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仁宝认为:如果一个村达到80%的小康户,就算是小康村;如果一个镇达到了80%,就算是小康镇;如果一个市达到80%,就算是小康市;如果我们国家达到了80%,那就是全面建设成小康社会了。
江苏省领导视察华西时,送给吴仁宝一副对联:“仁者怀天下,宝矣聚华西。”
场景一 “冤家路窄”还是“冤家路宽”
1967年3月,中国人民解放军江阴县军事管制委员会成立,3月21日起实行军管,派“军宣队”进驻华西。
“军宣队”的背包还未放下,群众纷纷自发地围上来呼吁要求:
“吴仁宝三代贫农,他制定的《十五年发展远景规划》就是要干部群众有一个爱国家、爱集体的社会主义思想,建设一个社会主义新村,他是社会主义的领路人,不是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
“吴仁宝为人正直,作风正派,事业心强,华西的舵把子非他掌不行。”
“吴仁宝是种田把式,行家里手,华西的生产非他领导搞不好。”
“军宣队”经过几天的明察暗访,决定尊重群众的意愿,请吴仁宝站出来工作,并在群众大会上宣布了这一决定。群众顿时扬眉吐气,欢呼雀跃。
可华西有几个人却十分害怕,他们就是那些曾揪斗吴仁宝,嚣张一时、得势一时的造反派。他们像霜打的茄子,无精打采,抬不起头来。
军宣队的同志对吴仁宝说:“吴书记,那几个造反派前一段斗你,使你蒙受不白之冤,群众憋了一肚子气,意见很大。我们研究的意见是也开批斗大会,让群众批判那几个造反派。一来让群众出出怨气,把气顺过来;二来打击一下他们的嚣张气焰,让他们老老实实参加劳动。借此,把华西大队抓革命、促生产的形势推向一个新高潮。”
吴仁宝摇了摇头说:“不能再斗了,要像这样斗下去,何年何月才能结束,越斗,群众之间越有隔阂,越不团结,人心越散,还不如把群众的心尽快聚在一起,齐心协力,抓革命,促生产。”
军宣队的同志听了吴仁宝讲得也有道理,于是放弃了揪斗造反派的动议。
造反派听说此事,对吴仁宝感激涕零,见了吴仁宝,尊敬地叫着“仁宝叔”,内疚地说“对不起,我们错了!”
“你们起来造反,也是响应毛主席的号召,但要分清好人、坏人。你们反对我吴仁宝,但不反党,不反社会主义,就没什么原则性的错误。你们造我的反,我不计较。我工作中犯了错误,有了缺点,你们还要反对,还要批评。但你们也要改掉自身缺点,严格要求自己,积极参加劳动,为实现我们的《十五年发展远景规划》、建设好华西出力。如不这样,我还一样批评你们。”
吴仁宝言辞恳切,语重心长。
在以后的岁月中,吴仁宝对那些造过他反的人不报复,不歧视,不穿小鞋,不揪辫子,一视同仁。自古以来的“冤家路窄”,在吴仁宝的词典里,变成了“冤家路宽”。
不仅如此,吴仁宝还不计前嫌,对造过他反的人中的人才大胆起用,使他们日后走向各级领导岗位,人尽其才,在华西经济建设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场景二 从县委书记到农民
1980年5月中旬的一天,江阴县直属机关召开党员大会,选举中共江阴县第五届代表大会的代表时,发生了一件曾在中共江阴县委和江苏省党史上十分罕见的事:身为江阴县县委书记和中共江苏省省委委员、业绩卓然的全国老典型吴仁宝,竟然落选了!
县委书记落选县党代会代表,更何况这个县委书记此时还是党的全国“十一”大代表呢!
这是吴仁宝一生从未有过的一次大起大落——是在他入党整40年时、官职最大、为党的事业干得最火热、功绩最大的时候出现的政治命运坎坷。
无奈中的上级组织考虑到这种局面,决定调吴仁宝任苏州地区农工部负责人,但吴仁宝拒绝了,他说:“我来自华西,还是回华西。我是党员,一生唯一的愿望就是想为百姓多干点实事,坐机关不太适合我。”面对一位不计名利的老共产党员的诚恳请求,组织上答应了他。
吴仁宝从县委书记的职位上又回到华西村当起了农民。
这不由得让他回想起11年前,他曾因一顶“走资派”的帽子致使自己和家人饱受摧残,在那个他几乎想放弃理想的“一生中最险、最痛苦的年三十夜”,只因妻子轻轻的一句话:“村里人都盼着跟你奔好日子呢!”他从此再也没有过彷徨。
53岁的年龄从县委书记岗位上卸任,以后的日子颐养天年也属情理之中。然而非正常“下台”的吴仁宝却选择了一条非正常的路——他重新回到了生他养他、并与村民并肩用汗水改变了旧貌的华西村。
不是所有的人都能甘心自愿去接受这样的命运选择,但吴仁宝做到了,因为他有着“为民造福”的宽阔胸怀和崇高追求。
场景三 让群众来说话
华西周边村有一个村民,对于华西村的“一分五统”有点看法,就开始到上级部门上访告状。吴仁宝知道这件事后,不仅没有大发雷霆,相反,显得十分坦然。他认为,做任何事情,不要怕不同的声音,而是需要不同的声音,因为真理越辩越明。
于是,吴仁宝将这件事交给周边村村民自己来讨论,让群众来说话。归入大华西后,村民每家每户都享受基本生活福利,生活得到了保障,家庭矛盾得到了解决,生活质量也有了明显改善,都十分拥护“一分五统”,对上访事件都持责怪态度。
一位上年纪的村民甚至还说,“谁敢说吴书记的坏话,我就和他没完。”最后,那位上访的村民对自己的行为十分懊悔,在一次华西的村民大会上,想当众念读自己的悔过书,吴仁宝说不用,知道不对就行。面对吴仁宝的宽宏大量,那位村民更是哭着要求在大会上向全体村民道歉。
作答普鲁斯特问卷
普鲁斯特问卷曾是法国上层社会沙龙中的流行游戏,问卷的一系列问答反映了被提问者的生活、思想、价值观和人生经验。经《追忆似水年华》作者普鲁斯特在他13岁和20岁的两次回答后,该问卷名声大噪。美国杂志《Vanity Fair》最后一页有一栏文化名人专访,采用的是普鲁斯特的问卷方式,邀请受访者按题回答。2007年10月7日上午我们在华西村金塔再次采访了吴仁宝。末了,吴仁宝欣然作答普鲁斯特问卷。大家一起来分享。
吴仁宝的普鲁斯特问卷
您认为最理想的快乐是什么?
最理想的快乐是人民幸福。
您最害怕的是什么?
上面不团结,上级的意见不统一,下面的工作难做,我有切肤之痛。
还在世的人当中您最钦佩的是谁?
现任国家领导人。
您自己的哪个特点让您觉得最痛恨?
吸烟,这是个有百害而无一利的大毛病。
您最痛恨别人什么特点?
弄虚作假。
您认为自己的哪一种美德被别人过高估计了?
有很多方面都被过高估计了,其实我是个普通人。
您使用最多的词汇是什么?
实事求是。
何时是您生命中最快乐的时刻?
我一生都快乐,富的时候快乐,穷的时候也快乐。
您最珍惜的财产是什么?
最珍惜的财产是自己睡的一张床,没有它我不能工作。
您认为程度最浅的痛苦是什么?
最浅的痛苦就是没有痛苦。
您最看重朋友的什么特点?
正直。
您的座右铭是什么?
有福民享,有难官当。
您觉得最奢侈的是什么?
最奢侈的是抽烟。
您经历过最伤痛的事情是什么?
经历过最伤痛的事是被别人诬告。
您这一生中最爱的人或者东西是什么?
我非常热爱历史上的清官包公、海瑞。
您最希望拥有哪种才华?
能用好人才的才华。
您目前的心境怎么样?
很高兴、很快乐,我80岁了,还当选为中共十七大代表。
您认为自己最伟大的成就是什么?
中央的政策能够在华西出成果。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您希望什么可以重现?
18岁。从80岁回到18岁。
您最喜欢什么样的职业?
我最喜欢我一直从事的农村工作,舞台空间很大,可以做很多事情。
您认为自己最大的才能是什么?
吓不倒,难不倒,夸不倒,淡泊名利。
您觉得什么类型的人在经济上一定能成功?
三个能力,一是发展能力,一是自制能力,另外一种是控制复杂情况的能力。
您最欣赏什么样的员工?
能做出实绩的员工。
您会开除什么样的员工?
违法的员工。
您希望别人把您定义成什么?
为人民服务的人。
您如何处理事业与家庭的关系?
事业为先。
您希望给自己的后代留下什么?
为人民服务的精神和本领。
第三节 精彩吴仁宝 (1)
中国乡村有哪位典型能得到党和国家三代领导人的赞扬?吴仁宝。
中国乡村有哪位村干部能一干就是50年,村民对他仍一呼百应?也是吴仁宝。
中国乡村有哪位带头人能用自己独特的语言和实践诠释社会主义?还是吴仁宝!
从村庄饰金的标志性建筑华西金塔楼到农家的别墅,从新开发的高科技生态园到村“十一五”规划,从墙上的吴仁宝语录到有关他的书籍资料……品读华西,我们看到的吴仁宝,是一位农民企业家、农民思想家、农民艺术家、农民演说家和农民教育家。
农民企业家
什么样的人才能称为企业家?这是个众说纷纭的话题。在中国,很多人把企业家当成一种职业,甚至有人把利润或者产值的多少作为企业家的评判标准,其实这都是不合情理的。
企业家的标准是什么?实际上企业家的本质是一种素质、一种能力。关于具体评判标准,莫衷一是,绝大多数人认为一个成功的企业家应该具备以下五个核心能力:一是有长远的商业眼光和敏锐的市场嗅觉,能看出哪里能赚钱;二是有魄力和胆量,敢于决策,并能执行下去;三是有组织领导能力,能打造核心团队;四是善于利用资本市场,善于融资、善于提高资金使用效率;五是能营造与时俱进的企业文化,使企业持续稳定发展。
华西起步时期一穷二白,当初一个小五金厂,演变成如今华西的金属行业;当初的毛纺厂,演变成如今的纺织品行业;当初员工不足一千,演变成如今3万员工;当初的几个小厂,发展成如今的下属60多家企业的大型集团;当初只懂耕作的“泥腿子”,演变成如今有知识、高素质的精悍团队。这无不证实华西村已成为一个优秀的企业集团,对照以上标准,吴仁宝无疑是一位成功的农民企业家。
华西的成就,早已超越了一个村的概念,走进华西,各种企业一应俱全,诸如“华西村”和“仁宝”的品牌也毫不逊色于同类产品中著名品牌的价值。说他是一个农民企业家,因为他不像海归派、学院派和官商派,吴仁宝老书记土生土长于华西,属于典型的农民派。没有显赫的背景,没有耀眼的学历,仅有三年的私塾教育和一辈子的农村基层工作经验。这种生活的积累给吴仁宝老书记带来了一股浓烈的“乡土气息”,在他亲切的“原生态”话语中,人们领悟到这样一个农民企业家的智慧。
根据吴仁宝的管理思想,华西强调:“要合理配置资源,促进生产关系不断适应生产力的发展,调动全村上下的积极性,真正体现‘以人为本、制度管人’。我们实施了‘村企改革方案’,对企业实行‘四个制’(企业合作制、经理负责制、董事监督制、工代议事制);对员工实行‘三个制’(首位高工资制、末位淘汰制、违章辞退制)。重点深化‘企业合作制’、‘经理负责制’。‘企业合作做大,集体资本壮大,个人资本增大’。把个人实现的效益,转化为个人资本。这样,谁的效益好,谁的贡献就大,谁的资本就大,分配就多。”
有统有分,大的管住,小的放开搞活,这是现代大型企业内部管理的特点。为更加合理地处理华西集团公司与下属企业的责权关系,华西集团内部管理实行“八统一”:“资金统一使用、人员统一安排、项目统一论证、原料统一采购供应、费用统一支出、设置添置与大修统一调度、食宿统一安排”。这个制度体现了“集中领导、分级管理”的科学思想。
在掌握好厚利与薄利的营销辩证法方面,吴仁宝老书记总结和提炼了营销“四原则”:“薄利多销现钞,厚利欠款不要,勤进多跑快销,库存积压减少。这四个原则是资金周转规律的客观要求,是市场营销中的重要指导思想。华西不管是老客户,还是新客户,一律为现客户,按市场规律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