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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林长民:高参是门技术活

个人档案

姓名:林长民

字:孟宗

号:双栝庐主人

籍贯:福建闽侯(今福州)

生卒:1876年~1925年11月24日

所属派别:宪政派

专项特长:依法治国

最相似的古人:庞统

主公:袁世凯、徐世昌、黎元洪、段祺瑞、郭松龄

人生信条:当为治世之能臣

最得意的事:

一篇文章点燃了五四爱国运动;

几乎构建了北洋政府最为完善的法制体系;

女儿是林微因,女婿是梁思成。

最不地道的事:

将政府的不轨行为捅给媒体

最失败的事:

答应为郭松龄充当幕僚

综合评述:

本是才子,却做了政客。试图把自己所学所得一一实践于中国政治,宁愿委屈自己跟不同的当权派合作。多次提倡建立《宪法》,在制宪过程中,甚至提出把劳工制度订入宪章,理念超前。曹锟贿选彻底破坏了其政治理想,无奈之下投靠小军阀郭松龄,期望能先“依法治省”,进而“治国”,书生看不透时局,可惜。

一把火烧燃“五四”

1918年夏,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国联”筹备在法国巴黎召开善后会议,主旨无非是“严惩德国与奥匈帝国,重新划分利益”,至于“维护和平、伸张正义”之说,纯属虚构。

一战时,中华民国也曾对德宣战,虽没直接出兵,却输出几十万劳工在欧洲挖战壕背弹药,其中甄子丹饰演的“精武英雄陈真”便是劳工中的佼佼者。按道理说,中国属于战胜国,应该可以收复德国在山东的权益(德国强租胶州湾,还是大清那会儿的事情)。但巴黎和会上有个不怎么和谐的声音,小日本。日本在一战时出兵中国山东,将盘踞在青岛的德国军队赶跑,接下来就赖在那里不走,要接受德国佬曾经拥有的一切。

英美诸国为了避免刺激日本,打算牺牲中国。

消息传回国内,引得舆情沸腾,商界、学界、军界纷纷发出抗议,要求政府代表在巴黎和会上争取合法权益。北洋总统徐世昌满头是包,为了妥善解决外交事宜,特在总统府设立“外交委员会”,召集各路精英共商大计。

此“外交委员会”并不是政府的常设机构,成员也没有正规编制,完全是徐总统迫于形势,临时组件,性质等于“外交幕僚团”。即便徐总统煞费苦心,民间却不信政府,梁启超、蔡元培等名流另发起了“国民外交协会”,意欲选派几位草根代表、凑银子以普通“国民”的身份,到巴黎进行监督。

1919年1月,“巴黎和会”正式召开,民国外交总长陆徵祥、驻美公使顾维钧、南方代表王正廷、驻英公使施肇基、驻比公使魏宸祖六人带团到了法国。列强们为了自家利益吵了几个月,终于拿出了一个大概协议,谁都没有正视中国代表的诉求,反而同意日本接管山东。有部电影叫做《我的一九一九》,详细讲述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中国代表在巴黎孤掌难鸣,于“和会”外围奔走、自费到法国的梁启超义愤填膺,通电国内媒体,4月25日,北京《晨报》披露:山东将不直接交还中国,而暂由英、法、美、意、日五国共管,以及日与英、法、意还有密约,后者将不反对日本继承德国在山东权益的要求。5月1日,该报又发表《山东问题之警报》,疾呼南北政府:国内若再无一致之精神以对外,则此次外交之失败,即足以亡国云。《晨报》针砭时弊,素来敢为天下先,其社论更是招招见血,此次的《外交警报敬告国民》也不例外:

呜乎!此非我举国之人所奔走呼号求恢复国权,主张应请德国直接交还我国,日本无承继德国掠夺所得之权利者耶?我政府、我专使非代表我举国人民之意见,以定议于内、折冲于外者耶?今果至此,则胶洲亡矣!山东亡矣!国不国矣……国亡无日,愿合我四万万众誓死图之!

此文悲壮铿锵,效力不啻一枚重磅炸弹。彻底激发了北京工人、市民、学子的爱国热情,他们纷纷上街游行,对政府施压,拒绝代表签约。

该文的作者,便是大总统徐世昌的“高参”、“民间外交协会”骨干、梁启超的老友——林长民。

为了说服总统,林长民还写了一篇长稿分析实情,历陈万万不能签约,日本亡华之心不死,今天占据山东,明天就会觊觎河北!

可惜徐世昌手上无权,控制国会和内阁的皖系军阀段祺瑞素来亲日,正筹划向日本贷款,以购买武器镇压南方。在段的操作下,内阁另具密电,命外交总长陆徵祥、驻日公使章宗祥、交通部长曹汝霖绕开“政府代表团”,“私下”签约。陆、章、曹三人领命后,“有条件”地接受了一些条款。

政府无能,则国民不幸,“国民外交协会”两大支柱——梁启超和林长民可谓呕心沥血为国争权,梁启超在巴黎苦心呼吁,林长民在国内严密监视。内阁秘密指派陆徵祥签约一事很快被林长民获悉,他立马将此事捅给媒体——林长民一时激愤,没通报大总统徐世昌,历史也就在这里突然转身:无产阶级登上舞台,“五四运动”爆发了。北京三千多名爱国学生得知陆徵祥、章宗祥、曹汝霖三个“卖国贼”还敢回来,浩浩荡荡烧了曹的住宅,痛殴章宗祥。

提到“五四”,后世一般归功于新文化运动的启蒙。“五四精神”发轫于陈独秀、李大钊、胡适等人没错。但此次运动爆发的导火索却因梁启超、林长民而起。倘若没有梁启超掀起“平民外交”,没有林长民的这把火,“五四”也许就不会成为一个特殊的历史名词,变成“五二零”运动也说不准。

待五四运动的规模越来越大,政府已经不能控制局面,总统徐世昌却饱受责难。

徐十分难堪,责备林长民:“你看,都是你闹起来的!你怎么当参谋的,我请你可是来帮忙,不是添乱啊!”

北洋亲日派也煽风点火,在报纸上大放阙词:“这回北京市民的公愤,全是外交协会林长民等煽动起来的”(《一周中北京的公民大活动》,1918年5月《每周评论》21号)。日本的驻华大使也声称:外交委员会委员、干事长林长民君,五月二日《晨报》、《国民公报》等特揭署名之警告文,内有“今果至此,则胶州亡矣!山东亡矣!国不国矣……”等语,似有故意煽动之嫌。此事与五月四日北京大学生酿成纵火伤人暴动之事,本公使之深以为遗憾者……尔来北京散布之传单,多以“胶州亡矣!山东亡矣!”为题,传播各省,煽动实行排斥日货。

内外夹击之下,徐世昌保不了“高参”林长民,只得安排他去欧洲任“国联”闲差。政治上受到排挤,林长民在欧洲呆得百无聊赖,便以练字打发时日。

这林长民何许人?为何北洋对他又爱又恨,请他出面参政,捅了篓子也不追究责任;为何学界对他推崇备至,旧派鸿儒梁启超,新学干将胡适,均以结交他为荣?如果说起他的女儿,也许稍微有点文学爱好的人都知道——那就是一代才女林徽因。

多年以后,林长民还记得:那是个阳光明媚的春天,他还没有减去长发,不经意的点了一把火,烧燃了整个大中华。

致力于宪政

林长民,字宗孟,籍福建闽县人,父亲是晚清进士。他小时候在闽县林氏家塾中读书,执教的便是闽中名士林纾(擅长用文言文翻译外国民著,代表作是《黑奴吁天录》,即《汤姆叔叔的小屋》)。林纾学贯中西,林长民深受熏染。

光绪二十三年(1897年),林长民考中秀才,可他对做官没啥兴趣,一心想着留洋,为了实现这一宏伟目标,他特意聘请两位外国老师教洋文。光绪三十年(1904年)6月,林长民到杭州东文学校求学,全家搬到杭州,这年她的女儿林徽因出生。两年后,他便赴日留学,就读于早稻田大学政经科。

在日本留学时,林长民对“宪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认为救中国的唯一出路就是“立宪”。其堂弟林尹民、林觉民(写《与妻书》的黄花岗烈士)参加同盟会,拉他干革命,他颇不以为然,觉得“激进之革命,会使中国更为动荡”。

由于家境殷实,林长民交游便无所顾忌,其同学回忆“凡读书交友之费,悉听其用不少吝,一时同学多受其周济。当日中国学生有持物向日人典质者,苟得林名帖一纸为介,其典价必较寻常为高,盖主人知林素慷慨,即质者无力,林亦必代取偿。”谁要是没钱了,拿林长民的名片去当铺就能换银子,因为开当铺的日本人都知道这林长民有钱,会主动来赎。林长民旧学功底深厚,英语日文流畅,加上性情豁达,故而朋友广阔,立宪派梁启超、杨度,革命党黄兴、宋教仁,连日本政客犬养毅、尾崎行雄亦是往来频繁。

有人问林长民“你与同盟会政见不和,怎与黄兴、宋教仁关系密切啊?”他回答道:“凡政治家首贵器度恢宏,黄、宋皆当世美材,岂可以政治主张不同,遂并私交而废之?且现今国中局势瞬息万变,安保两派无殊途同归之一日,则维系私交,预留他日彼此沟通折冲之地步,未始非切要之图。”未来局势并不明确,现在多交朋友,将来好办事吧。

宣统元年(1909年),林长民从日本留学回国,清廷欲将其调任中枢,特授以“翰林进士”,林婉言谢绝,回乡造福桑梓。

林在留学界颇负盛名,返闽后官绅争相延纳。适时清廷挂出“预备立宪”招牌,各省成立“咨议局”,林长民被推举为“议绅”,同秘书、幕僚差不多,兼任官立法政学堂教务长。

在官方开办的政治学院里,林长民致力普及“法治”、“人权”,学生醉心向往,旧官僚则坐立不安。福建省法政学堂监督(大学书记)郑锡光逐渐对林不满,后来干脆将其免职。咨议局议员闻讯大哗,力主“倒郑”。

林长民却相当豁达,告各界书自称“危言谠论,动惊长老;蹇性窈思,难以谐俗”,意思咱想法比较多,不喜欢拍天朝马屁,呆不下去了,并不怨天尤人。随后,林长民与老朋友们集资办了个“私立法政专门学校”,招纳有识之士入学,自诩为“与旧势力奋斗”。

1911年10月,辛亥革命爆发,接着孙中山在南京筹备建立临时政府,林长民作为福建代表赴南京参加临时约法会议。他刚在南京下火车,就听见枪响,也不知道行刺者何人,幸亏他早年练过功夫,迅速扑倒在地,才幸免遇难。有资料认为此次暗杀事件是同盟会激进者所为,“盖同盟会人以林夙主立宪,恐其与中山先生接近,欲杀之以绝后患也。”林长民主张立宪,同盟会向往革命,也不是没可能行刺。

等到南北谈判成功,清室退位,袁世凯任临时大总统,林长民当选第一届众议院议员,兼总统府秘书长一职,相当于做了袁世凯的私人幕僚。袁世凯之所以看重林长民,是因为袁不怎么懂“政党政治”,他期望借林之长,对付国民党。

国民党是由同盟会等五大党派改组而成,人数众多,俨然是国会中的第一大党,其政治纲领比较激进,主张“成立责任内阁,限制总统”。其他如江苏都督程德全组建的统一党、林长民发起的民主党、梁启超创造的共和党则谋求与当权者合作,“期导入于宪政正轨”,为了争取发言权跟国民党争选票,统一、民主、共和三党,也合并成为“进步党”。

后世提到“进步党”,总认为是袁世凯的政治附庸,很难说不是冤枉了林长民、梁启超等人。

民国初建,思想界一片混乱,所谓“民主”“共和”之高深理念,在很大程度上连提倡自己都不甚明了,刚从封建王朝爬过来的北洋军爷们根本不理这一套。江苏都督程德全说过“所谓政党,都是达官贵人、留洋精英们在吵,无任何意义。”袁世凯也对黄兴表示“我入甲党,乙党不满意,入乙党,甲党不高兴。如果你们一定要实现政党政治,我让内阁全部加入国民党不就行了?”适时内阁主要部门均受控于北洋系,袁世凯一句话就能实现“政党政治”,未免也太儿戏。

其实无论是国民党还是进步党,终极目的是“宪政治国”“法比权大”,无意臧否二者,历史也很绝情:国民党因狂飙突进,引起北洋极大惶恐,后因代理理事长宋教仁遇刺,被迫与袁翻脸,打响二次革命;进步党努力折冲,摇摇晃晃维系着法律尊严,可被北洋军阀们一次次利用……真应了那句话“资产阶级不能救中国。”也许中国人骨子里就精于破坏,而不擅长建设。

言归正传,宪政先驱们当年可是满怀激情。

林长民在袁世凯麾下先后任政事堂参议、参政院代理秘书长、国务院参议等职,属于总统府的“政治顾问”、“法学幕僚”,他兢兢业业草拟各种法律条文上呈国会,耐心跟袁世凯解释为何要立法、立法后如何实施等等……

如此勤勉做事,却有人讽刺其“急功近利”,认为林长民是为了自己的政治前途才如此效忠袁世凯,一向刻薄的鲁迅先生就说林长民越来越像“政客”。如果林长民正想升官发财的话,在福建有那么好的机会,就不会错过!

林长民自负才华,与袁世凯合作时却屡屡受挫:林认为一切应有章法,袁却是一介武夫。袁之欲望递增,而林之束缚递减。袁很在乎权力,他不管林长民这“顾问”口中的“法律应该如何”,但若想分散他的大权,袁就不会同意;林性情敦厚,总以为“政党目的在取得政权,非万不得已,不宜自绝其发展之途”,故主观上往往“有为”之成分多,而“有不为”之成分少,尽量迁就着老袁。

如此一来,事情就越发畸形发展:袁世凯对权力的要价不断增高。林长民削足适屦,为了袁世凯不断改进法律,成了不是附庸的“附庸”!老袁要称帝,林也附和,他觉得英国有女皇、日本有天皇,宪政照样进行。即便袁世凯当了皇帝,只要他能遵守《宪法》,局势尚在控制之中。

袁世凯的皇帝梦彻底害死自己,袁一死,北洋陷入混乱。等段祺瑞赶走复辟的张勋,逼得总统黎元洪辞职,请冯国璋出山代任总统,中央方才稳定。

段祺瑞明白,对付国民党最好的办法还是利用进步党,“以党对党”,后者较为温和,容易控制。在段的大力提携下,林长民与梁启超、汤化龙、汪大燮诸人同时被邀请加入入阁,林掌司法,梁掌财政,汤掌内务。

进步党蛰伏多年,终于能一尝夙愿,梁启超、林长民更是携手鼎力推动“宪政运动”,期望“凭借旧势力来改良中国”,二人声名陡涨,连《甲寅周刊》的主编章士钊也撰文赞扬林长民:“长处在善于了解,万物万事,一落此君之眼,无不涣然。总而言之,人生之秘,吾阅人多矣,惟宗孟参得最透,故凡与宗孟计事,决不至搔不着痒,言情,尤无曲不到,真安琪儿也。”“安琪儿”,林长民成了天使的代名词。

只是“宪政”尚未见眉目,总理段祺瑞与总统冯国璋又闹起了不合,军阀们在乎的是如何切分利益,并不是“依法治国”。

眼见理想如水中的泡沫,梁启超、汤化龙、林长民相继辞职,林的司法部长干了仅仅三个月,他治了一枚闲章“三月司寇”,聊以自娱。

冯国璋身体不好,受不了气干脆辞职了事,段祺瑞无奈,只得请出北洋大哥徐世昌当总统。

徐一上位,便大张旗鼓提出“偃武修文”,呼吁南北和谈。适时一战结束,巴黎和会即将召开,徐世昌为了招贤纳才,特意在总统府内设置“外交委员会”,聘汪大燮为委员长,林长民为事务主任,熊希龄、孙宝琦诸名流为委员,该“委员会”受总统府直接领导,虽然是“幕僚团”,权力在外交部之上。

梁启超不怎么相信政府,发起了“民间外交协会”,林长民也欣然参加。

巴黎和会很快引起连锁反应,段祺瑞授意可签约,林长民得知政府阴谋后,没通告总统,直接捅给媒体,并写了一份措辞激烈的“社论”,“五四运动”由此爆发。

日本大使被徐总统的小幕僚闹得相当烦躁,要求“严惩林氏”,林长民浑然无惧,上书总统徐世昌,一是请辞外交委员会职务,以免政府为难,二是要求与驻日大使对质,并郑重声明:势力侵凌,利权日失,空拥领土,所存几何?山东亡矣,国不国矣,长民尚欲日讨国民而告之也。若谓职任外交委员,便应结舌于外交失败之下,此何说也?小日本占我领土,欺我百姓,我既然身为“总统府外交顾问”,就有责任将真相公布于众!如果总统认为我做的不对,那就把日本大使叫来咱们当面理论!

徐世昌本是傀儡总统,哪里能将日本大使招来?林长民不服气,在《国民公报》发表《敬告日本人》一篇长文,敬告日本:

吾今敢正告日本人曰:吾国人之对君等实有不可讳言之痛矣。除极少数之人外,不论阶级高下、知识深浅、思想新旧,观察纵有异同,饮恨几于一致。经一度事变,便增一分怨毒,毋谓吾人爱国无持久性也。假令事变之生,继续不已,君等怙过,迄无悛心,相激相荡,终有不堪设想者。

翻译过来就是:日本你别太嚣张,中国人对你们恨了很久,如果继续欺负中国,迟早狠狠打你们一顿!

指导总统

徐世昌爱才,将在国内频频惹事的林长民调到“国联”。离开了风起云涌的舞台,林长民百无聊赖,以写作自娱。

1920年,林长民携带16岁的女儿林徽因到欧洲“考察”,在伦敦遇到徐志摩,二人一见如故。林徽因初见徐志摩,一句“叔叔”脱口而出。徐叔叔因此爱上了林妹妹,演绎了场惊天动地的凄美爱情故事。

如果林长民与徐志摩一样,写写诗歌做做散文,也许会成为文学大师,只是他念念不忘自己的“宪政”理想,即便当参谋、顾问、幕僚,也没关系,只要能让理想照进现实!国外的生活波澜不惊,国内却瞬息万变:直系曹锟、吴佩孚赶走段祺瑞,大张旗鼓要“恢复法统,恢复国会”,踢开“安福国会”选的总统徐世昌,迎接黎元洪补完任期。

得知国内有了施展才华的机会,林长民迅速打点行装,从欧洲回国。好友蔡元培极力怂恿:“林兄,为何不投奔黎总统,效力民国呢?”

“总统会听我的建议么?”林长民略微有些疑问,自嘲似的笑笑:“从袁世凯到徐世昌,我做个两大总统的幕僚,不仅没能帮上忙,还添了不少乱。”

“这是说哪里话,要是他们坚持听你这位高参的意见,就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了!”蔡元培安慰道:“再说,你也别低估自己,你哪里是幕僚啊,是军师!”

黎元洪听说林长民回国,也差人来请:“先生致力依法治国,身体力行,让黎某钦佩不已,期望先生担任总统府法律顾问,兼制宪委员会委员,此不仅仅是为黎某帮忙,更是为天下苍生服务;如果先生愿意参加内阁,黎某定然全力支持……”

既然大总统摆出求贤如渴的姿态,林长民便再次从政,他对内阁“总长”“司长”之类的职位不敢兴趣,答应就任“总统府顾问”和“宪法起草委员会委员”两个职位,主要负责“制宪”工作。

兜兜转转,林长民仍然是个小幕僚——幕僚的眼界都很远大,他们不在乎一官半职,也不在乎虚名浮利,只想通过辅助“明主”,实现“悬壶救世”之理念。西汉时期的张良、萧何是这样;三国时期的诸葛亮、郭嘉也是这样;明朝刘伯温、道衍和尚均如此。如果说林长民跟他们有区别的话,无非是林提出了“宪政”,而不局限于“明君”,好的制度能把坏人变好,坏的制度能把好人变坏,林氏想得是构建一个“完善”的制度!

林长民每次参与中枢,总提出“依法治国”四字,北洋总统历经了袁世凯、黎元洪、冯国璋、徐世昌四届,《宪法》依旧遥遥无期,而今直系“恢复法统”,可谓时机难得。他要是只想当个小官衣食无忧,混入政府丝毫不难,偏偏他执着地当小幕僚。

在直系的枪口刀尖下,黎元洪依旧是个傀儡总统,无甚实权。黎总统很不甘心,询问林长民如何才能限制军阀们,林以两字对答“法律”。

“法律?所谓的法律真有这么神奇?”黎元洪不信。

“不是法律神奇,无规矩不成方圆。民国动乱这久,就是因为大家钻法律的空子!大总统稍安勿躁,我并不能为您在具体某件事情上出谋划策,但制定了宪法之后,便能解决所有问题!”林长民胸有成竹。

“要是军阀不遵守呢?”黎元洪担心地问道。

“还未构建?岂知他们不会遵守?自身正,就不怕歪风邪气!”林长民意志坚定,他知道黎元洪性格懦弱,如果不给他打气,黎总统很可能又软下去。

“唔……”黎元洪似懂非懂。

在大总统黎元洪的“亲切关怀”下,林长民踌躇满志推进着自己的工作,他试图将自己在欧洲考察的所学所得融入中国政治。制宪过程中,他甚至提出“把劳工制度订入宪章,维护平民利益,缓和社会矛盾”,可谓用心良苦——多年以后,中华人民共和国总理周恩来就感慨地说“北洋政府中也有好人,譬如林长民先生。”

如果一切按照预定计划,中华民国的民主进程绝对能前进一大步。只是直系头子曹锟就是想黎元洪做个过渡,自己当总统。既然黎元洪有军师,曹锟也找了位智商型的顾问吴景濂,曹的幕僚显然更务实些,通过收买议员、“订购”选票等商贩勾当,居然将曹锟推上了总统宝座。林长民的宏伟蓝图刚规划了一半,再次泡汤。

理想也贬值

直系闹出“贿选”丑闻,全国群起反对,张作霖和冯玉祥哥俩携手倒直,囚禁了总统曹锟,联合推举早就下台的段祺瑞重新上位。

张作霖与冯玉祥均出身军旅,对政治一窍不通,双方一合计,请段祺瑞担任“临时执政”,并邀南方孙中山先生“共同商议国事”,以和谈的方式解决南北对峙问题。

段祺瑞此次上台,可谓感慨良多:当年他一意孤行亲日,将“高参”梁启超、林长民等人踢开,闹得自己成了光杆司令,最终被赶下台。痛定思痛,段祺瑞决心再请梁启超、林长民“议事”。

“国会”议员们如小贩子一般,收了钱就选举曹锟,导致最高权力机构形象全无,段祺瑞如何善后,是当务之急。他很诚心地咨询林长民:“我觉得有必要严惩那些选曹锟的议员,至于有没投曹锟的,不妨奖励一番?”

林长民无奈笑道:“受贿投票,依法律的确应该严厉惩处,但曹锟闹得实在荒唐,几乎给所有议员们都发了钱。国会中也有人拿了钱,却弃权或填了其他候选人名字的议员,这算不算是受贿呢?如果一起处罚,所差者只在选曹锟与否,您这一惩一奖,又公平么?”

段祺瑞给绕糊涂了,问:“先生教我,该如何处理呢?”

林长民道:“不如对首要分子,如吴景濂等,加以追究,其他无大恶者,警告就够了,您前万别奖赏谁,不然又会另惹麻烦!”

段祺瑞连连点头,果真对议员们网开一面,仅仅通缉了几个首要分子。

有了上次失败的教训,小扇子徐树铮过于激进,不能重用,段祺瑞将小徐送到国外考察,特聘林长民为秘书长,对林言听计从。林长民时不时诱导:“国无法则不立,时局如此混乱,就是因为坏了规矩,你做得初一,他就能做十五。”段祺瑞深有体会,“宪法的确要拟,先生具体负责操办吧!”

此后,新政府再次开始有模有样地“修定宪法”,段祺瑞下令各省市推代表二人,另外由民间选学者若干人任“制宪委员会”委员,林长民为委员长。

制定全国基本大法,和平解决南北分裂局面,对百姓来说无疑是件好事情,但对占地为王的军阀们而言就不那么美妙了——谁都不希望领地被收,小幕僚林长民想撬的不仅仅是横行中央的大佬,连地方上的小军阀也得连根清除。可想而知,林长民的“制宪”活动受到全国各地军阀官僚们的抵制,这些人掀起掀起“联省自治”的风潮,声称《宪法》时机不成熟,其实是谁都不愿中央政权干涉自己地盘。

林长民无可奈何,向段祺瑞建议:“如果中央实在无法一统全国,我愿意到福建,先构建省‘宪法’,依法治省。”福建历来是南北争夺之地,适时被直系后起之秀孙传芳控制。孙传芳心狠手辣,段祺瑞即便有心推荐林长民,恐怕也难成事。

福建各界力倡“闽人治闽”,举代表进京请愿,推林长民为省长:“闽省省长一席,非林莫属。”段祺瑞奈何不了孙传芳,要是他下了命令孙不听,那就会大丢中央的面子,无奈之下,段只得让人去安慰林长民:“时机未至,愿君少安勿躁……凡事只有由上而下(谓由中央自行选任),决不肯由下而上(谓由各省请愿或举人)……勿入旋涡,反致害事。”

段祺瑞本意是好心:即便福建省各界选你当省长,孙传芳也不会理。一些宵小之徒却污蔑“林长民想当官,当了这么多年小秘书,现在终于憋不住了,要换个封疆大吏吧!”林长民听闻后相当生气:“以余必赖段,始能为省长耶?”小小一个省长,值得我去巴结段祺瑞么?

自此,林长民再也不提到福建一事,段祺瑞内心颇为愧疚,时常便与林喝喝酒谈谈心,问问如何才能让各路军阀们不再内斗。

林长民建议:“将安徽、江苏划给张作霖;甘肃、陕西送给冯玉祥;吴佩孚掌管湖南湖北,孙传芳占据福建江西。如此一来,各派利益均沾,基本能相安无事了。”

“广东国民党要北伐,对于那些狂热分子,咱们又该如何对付?”段祺瑞再问。

“您能稳定北洋就不错了。连基本大法都不能确立,国民党自然有借口……”林长民郁郁道,“对比北洋而言,国民党还是讲道理的……”

段祺瑞默然。

尽管段祺瑞以中央的名义给几大军阀划定了防区,但军阀们都想占据更大、更多、更强的资源。谈不拢,便开打。孙传芳首先对张作霖动手,一战而抢了江苏、安徽。奉方战线太长,故而对孙暂时容忍,全面缩进。

到了1925年11月,奉、冯也闹腾起来,奉军将领郭松龄秘密联合冯玉祥,要把张作霖拉下马。段祺瑞跟奉系走得很近,但驻防北京城的部队是冯军。既然冯、奉翻脸,段祺瑞身边的幕僚们就岌岌可危了——冯军喊着“清除军阀”的口号,屡屡抓人。林长民惶惶不可终日,收到好几封恐吓信。

某天,日本公使请中国朋友吃饭,同时赴宴的几人分属不同派系。林长民刚到,就有人私下告诉他:“对面那个人,仿佛是冯玉祥那边的,刚才还说‘像林长民这样一把瘦骨,满脸死灰色,只会出些馊主意的人,真活该干掉了事。’你要小心点啊。”

林长民大惊失色:“我又没得罪他!”

“唉,这世道,谈什么得罪不得罪,军阀杀人,跟土匪绑票有什么区别?”

时局危险,林长民不知如何应对,郭松龄却向他递来橄榄枝。

郭是奉军第三军团副司令,曾经与林长民有过一面之缘,十分钦慕林的学识。为了拉拢林长民,郭特意执后辈礼、请两位福建籍秘书李孟鲁、吴少蔚登门送信:“先生若肯相助,鄙人必言听计从,举东北之兵力、财力、物力,善为运用,不特可造福地方,且不难进而左右中央政局……”

林长民几经权量,终于同意了。

为了“宪政”,他先跟袁世凯,继捧徐世昌,又依黎元洪,再帮段祺瑞——现在居然甘心为小小的军阀郭松龄出谋划策。理想,有时候也会贬值。

荟萃行李,林长民便准备出发,长女林徽因尚在英国读书,他便吩咐两位夫人留在北京,好好抚育几个幼子。亲友们却多半不赞成他去东北:“林兄与总统、总理共事,方不屈才,何必为小小的军阀郭松龄而劳神呢?”

林长民面有难色:“吾与郭非素识,答应了又变卦,则郭怕我泄漏他的秘密,必假人之手灭口,那时将求为康、梁而不可得了。见了郭之后,如无可作为,便往天津,郭也无奈我何,这是金蝉蜕壳之计。”可谓树大招风险,脸大招人扁,既然林长民“高参”的名声在外,就不免有人找上门来。

这混乱的世道,军阀们翻脸比翻书还快,要是答应又反悔,郭松龄将其灭口都有可能。林长民有所顾忌,不得不自降身份。

无端患难

李孟鲁、吴少蔚是林长民的学生,二人殷勤护送着恩师北上,一路上听到的尽是好消息:郭军连战连捷,张作霖一退再退。东北的局面极有可能翻盘!

林长民到达军营的时候,郭松龄亲自迎接:“林君前来,东北有救了。先生学贯中西,肯纡尊降贵到在下军中,鄙人不胜荣幸。”

“才疏学浅,承蒙将军错爱。”林长民慌忙自谦。

“鄙人对先生治国理念十分赞成,此次推翻张作霖,您尽管将东三省全面改良,我郭某人虽然不是执掌中枢的一流人物,自问言出必行!”郭松龄很诚挚地说:“中原混战远非一时能够结束,先生同我整顿东北,即便蛰伏十年又何妨?适时携关外精锐问鼎中原,先生亲自组阁,实行宪政,就不用看任何人的眼神行事了。越王勾践能十年卧薪尝胆成就丰功伟业,咱为何不能呢?”

林长民被说动了心:是啊,跟袁世凯当顾问,被踢走;为徐世昌做参谋,被发配;跟黎元洪合作,被忽悠;同段祺瑞共事,被赶跑……中央简直不是个好地方,如果真能在东北实现政治理想,进而影响全国,也不枉一生……

郭松龄意气风发,林长民雄心勃勃,二人越谈越投机,大有齐桓公遇管仲之感——为何不是刘邦遇萧何、李世民遇徐茂公呢?这郭松龄只想自保,眼光有限;林长民屡次受到打击后,也怀疑自己不一定能定天下。如果林长民并不是萧何,只是管仲、百里奚之类,又何必撑着脑袋,自寻没趣?

也难怪林长民信了郭松龄,当时张作霖被郭军突然反水打了个措手不及,连丢城池,老张甚至打算通电辞职,到黑龙江当寓公。郭松龄得意之余,对北京各大报纸宣称:“辽河冰冻未坚,车不得渡,不久便能取下奉天。”

可惜郭松龄大意之下,忽略了最最可恶的因素:小日本。

张作霖是日本在东北的代言人,虽然老张性子倔强,经常跟鬼子斗斗气,但张大致上还能受控制。郭松龄思想开明,比较赞成国民党的一些主张,甚至跟苏俄的关系不错。郭松龄的眼光加上林长民的智商把持东北的话,日本人想捞到便宜,基本上只能做梦了。

郭、张战争初期,日本宣布保持中立,分别照会两方:在铁道附近地带,及日军警备区内,两军绝对不得侵入;否则,关东军司令白川义则将军,不得不执必要之武器。

日本人以为张作霖很快就能平乱,不想老张越打越不像话。关东军担心东北易主,便有意无意给张作霖借路,还充当和事老,让郭松龄暂停追击,他们愿意从中调节。

林长民对日本人相当了解,劝郭松龄千万小心:“将军不能信日本,立刻急电冯玉祥,迅速夹攻。既然与冯联合反奉,哪有我们打仗,他坐享其成的道理。”

郭松龄不以为然:“冯玉祥在天津已经打垮了奉军李景林部,我跟他目前已经把张作霖的军队给掐断了,张扑腾不起来。既然日本已经提出调停协议,支持我们推翻张作霖,咱何必再造成不必要的伤亡呢?”

“日本人狡诈,张作霖就像被猎犬追击的独狼。他在黑龙江还有一只生力军,要是立刻调过来,咱们的大好形势很可能会逆转!”林长民急促道,“要是日本人与张作霖夹击,我们必败无疑!”

“不可能,就算张作霖把黑龙江的队伍拉来,他们也没多少人马,到时候咱们再认认真真的打。再说,日本关东军不到2万人,怎敢与我10万大军相抗?另外,咱们还有冯玉祥的20万盟军,日本人真敢动手的话,咱们将他们打回老家!”

“您认为冯玉祥敢跟日本人打么?”林长民冷冷道,“冯玉祥向来不吃亏,早年背弃恩师、四川都督陈宧,导致四川崩盘;接着对上司吴佩孚下黑手,让直系倒台;现在跟张作霖闹翻,又结交将军你……外界都骂他是倒戈痞子!”

“冯玉祥与他的20万军队都加入了国民党,他还请了不少苏联顾问!”

“哼,他当初还曾让队伍全部加入基督教,自称基督将军呢!”

无论林长民怎么说,郭松龄就是不听,林无奈,叹道:“将军既然不听我的建议,何必将我请到军中呢?”

诡谲的是,事情正朝着林长民的预测发展:1925年12月23日,黑龙江骑兵赶到战场,主要原因是日本军队借路,让其通过了防线。郭松龄表示抗议,日方置之不理,郭军想调整阵势,日军又不让其进入警戒线半步。最后,郭军被砍成几段。

张作霖乘机回攻,与黑龙江骑兵夹攻郭松龄的司令部,日军借口“保护侨民”,扩大防区,郭军几乎要陷入三面作战。冯玉祥那边,打下京畿之后居然暂时停了下来。

短短几天时间,郭军面临的局面越来越糟糕。

在最后一次军事会议上,郭松龄大骂日本人跟冯玉祥,却已经不能挽回颓势。

林长民建议不如宣布下野,与日本人、张作霖谈判,郭松龄面色凄苦:“张胡子心狠手辣,我这次反他,他不可能放过我的!我对不起先生,送先生安全离开军营吧。”

“既然来了,我又岂能抛弃将军独生?当年留学日本的时候,我结交了不少日本朋友,如果将军信得过我,我到关东军走一趟。”林长民正色道。

“那就有劳先生了!明天就出发吧。”郭松龄萧瑟地说道。

林长民以为郭松龄是条汉子,他也不愿背上“弃主”的名声;郭松龄却担心张作霖会要了他的命,当晚居然和夫人换了便服,带了两三个亲信秘密逃走了。

军中无主一时大乱,各部如鸟兽般四处突围。就在这个诡异的晚上,张作霖下达了总攻令!

如果郭松龄不擅自逃离战场,郭军起码还能抵抗三五天;只要撑到林长民及时到关东军中找到老同学,大家和谈,郭军不至于一败涂地;如果冯玉祥派几万人马迅速赶到在侧翼掩护,即便不投入战场,也能给张作霖和日本人造成威慑……

可惜一切都朝着最坏的情况发展,林长民得知郭松龄弃自己而去,在营帐中对月长叹,口中念着“无端与人共患难”不已。

翌日清晨,林长民带着仆人,与两个学生李孟鲁、吴少蔚仓皇离开大营。他并不知道,此刻郭松龄夫妻已经被逮住枪毙了。

奉军与郭军三三两两交火,一路上到处是烧焦的尸体,仅能从军服上辨认属于哪一方。林长民四人胆战心惊慢慢前行,走到某村庄突然听见枪声大作,四人换不择路分散而逃。

林长民与仆人匍匐在一个小沟里,感觉子弹就在头上飞。枪声越来越密集,林长民便想爬到更隐秘的地方。可是他身上穿着郭松龄送的狐皮大氅,很不方便,也许是什么东西将衣服挂住,林长民微微一拉,不小心将脑袋从小沟里冒了上来,也不知从哪里飞过来几颗子弹,将林的头打了个窟窿。仆人一见,大为悲痛,想拉主人一把,结果也中了流弹身亡。

李孟鲁、吴少蔚两人运气比较好,几经坎坷后回到天津,方知恩师死于乱军中。

林长民的遗体是他的弟弟林天民迎回的,林天民也曾留学东京,是个日本通,亦有不少日本朋友。他听说哥哥遇难,怀着悲伤的心情从北京赶到南满铁道株式会社找到老同学、时任总裁的松岗洋佑。松岗见面便告之:“林长民先生确已遇难了,为了敬重林先生,遗骸已由日本领事馆保存着,君可向领事馆洽领。”

林天民跟着松岗洋佑到日本领事馆领到了两个大菜瓮,揭开一看,只余头颅、胸肋、大腿的骨骼,其余已烧成了灰。林天民认得兄长牙齿上的特征,不免大哭。

在林天民的操办下,林长民主仆的棺木得以归葬福州。一个月后,各界在北京林家公馆举行吊唁。对于林长民之死,时人议论纷纷。诗人徐志摩说:“冲锋陷阵哪用书生?像林先生这样的才学声望,就算卖字也过得下去,偏给郭松龄看上了,把他请去到前方去送命,前后半个月,活生生的一个人剩了一堆白骨,你说可怕不可怕?可惜不可惜?”

李孟鲁、吴少蔚两人在灵堂上哭得肝肠寸断,众人都骂他俩卖师求荣,如果不是他们怂恿,林长民哪会去给不成器的小军阀郭松龄当什么幕僚高参?也有人认为林长民是玩火自焚,某老学究评价很中肯:“政治这件东西,是可玩而不可玩的,自清末至今,因为玩政治而送却命的,又何止林一个?!当高参,不如做小官!林长民理想太远,对现实认识太浅!”梁启超对林长民的挽联既钦佩有惋惜:不有废,谁能兴,十年补苴艰危,直愚公移山已耳!均是死,庸奚择,一朝感激意气,遂舍身饲虎为之。

在英国留学的林徽因得知父亲去世,伤心之余要回国照顾母亲,梁启超急电儿子梁思成:林家的事情已处理妥当,期望他与林徽因以学业为重。几年后,林徽因嫁给了梁思成,后世为林、梁两家的“八卦新闻”而亢奋时,谁都不知,林长民勾勒的“宪法大纲”被搁在了哪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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