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无夜无法不对自己的承诺做出让步。冥王同意协助他剿灭幽洞,他也承诺将天宫图送给冥王。因为他已然知道,没有天宫图跟骷髅,冥王是开启不了太虚空的。
不过他还是小觑了冥王。
九重天外,冥王看着偌大的太虚空,喟然长叹。
“拥有无,我便拥有一切。无便是有,无便是一切,可笑的法则呵!”叹罢,缓步进入那片虚无缥缈的太虚空中。
仿佛是一场悠远的梦,云歌醒来。这是哪里?我为什么在这里?咦,我是谁?
一个俏丫头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见他醒来,立马兴奋的大叫:“山鸡,师父醒了!”
山鸡?云歌摸摸自己的脸颊,确定是人后,不明白山鸡何所指。
一人疾风而来,吊销的杏核眼露出狡黠的目光,不过云歌隐约感到那目光里有一丝担忧和别的什么东西。难道他就是山鸡?
“你总算醒了!你再不醒,我就去买棺材了!”那山鸡促狭道。
“为什么买棺材?”云歌愣愣道,顿了顿,又补充道,“请问,什么是棺材?”
面面相觑,山鸡安慰那貌美如花的丫头道:“放心吧小不点儿,他这是脑震荡,完全失忆,残废一个,就甭惦记了,我看还是把他送到修真院养老吧,我认识一个和尚,为人不错,价钱合理……”
“修真院里有和尚么?”小丫头俏生生问道。
“呃……”山鸡搔搔头,“大概有吧,你知道现在凡间搞交流,说不定有当方丈的老道呢!诶,要不这样,我们把他埋了吧!”
“埋你床底下?”
山鸡连连摆手:“我看还是埋在花坛里吧,母后最近正缺花肥呢!你看那几株秋兰都快枯死了!”
“那是缺水好吧!”俏丫头白他一眼。
“肥料也缺的!”山鸡嘟囔一句。
云歌却是完全听傻了,不明白他们在讨论什么,挣扎着爬起来。小丫头急忙按住他:“师父,别动,好好休息一下,有事萝儿去办!”
师父?萝儿?
“你们是谁?”忍不住问道。
那山鸡耸耸肩:“我说他傻了吧,听我的,埋了算了!”
“一边去”俏丫头轻叱一声,螓首对他温柔道,“你是碧落山上的云歌上仙啊,我是你的徒儿鸢萝,这位是天庭的……呃,就叫山鸡好了!”
“凤无夜!”山鸡急忙插嘴。
“云歌上仙?鸢萝?凤无夜?”云歌喃喃道,“他们是谁啊?”
“……”
殿外。鸢萝拉着凤无夜悄声道:“能不能请天医来看看啊!”
“不行!”凤无夜断然否决,“你知道父王为了你盗走雪莲之事大发雷霆,虽然我扛了下来,可是现在他身体无碍。要是调动天医,被父王知道,肯定又要追查,那时跑都跑不掉!”
“何况……”凤无夜沉吟一下,不知该怎么说。总不能直接说他是自己的情敌吧!
“哎呀,快说嘛,吞吞吐吐的像个老鸡婆,咯咯咯!”鸢萝笑起来花枝招展,更是惹人怜爱。凤无夜一时看痴了。鸢萝发现他的眼神怪异,狠狠掐了他一下。凤无夜疼的跳起来:“干嘛掐我!”
“快说嘛,何况什么?”
“何况昆仑山斗法大会闹得不欢而散,父王怪罪于你,我可不想让你受那九十九道玄冰刺!”
“呃……这倒是!要不这样吧,你偷偷找天医不就得了?神不知鬼不觉,哈哈~”鸢萝自以为聪明的笑起来。
凤无夜却是苦着脸:“怪不得别人说你缺心眼,还真缺!”
鸢萝一听,急得蹦了起来:“喂喂,谁说的?啊,快说,谁说的?我砍死他!”
“扑哧!”旁边有人乐了。凤无夜反应迅捷,一把抄过鸢萝于身后,“谁?”摆出架势。能闯入栖梧宫并能悄无声息接近的,必然法术高超。
一袭紫衣飘飘,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头上倭堕髻斜插碧玉龙凤钗。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一颦一笑动人心魂。不是美人又是哪个?
只是那掩口嗤笑间,仍掩不住那抹风华绝代。唯一不同的是,眉梢间流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忧愁之色。
“繁槿!?”凤无夜呻吟一声。
“不!”那美人纠正道,“冥姬!我是冥姬!”
凤无夜又呻吟一声,鸢萝听出来了,凤无夜是真的呻吟,因为他痛苦的闭上眼。鸢萝担心的拉拉他,凤无夜摆手,对冥姬道:“原来是你,你来此作甚?”
“看望老情人啊!”冥姬娇笑道。
“什么老情人?谁啊?”鸢萝好奇道。
“听她瞎说!她走错地方了!”凤无夜掩饰道。
“是么?”冥姬歪着脑袋,饶有兴趣的盯着鸢萝,直把鸢萝看得心惊胆战。
“这里没有你的情人,这里是栖梧宫,你回吧!”凤无夜下了逐客令。
“咯咯,你以为我说的老情人是你么?九殿下,想歪了吧,我只是来探望云歌而已!”冥姬说完咯咯娇笑。她笑起来百媚丛生,真个靥铺七巧笑,玉颜艳春红。
“咦,你跟我师父什么关系?”鸢萝好奇问道。
“这个么……”冥姬看看凤无夜,见他脸色阴沉,遂改口道,“小妹妹,你喜欢你师父么?”
“喜欢!呃……”刚出口猛然打住,脸色顿时绯红。怯怯的望了凤无夜一眼,发现他面无表情。于是又大声道:“关你什么事!”
“我么,我是来看热闹的!”
三百年前,天河。
雀逸辰遥望那碧波荡漾的河水,不由得心生感慨。在凡间看来,那天河夜间繁星点点,映得整个苍穹浩瀚无垠。而在天界看来,那不过是河底的一粒粒细沙而已。天河的细沙便是一颗颗细微的珍珠,无怪乎远远望去闪闪发亮。
自从遇到繁槿,他便似着了魔般四处寻找。当终于查到她在碧落仙山时,雀逸辰踌躇了。倘在天庭,他六皇子来去自如,即便是师父女娲大神的寝宫,他也照闯不误。可是蓬莱的碧落山乃是特殊所在。那里既非真正的天界,也非凡间。而是介乎而两者之间的修仙所在。一般而言,除非有重要变故,否则只有碧落上仙来天庭,而天庭的神仙很少造访,尤其是繁槿仙子。
众天仙知晓她一向孤傲冷漠,加之交情淡薄,也很少窜门。现在雀逸辰对她着迷,无论如何是要去一趟的,可是那隔阂……
罢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雀逸辰向无约束,去一趟又何妨?
三百年后,碧落山。
这一路不知是走了三百年还是距离本就是三百年?雀逸辰明白过来时,他已然站在思尘殿前,怔怔望着那扇精美的大门。
吱呀一声,大门缓慢打开,一人缓步出来。雀逸辰讶然看着此人,只觉得不可思议。
雪白的衣衫,垂然长发,一张俊美异常的脸上挂着冷傲的神色,予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感觉。
“是你!”雀逸辰张大嘴巴。
“六殿下!”云歌淡淡道。
“怎的会是你?”雀逸辰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繁槿呢?”
“这里没有繁槿!”云歌淡淡回应。
“你--你不是死了么?”雀逸辰明明记得云歌变成杀魔,杀死冥王冥姬后取而代之,如今却是为何他在碧落山?
“轮回!”忽然一个声音自身后传来。雀逸辰回头一看,竟然是渡仙。
“六殿下,他们已然堕入轮回,而你还在自己的时空,这就是时空交错!”渡仙解释道。
“……”
“也许,六殿下该去幽冥界看看。”云歌看着呆若木鸡的雀逸辰,微微一笑,折身而去。
渡仙跟着叹口气,摇手一招,一叶扁舟自半空中晃晃悠悠而来。跳上舟,划动双桨,小舟竟然如在水中般,飘然而去。
幽冥界。
雀逸辰深吸口气,平定下波澜的心境,这才现身。
“咯咯,是你!”冥姬娇媚道。“六殿下大驾光临,不知所为何事?”
雀逸辰环顾四周,并不见他人,问道:“你那些护法呢?”
“他们么?寿终正寝!”冥姬不以为然道。
“这么说,你是三百年后的冥姬,而非三百年前的冥姬了?”雀逸辰揣测道。三百年前的冥姬,还有众多护法相随,而三百年后,护法俱皆战死。纵使是轮回,也未必完美。
冥姬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斜躺在玉龙雕刻琉璃椅上,仔细把玩着手中的一串万年深海蚌珠,那是龙王亲自送来的。
见她无意于交谈,雀逸辰只好告辞,不料冥姬突然问了一句话:“你相信命运么?”
这突然的问题让雀逸辰呆了一呆。他们神魔向来不纠结与命运,盖因神魔的命运往往有所掌握,不似凡人那般命由天定。尤其是身为冥王,她自然可以随心所欲,不受命运之束缚。可是冥姬突然问出来,必然是遇到了某种困惑。一种令贵为冥王的她都难以解决的麻烦。
“我只相信自己,因为我是神!”这是雀逸辰的回答。回答的很高傲,很霸气。这种回答令冥姬笑了,笑得很迷惘,也很悠扬。
“不知六殿下的命运操纵于何人之手?”这是第二个问题。
“本王之手!”雀逸辰还是如是回答。
“那你母后当年若是不生你,你岂不是千万年不曾面世?”冥姬淡淡的反问道。
“非也,自有另一个我存在!”
“那岂不是还是天定?”
“也许是命中注定吧!”雀逸辰叹口气。他不承认这种说法,不过还是点头表示赞同,因为他的确掌控不了自己的命运,尤其是未曾出世之前的。所以这个问题他只有妥协,而不是强辩。
“神魔的命运皆有天定,那天的命运呢?”冥姬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问道,“也许,这一切都是虚幻的吧!”
雀逸辰摇摇头,他发现冥姬的眼神焕发出一阵异样的光彩,不仅有迷惘,还有伤感和一缕惆怅。这是当年自己爱过的那个繁槿么?不是!肯定不是,坚决不是!
她只是冥王而已,一个统领幽冥界的王,而非一个幽居仙山的孤寂仙子。纵使她们存在着轮回关系,雀逸辰也不愿承认她就是她。
“也许真的是一场虚幻!”雀逸辰有感而发,他真的希望冥姬跟繁槿只是一场虚幻,至少,冥姬是虚幻。
“虚幻么?虚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