍不住叹了口气。打起精神,说道:?“不知伏波将军有何要事?”
男子用独目看了眼龙椅上的刘协,开口道:“启禀陛下,数月之前尉卫之子偏将军马孟起连接前征西将军韩文约勾结外族,起兵谋反,如今以兵至潼关,望陛下下昭,讨伐关中叛军。”
你等出兵还需要我的旨意?刘协心中自嘲着,脸上却摆出一副不知情之意,说道:“这,尉卫乃是忠义之士,想来其子也不会如此,更何谈勾结外族,想来其中是否有些误会?”
刘协也知道自己的这个说法很无力,但是他实在是不想失去这么一个手握重兵,能征善战,还能够帮助他夺回权力的棋子。
要知道,常年待在宫中,哪怕是天底下有再多的忠汉之士,他也只能够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各路诸侯瓜分走。而自己最多也就是努力的将身边这些忠义之士聚集起来,却仍旧无能为力。
而且如今天下群雄也是所剩无几,若是关中皆去,天下便只剩下遥远的江东和他那若若无能的皇叔的益州了。如此他兴汉之愿,便又远了。
似乎看出刘协之意,右侧一老年大臣缓缓走出,慢声道:“元让将军之言怕是不妥。”
“臣曾闻关中兵马皆为精锐,又擅攻伐。我军此前数逢败绩,以败军之师与精锐之师相对,无异于以卵击石。就算大军得胜,也会损失惨重,此后恐周遭之敌攻之,到时候我大汉江山岌岌可危啊!”
“依老臣之意,不如敕封其为镇西将军,抚其之心,想来其必会撤兵,为我大汉镇守边疆。”
“荒谬,简直荒谬至极。”一名老者涨红着脸,吹着胡子,气呼呼的站了出来,指着反对的臣子说道:“脂京兆,你此言若是让大汉诸位先帝听闻,怕是你脂家难保。”
转而对刘协说道:“陛下莫要听脂京兆胡言乱语,自古以来何曾有过帝王之师向诸侯之师屈服的,更何况我军兵强马壮,粮草充足,当是无敌之师,何惧之有。”
“且若是此时我等敕封其为镇西将军,难免会引起各路诸侯争相模仿,到时候,我等又该如何。”
脂习紧握拳头,羞愧的低下脑袋。他还是有身为名士的修养的,况且此番确实是他的不对。
仔细想想,要是真的按照他的方法,虽然能够止一时,却也增强了诸侯的野心和权力,尽管对曹操会造成一定程度上的打击,但到头来,最为严重的确实大汉王朝400年的威信将会消失殆尽。
看着莫无作声的脂习,刘协眼中闪过一丝失望。身为帝王,脂习的建议刘协自然也看到了对大汉带来的巨大威胁,但是这是大汉尚且还在的情况之下啊!
要是哪日大汉不在了,这些所谓深远的威胁不过是一句笑话罢了。
但是这些话他不能讲,这些提议他也不能提,只因为他代表着大汉皇室的尊严,代表着大汉至高之人。
刘协紧握着袖子里的手,片刻后微笑道:“元让将军、安国侯,脂京兆不过是担忧我大汉江山罢了,再说此主意除却对朝廷的名声不太妥当的外,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这时一名俊朗老者走了出来,拱手说道:“陛下此言差矣,切不可再提。大汉之威关系我军之军势,百姓对朝廷的信任,人才对朝廷渴望,若是大汉之威名丧失,则我大汉煌煌四百年的努力,皆毁于一旦。”
刘协擦拭了一下冷汗,尴尬道:“陵树侯所言极是,刚才是我的过失。那么诸位大臣对于西伐一事可有意见?”
刘协现在只想着退朝,至于什么西伐,若是曹操坚持的话,他也是无可奈何。更何况现在他刚才的言语有可能引起忠汉派的反感和中立派的反感。要知道他好不容易才争取过来的人,可不想因为自己一句话而失去了。
“臣,有意见。”
刘协撇了眼,顿时整个人重新焕发精神,原本暗淡的眼神也绽放出光芒。勉强稳住情绪,“荀尚书,你有何意见。”
荀彧恭敬的深深一鞠躬,在众人奇怪的表情和曹操紧皱的眉头中说道:“臣以为,西伐一事势在必行。且说旧都位于关中,于情于理被关中诸侯占据不合于理。”
“其二,关中诸将持兵而矫,勾结外族欲犯朝廷,我等若是若其势,恐天下诸侯会无所忌惮,是我大汉江山生灵涂炭。故而此次西伐,不仅要夺回关中,更要一举将关中诸将消灭。”
“其三,西伐之后,必先处理好刺史、太守等,避免关中再次反叛。并且关中外临羌族、下接汉中、益州盛产良马、民风彪悍,乃是兵家必争之地。故此,应当派遣重兵镇守。”
“此上乃是微臣之意。”
随着荀彧话音一落,众人的表情如释重负,唯有刘协眼中流过失望神色。勉强开口道:“若是诸位没有异议的话,那么西伐之事便决定了。丞相,此番西伐统帅欲派何人。”
曹操沉着道:“禀陛下,微臣愿亲率大军,西伐关中。”
刘协微惊,说道:“丞相派遣大将即可,何须亲自率兵。朝廷之上少不了丞相啊。”
“此事不必担忧,微臣西伐之时,可有副丞相管理朝中诸事,荀尚书等人相辅之即可。想来不会有何问题。”
“若是丞相坚持,那我也就不在强求。但是丞相切要照顾好身体,朝廷之事仍旧需要依靠丞相。”
“老臣谢陛下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