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吧,关于你做的这件大事。”公安局的刑侦队长用一种奇怪的语气来问眼前这个犯人。刑侦队长叫乌鸦。乌鸦,是被他送进大牢的那些罪犯对他的称呼。此时此刻在他面前的是一名嫌疑犯,罪名:挟持人质,抢劫银行。
犯人抬头看看乌鸦,肮脏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您尽管问吧,知无不答,言无不尽!”
乌鸦显然没有料到这个人会这么坦然,冷静地出乎自己预料。乌鸦沉了口气,心想:也只有这般泰然自若的人能制造出高质量的犯罪。虽然这次追捕,从案发开始到第一嫌疑人落网只用了48小时,可是这48小时真的是每一秒都在进行心理的较量而且异变频发,就算最后的抓捕也充满了戏剧性。乌鸦认为这个人是自己遇到的最聪明的罪犯!
乌鸦问道:“姓名?年龄?职业?家住何处?”
犯人答道:“夏铭,23,电影厂道具师,化妆师,现住城北旧汽修厂一栋废弃的工厂。”
乌鸦说:“很年轻啊,家里有什么人?”
夏铭答:“父亲,下岗了。”
乌鸦问:“没其他亲戚了?”
夏铭道:“没了!”
乌鸦问:“同伙叫什么?”
夏铭说:“等你抓到了,我就告诉你。”
乌鸦:“等我抓到他,他要是先供出你,你可判得比他重啊?”
夏铭笑了:“计划是我出的,本来就该我判得重。不过前提是,你先要抓到他!”
乌鸦说:“你这么滑头啊?对自己的计划这么有自信,不过你不是一样被捕了么?”
夏铭脸色一下难看了许多,淡淡地说:“谁让你是乌鸦,我是腐肉呢!”
乌鸦道:“你在电影厂呆得太久了吧?别跟我说台词!你为什么抢银行?”
夏铭扑哧一笑,道:“我想用押款车装生日蛋糕。”
乌鸦一拳擂到桌子上,台灯居然震倒了,“我让你说实话,你别耍滑!”
夏铭摇摇头,说:“你自己都知道我不可能是为了生日蛋糕嘛,抢银行当然为了钱,不然为什么?”
乌鸦问:“要钱做什么?”
夏铭道:“要钱来——花天酒地,为所欲为!哦,比方说可以在北京的5环买一栋房子!”
乌鸦说:“爷们,刚才你怎么说的,不是知无不答么?”
夏铭沉默了一阵:“这个,还没到可以跟你说的时候。你可以自己找答案,你不是很喜欢破案么?”
乌鸦一拍桌子,扬长而出,留下一句:“你小子,居然敢耍我!”
……
……
一辆小货车歪歪扭扭地停在路边。
“老弟,准备好了吗?”夏铭坐在副驾驶坐上问开车的小白脸。
小白脸把车熄火,反问道:“大哥,我最后问一句,一定要这么做么?”
夏铭叹了口气:“也是为了救命啊,他是我爸,也算是你的恩人。不能眼睁睁地看到他有一线生机,却因为没有钱的原因让他断送希望啊。治病要几十万,咱们都还没有事业,没有背景,没有圈子,想过的办法也都想了,现在把房子抵出去还不够维持之后的住院费和药费的!”
小白脸点点头,从一边的包里拿出两块垫肩塞进衣服,又拿出纱布和剪刀,熟练地把自己的脸包扎起来,带上白手套。他这个样子看起来像一个被火烧伤的患者。夏铭把自己的鸭舌帽给小白脸带上,说:“这是幸运帽,你如果迷惑了,帽檐可以为你指引方向。”
小白脸变成了纱布脸,纱布脸的纱布抽动了一下,他在笑。汽车再次发动。夏铭侧着脸,看到车窗外掠过的不是风景,而是自己的回忆。
……
……
夏铭出生的时候不叫夏铭,他是父亲在路边捡到的,捡到的时候已经是2岁半了。夏铭在很小的时候就明白自己的身世了。他认为父亲是个有故事的人,因为一个男人独自一人没有妻儿,却选择了抚养夏铭长大成人。如果不是有非常的原因,男人不会有这种母爱。男人名叫夏山,是个农民出生的人,后来来到城里,一直靠修理自行车和蹬车送货维持生计。
夏铭曾经问过父亲的过去。父亲原来住在一个山村里面。一家八口,上有老,下有小。夏山当时父母健在,兄弟姊妹都是务农好手,夫妻感情很好,并且还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一大家子世世代代都是农民,住在一个地方,很少出去。直到二十年前的一个夏天,山洪爆发,大坝决堤,本来村民们是要转移的,可是河流转向了。本来是好事,但也由于这个原因村民们没有转移。然而那天晚上,暴雨滂沱,导致泥石流爆发,泥浆一夜之间把整个村子掩埋了。全村老小一概死绝。只有夏山出于只有自己知道的原因,那几天进城办事,逃过了一劫。也就是在那个悲痛的夏天,这对父子相遇了。夏山带着捡回来的孩子回到被泥石流掩埋的村庄,绝望中只有这个小孩儿给他活下去的理由。
父亲从来不提以前的亲戚,夏铭想,可能都在那次灾害中死光了吧。可是夏山的床头始终放着两张照片,一张是夏铭6岁生日时候和父亲的合影,另一张则是夏山和亲生儿子的照片。夏铭不解,为什么会只摆出这张照片呢。可能是因为自己总让父亲想起他的生子吧,夏铭这样想。
夏山是个心善的人,自己遭遇了巨大的不幸,但是却一直帮助那些更需要帮助的人们。每当他在路上看到有残疾人乞讨,都会施舍些零钱。夏铭也很懂事,平时爷俩的生活非常俭朴。夏铭上学的时候没要过一件新衣服,从来都是去夜市或者批发市场挑最便宜的衣服,并且讲到一个跳楼的价格才买新衣服,否则就去买二手的,几块钱就能弄到一件衬衫,十几块钱也能穿到一双合脚的鞋子。当然,夏铭更没买过什么奢侈的教辅资料,他并不是学习的料,更不是能考上大学的那种孩子,于是夏山把他送到技术学校,学习些机械技术,后来由于一个偶然的原因夏铭去了电影厂负责制作道具,之后他又跟朋友学会了特型化妆。
夏山还有个自己的秘密,他背着自己的儿子资助了一个叫小白的孩子。小白是四川人,小白家里很穷,父母中年得子,小白从小特别聪明长得也很白净,学习成绩也非常好。小白从小学三年级开始收到夏山的捐款,每月一次,从不间断;后来小白上初中的时候要住宿,那时候夏铭已经开始实习了,每月能拿到点补助贴补家用,家里显得不是非常的拮据,夏山自己把烟酒都戒了,每个月给小白邮寄100元钱。小白的全家都打心眼里感激这个好心人,并且小白每年都写感谢信给夏山。
夏山和小白的相识颇有点像是一个奇遇。有一天夏山给一个送报纸的修自行车,送报纸的和夏山都满手是油没处洗,不方便掏钱。夏山本来想不要钱,但是送报纸的觉得不好意思,留下了两份报纸才走。一向不买报纸的夏山无聊之余读到一篇小学生写的作文,夏山被文章感动了,作文下面有这个小朋友需要帮助的信息。夏山觉得这个孩子如果辍学就可惜了,于是开始资助小白。
四川汶川地震那年,恰好小白要高考。他在宿舍接到噩耗,家中处于重灾区,在地震中惨遭灭门,只有自己一人因为在外读书幸免遇难。小白悲痛欲绝,几次自杀都被同学老师给救了。后来小白在医院里接受精神治疗的时候又收到了夏山的捐款。夏山并不知道小白家遭遇了怎样的变故,他只知道小白在四川读书,家人住在北川的山区。他认为小白家遭到了很大的毁坏,于是想捐一笔钱给小白。这时候他才跟夏铭商量这件大事,最后爷俩把平常节省下来的2000块钱给小白汇到学校去,可是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小白已经成了孤儿!而且经过沉痛的打击小白拉下了很多课,考重点大学已经成了一种奢望。小白考到了一所三流大学,对外省招生很少的一个医学院,专业也是学校分的,一个男孩学了护士。但是小白没什么怨言,因为他来到了夏山所在的城市。这里,有亲人!
自那个时候起这个家就变成了三个人,有父子,有兄弟。小白一直叫夏山为夏叔,叫夏铭为大哥。
直到今年年初,父亲病倒了,被诊断为肾病,而且病入膏肓了。唯一的办法就是换肾才能挽救他的生命,兄弟俩都不是亲生,作为肾源都不理想。兄弟俩经过多方筹措终于弄到了4万多元,这将将够前期治疗的药费和住院费用。换肾?想都不要想。父亲的病情极具恶化,很快就要靠透析来维持了。父亲由于肾病导致浮肿以至于身体严重变形。夏山在病房中自嘲道:一辈子没想过自己能胖,谁知道一场病让我肥到流油。兄弟两人听到父亲的这种调侃,不禁在忍俊的同时潸然泪下。
兄弟俩都是七尺男儿,此时却看到老爹受苦,而没有任何办法。据说换肾最好还是找到能配型的,否则移植来的肾两三年后就要衰竭,而配型相同的肾却可以用十几年甚至更久。两人一方面找适合的配型,另一方面考虑换肾的费用,手术费是一方面,肾从何而出?不能是猪肾狗肾啊,一个活人怎么会无缘无故摘一个肾给修自行车的老头子呢。小白身为护士,对于医界内幕有些了解。他知道当地和邻市的监狱在处决死刑犯的时候,有时候会从犯人身上卸下器官私自贩卖,然后给死者家属一把骨灰。这种地下交易虽然是肮脏无耻地行为,但往往也是救人的方法之一。
好人果真有好报,就那么巧,在邻市的监狱有个要被枪决的强奸杀人犯和夏山的配型居然成功了。不过这件事情被犯人的弟弟听说了,这个弟弟也不是什么好人,也进去过。现在他串通监狱的人,开价30万卖掉即将死去哥哥的肾,而且再加10万元还买一赠一,当然只要一个也是30万。
兄弟两人慌了,再有2个月这个犯人就要被处决了,在那之前怎么能弄30万来做这笔交易!
30万能换一条命的机会!也许就只有这一次了。
做交易的人并不急,说只要兄弟俩在处刑当天早上进行交易,就可以立刻取肾并承诺在正式的医院秘密地进行移植手术。
这个肾源实际上是非常的值了,就算是普通的肾源也要在20多万了,只不过穷人家实在经不起这种折腾。小地方的房子也不值几个钱,他们也没其他可以变卖的家业。要想治好肾病,这前前后后要五六十万,钱从何处出呢?
……
……
兄弟俩坐在一起商议,怎么能弄到这么多钱!!!
“大哥,你说干什么来钱快?”小白问。
“炒股票吧?”夏铭回答,“不过需要资本,而且有风险啊。输赢不是咱们能说了算的。”
“要不我们买彩票吧”小白天真地说。
“那种东西都是靠几率的吧。如果真运气这么好,就不会有灾降在咱们头上了。我从小被抛弃,你和爹都是苦命人,你以为中彩票是下冰雹?”夏铭叹气道:“怎么办啊?”
“那个混蛋要咱30万也太黑了,现在社会报道不是有捐献肾脏的么,何况这次还是个罪犯。”小白愤愤不平地说。
夏铭嘴角挤出一个笑容:“没办法啊,好肾长在人家身上。咱们只能认他们漫天开价,毕竟犯人也是人。”
小白:“对了,新闻!我们可以联系电视台啊。”
夏铭:“我给电视台打过电话了,他们说这种事情没什么典型,而且一群人排在前面呢!不是谁家都能上焦点访谈的。”夏铭顿了一下继续说,“而且你们学校已经给咱们募捐了一次,一共筹得六万元也不错了。”
“哎,真没用,一个老人能有爱心把咱们养这么大,可是我们还没来得及报答他就……”小白说着眼泪就出来了。
夏铭拍拍小白的肩膀,起身走了。他还要工作,还用挣微薄的工资来支撑这个3个男人的家。
……
……
这一天晚上,他做出了改变整个事件的决定!
夏铭吃晚饭,小白正要去洗碗。夏铭拉住小白,让他坐下,两人相视而坐。夏铭点起一颗烟,小白问:“哥,你不是不抽烟么?”
夏铭说:“今天拍戏,我当了个替身演员,需要一个抽烟的侧影。于是就学了,很简单的。”
小白笑笑:“吸烟有害健康——”他顿住了,健康,对于这个哥俩是个遥远而又敏感的词了。
夏铭正襟危坐,说:“小白,你说如果没有老爸是不是就没有我?”
小白愣了一下,说:“是啊,老爸以前总说,拣你的时候他听到有野狗叫。没他你就喂狗了。”
夏铭点点头问:“如果没有你夏叔,你现在会在哪呢?”
小白说:“其实从小学三年级第一次收到这钱的时候,我就认定这恩人了,心想自己出人投地的时候一定要跪在恩人面前叫他声爸。可是5?12那一震,所有的亲人被埋了,所有的梦也碎了。若不是你们那封信,我都没有继续活下去的勇气。”小白的脸抽搐了一下,“别说是在这里上学、当护士了,可能我已经死在精神病院了。”
夏铭咽了口吐沫,接着又咽了一口,吐出一个烟圈,慢姗姗地说:“如果,时间能倒流,你愿意用咱俩的命换爹的命么?”
小白不假思索地答:“愿意!”
夏铭欣慰地一笑,眼睛已经湿润:“说实话,老爸这些年供养咱们,没少受苦,医生说,这些病跟他拼命的干活,自己吃的不好营养不良都有关系。是咱们把他累得啊,可惜时间不能重来。但是,我愿意铤而走险一命换一命;不,也许用我几十年换他几十年。”
小白深深地看着自己的大哥,那张熟悉的脸上带着一丝陌生的阴影。
……
……
某日下午。
一个头上绑满纱布的伤者来到银行办理业务,他拿着号码:147。
“147号请到3号窗口办理业务。”一个声音说道。
纱布脸来到窗口前,说,“我取3000元钱。“
“本银行只办理大额业务,5000元以下请到隔壁自助银行办理。“
纱布脸上的纱布抽搐了一下,大声说:“凭什么啊,难道没钱还不能享受人工办理?我信不过机器!”这一叫嚷引来了很多人的注意。
“对不起,这是本行的规矩,在门口写得很清楚,本市实行普及ATM取款,我们是试点单位,主要提供公司贷款,大额汇款和转账。”
“你,这是瞧不起人啊!!!”纱布脸咆哮道,声音微微颤抖。
工作人员叫道:“150号请到3号窗口办理。”
纱布脸叫到:“等等,我还没办完呢。我取7000!!!”
工作人员不情愿地接过银行卡。
“办好了,给您数一下。”
纱布脸数了钱,“现在我再存进去2000。”
工作人员生硬地说:“拿来,卡和钱。”
纱布脸看她存好,正好把卡递出来说,“等等,我再存2000!”
工作人员怒了,“你这个人诚心影响我们工作吧?”
纱布脸说,“你管我呢,这是我的规矩!说了取3000!我就取3000!”
更多的人把目光放到了这里,就连银行的保安也走过来了。
……
……
一辆押款车停到了银行门口,荷枪实弹的押送人员下来了。押送人员有两名,钱箱是由两个穿着防弹衣的银行人员放到车上的。
车上只有一个穿防弹衣的司机,司机打开窗子抽烟。夏铭走过来说,哥们,借个火。那个司机拿出zipper打火机,夏铭点上了烟,冲车内吐了个烟圈,问:“你这开着窗户抽烟不怕挨处分么?押款车车窗可不能随便开的吧。”司机说,“是,是。憋得难受,呵呵。”夏铭又吐了个烟圈说,“那快关上吧,安全第一!”说罢又长长地吐了一口烟。那个司机怕他继续吐烟了,说,“这就关上,谢谢提醒啊。”夏铭走到角落里面丢掉烟,喝了两瓶水。
夏铭走过押款车和其中一名银行工作人员擦肩而过。迎面走来一个穿得十分清凉的美女,夏铭看呆了,结果没注意台阶一个趔趄摔倒在一个押送人员身边,立刻自己起来了。押运人员大多数都是军人和特种兵出身,他们明白自己的职责所在,看都没看夏铭一眼。
纱布脸骂骂咧咧地往外走着,走到另一名押运人员身旁的时候说:“气死了!什么破银行,以后再也不来了。”押运人员也听到了里面的对话,淡淡一笑表示不屑。突然,纱布脸在走过押运员的边上的时候,身体不住地抽搐,倒向了他。押运员下意识地去扶住他,纱布脸抽搐着,口中吐出白沫。一个人说道:“这是癫痫症!”一下子银行就乱了,保安过来问话。纱布脸不住地说:“药、药……”然后指向自己的腰间。保安立刻俯身为他取药,突然纱布脸跳了起来,手上多了一把刀指向保安的脖子。人群一下子乱了。旁边的押运员刚要有所动作,一块手帕蒙在了他的脸上,押运员立刻软了下去。另一名车边上的押运员正要跑来帮忙,结果跑到台阶上突然趔趄了一下,动不了了,他低头一看自己的军鞋被强力胶固定在地面上了。一个声音说:“抢劫!!!!都趴下。”这个押运员刚持枪抬头,就发现夏铭用一把散弹枪顶着他的头。
纱布脸用刀抵着保安,另一只手拿着散弹枪指着银行窗口示意里面的人不要乱动和报警。夏铭指挥着银行人员把两箱子钱放到自己的车里。两人走到门口,夏铭从口袋里掏出两个手雷,拉开拉环,丢进了银行大厅,里面尖叫声一片!押运人员大声喊都趴下!说完自己也利索地趴在地上了。
纱布脸推开保安,拔腿就跑,飞快地启动了汽车。夏铭也立刻跳了进去。
银行里面烟雾缭绕。
……
……
“烟雾弹哪里来的?”乌鸦出去抽了棵烟,回来继续审讯。
“我是负责电影道具的,最近拍一部军事题材的电影,会接触这些东西。”
“迷倒司机的是什么物质?那个废物说只吸了几口烟。”乌鸦问。
“迷烟,经过浓缩的。吸上两口就会在10分钟内昏迷,除非有解药。”夏铭还补充道:“我没事是因为我马上喝了解药,多喝水或者刺激性气味的饮料就行了。有烟瘾的人一定没有爱喝水的习惯。”
“很聪明嘛……不过能算出他们到达的时间,了解他们的站位习惯,并且看出司机有烟瘾这需要很细致的观察吧。”乌鸦继续问。
“我观察了1个月呢,包括在不同天气下的情况,包括替补司机我都了解。”夏铭自豪地说。
“迷倒押运人员的是乙醚,对吧。你的准备还真精心啊。”乌鸦说道。
夏铭点点头,“我不是亡命徒,要确保没有闪失,否则,什么都没了。”
乌鸦好奇地看着这个自称不是亡命徒却做出这等疯狂事情的人:“呵呵,你都坐在这里了,请问你有什么呢?”
夏铭抬头直视乌鸦的双眼:“你从这里看到了什么。”乌鸦反而被他看毛了,这种眼神不是绝望,不是冤枉,甚至不是欲望。
夏铭说道:“是的,我有,我还有希望。”
……
……
纱布脸说:“哥,什么时候能脱掉这身行头啊?热死了。”
夏铭深呼吸一下:“等等,你不能暴露,咱们这是抢银行!你以为化妆舞会?”
小白问:“哥,你怎么暴露了?”
夏铭潸然一笑:“总有人要承担这件事情的。”
小白大声喊道:“那我,我也是犯罪了,要承担一起承担!”
夏铭说:“你不是!你的事情我安排好了,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他们就没有证据!”
小白呼吸急促,“你要一个人扛?”
夏铭说:“你是护士,你负责去交易肾脏,而且要去照顾好爸,我不像你这么有发展。我进去待几年还可以多学学习,读读书,咱俩抢这点钱不够枪毙的。不用你来陪我,而且,如果让老爸知道了他最亲的两个人都走上了犯罪道路……”夏铭说道这里哽咽了。
小白也是泪水模糊。
倒车镜里出现了警车,警笛声随即响起。“哥,怎么办?”
夏铭向后瞄了一眼说,“原计划行驶,开到最快。”
警笛声大作不只一辆车追捕他们,夏铭看看手中的地图说,“还有3公理就到收费站,那里一定有埋伏!”
“哥,我不行了,我有点想吐。”小白虚弱地说到,脸上的纱布都被汗水渗透了。
夏铭说,“把座椅往后调!我来开车你,到旁边去。”
小白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夏铭说:“喝点水,深呼吸。”
小白的手开始抖起来,按照预定计划抢银行是一回事;和警车在公路上狂飙可就是另一回事了。速度带给人更大的紧张感,夏铭早料到了这点,问:“让你带的镇定剂,带了么。给自己打一针,少来,镇定就行,别睡了!”
小白说:“啊?镇定剂不是用来制服警察和人质的?”
夏铭说:“你更需要。打吧,跑出来之后那东西没用了。”
小白深呼吸一下,给自己静脉上来了一针。
夏铭说,“你一会儿爬到货仓去准备一下吧。先把盐酸给我,你去后面装好炸弹,小心哦。”
夏铭急转方向盘,汽车驶离了国道,向一片树林开去。后面的警车一时没有反应,拉开了一段距离。
……
……
“真狡猾,居然来到这里。”乌鸦认真地看看窗外。
开车的警察说:“十里八村都是庄稼地,只有这里是林地,怎么这么巧就在这里拐弯了!前面收费站的路障白设了。”
乌鸦一笑:“本来就是白设,不过他们可不是慌乱逃窜,这个路线一定计划过了。如果我们不计划在他们前面,永远只能在后面追。他们在前面一定会弃车选择向山上逃,这样的亡命徒我追的多了。”
开车的警察会心一笑:“明白。”
乌鸦拿起对讲机,说道:“准备好警犬,我们要进行地毯式搜索。”
“砰,砰,砰。”几声枪响。乌鸦心头一凛,“难道就两个人也会起内讧?”
果然,前方不远停在那辆小货车。车里发出一个声音:“救命!你******——啊,我宰了你——啊!”
几辆警车包围了货车,十几名警察都拔出手枪,几只警犬已经开始兴奋地动起来了。乌鸦大喝道:“里面的人听着,你们被包围了。放下武器,从车里出来。”乌鸦吩咐后面的探员:“疑犯可能受伤,叫救护车来。”说完自己带着一队,慢慢地包抄到货车前头。乌鸦看到车侧面有几个弹孔,还有一大片新鲜血液。可是他没想到——前座空无一人。只有一个破旧的音响在播放内讧的叫骂声。乌鸦立刻来到后面,示意狙击手瞄准后舱门。乌鸦去开舱门,可是从里面反锁了。乌鸦吩咐爆破后门。
轰地一声,门破了,可是爆炸比他们想象地更剧烈。伴随着一股浓烟和乱七八糟的东西。
“呸,啵。”“这是什么啊?”“阿嚏!”伴随着胡椒洋葱的味道还有散落满地的颗粒状物品。大家被这次爆破弄的摸不着头脑!
乌鸦冒着浓烟持枪冲进了货车,发现只有爆炸的零碎和一些爆炸的残留,一缕光透下来,原来车上面有个天窗,疑犯也许就是从这里逃走了!阿嚏,乌鸦这么想着,自己也打了个喷嚏。
浓烟散开,乌鸦吩咐辨识人员去套指纹。
乌鸦自己在后仓检查,发现一个塑料包装袋的碎片,上面画着一只可爱的小狗。
乌鸦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对大家说:“他们跑远了,在周围村子搜查。”
“等等,这里有血迹。”辨识人员发现地上有一道血迹,血迹边上有两把押运人员用的散弹枪。
乌鸦吩咐手下沿着血迹追踪。
乌鸦对旁边的探员说:“车旁流了这么多血,一定走不远的,哪去了?附近的村子一定要好好搜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乌鸦拿起对讲机:“调查这辆车近3任的车主以及转手记录。让附近医院车站密切注意重伤,枪伤患者。”乌鸦冲辨识人员喊道,“采集血样。化验好告诉我结果。”说完也沿着血迹追出去。
乌鸦追踪地上的血迹,越想越不对,看着血液滴下的间隔很均匀。这个人显然重伤,但是血流得实在太多了,而且看逃跑的速度非常的快,受了伤一定不可能的,除非有坐骑?自行车?马?
乌鸦猛然站住,回头看看身后血迹,自己倒退着走了几步。转身向前继续走,自言自语道:“为什么呢?”
……
……
夏铭笑道:“就知道你们用警犬,所以要用狗粮转移他们的精力,有胡椒和洋葱调料混淆气味。”
乌鸦喃喃道:“还有一点,我发现那血迹就知道是故意留下的,间隔差不多,路线明确,中间几乎没有停顿,而且实在是,嘿嘿,有点多啊。”
夏铭抬头看了看乌鸦,说:“目光果然敏锐,还没瞒不过你,确实不是我们的血,那是血浆,从采血车上偷的。为了这笔钱我去卖过血,后来想到抢银行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个计策。血迹越多,就能把你们引得越远,后来我也觉得过分,这么多成血牛了!”
乌鸦用迷惑地眼光问他:“你费尽心思掩盖气味,却又故意用血暴露行迹。为什么?”乌鸦喝了口水,“你还用浓盐酸破坏了前座,销毁了一些指纹和化妆品。你为什么不放火?烧了整辆车不就什么都没了么。”
夏铭笑着说:“是的。但是烧过了,希望不就也没了么?”
乌鸦猛地瞪了他一眼,“你什么意思,话里有话!”
夏铭诡异地笑了。乌鸦把脸探近夏铭,十分不情愿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钱还在车里。”
夏铭点点头说:“现在已经不在了。”
乌鸦猛然道:“厉害啊,把我们的精力牵引到血迹上;让我们忽视了车里可能藏着钱,让我们以为两个会朝着同一方向走。后来你和同伴把钱再取走?”
夏铭一笑:“不完全正确。要不你怎么只抓到我了呢?”
乌鸦惊道:“是啊?难道,你的同伴自己带着钱逃跑了。”
夏铭点点头,笑道:“精确来说,是逃之夭夭呢!”
乌鸦摇摇头,叹道:“我居然被算计到了,你不怕他带着钱走,你一点好处也没有,就像现在这个样子?”
夏铭:“这个样子就是最好的。我们抢钱并不是为了自己。难道做坏事就不能有好心?”
乌鸦一惊:做坏事出于好心。这个和从前的自己……乌鸦摇摇头,似乎要把这个想法抛到脑外,他说:“不管怎样,你知道自己必将坐牢,这笔钱对你已经没有用了,如果你能协助我们追回赃款的话,我们可以考虑给你减刑。”
夏铭问:“请问,我们这次一共拿走了多少钱?”
乌鸦说:“80万!”
夏铭扑哧就乐了,“我听说咱们市上届公安局长被拖下马的那一次受贿就200万呢。没想到我们费了这么大周折就弄了80万。不过,咱们不贪心。我想公安局很快就可以追回多余的30万,我们用不了那么多钱。不知道追回30万能减刑多少。”
乌鸦没想到他算的这么具体,说到:“这个具体还要问法官吧。我还是第一次知道抢了钱会主动还的。”
夏铭表情严肃地说:“让我坐牢,不是也在还吗?一个人一年的自由值多少钱呢。”
乌鸦说道:“这是法律。是对犯罪者的惩罚。你不要岔开话题。”
审讯室的门开了,一个女警官进来递给乌鸦一份文件。说:“查到夏铭这个人了,他父亲现在在医院接受肾病治疗,还没有告诉老人家这个消息。他的医生说,老人不能受这么大刺激,而且我跟老人家谈过,他貌似不知道这件事情,只是说儿子随剧组出差了。”
夏铭在椅子上不自在地摩擦自己身体。
女警官又在乌鸦耳边耳语几句,声音低到夏铭听不见:“还知道他家有个孩子叫小白,是夏老爷子资助的北川灾区学生,现在家里就一个人了,不知道,现在不知道在哪里。我现在就去调查他们家的资料!”
乌鸦点点头说:“好的,去吧。”
女警官走到门口,突然回头问:“今天晚上爸妈让咱俩回家吃。”
乌鸦回头报以一个热烈的笑容:“好啊!”
乌鸦回头看到夏铭一脸无辜的样子,笑道:“我未婚妻。”
夏铭点点头,忍俊道:“真好啊,都见过父母了。”
乌鸦说:“没有,我和他从小就是一家。我是被收养的。”
夏铭愣了一下,说:“告诉你那个档案上没有的事情吧,我也是被收养的。我们的户口都是后来进城办的,这点上面没写。”
乌鸦说道:“咱们很像啊……也许如果不是在这里见面,咱们能做朋友呢。”
夏铭说,“你是个好警察,等我出狱了,找你喝酒!”
乌鸦指着夏铭说:“你这么乐观的罪犯我第一次见过。”
夏铭说:“我心愿已了,为什么不快乐?”
乌鸦说道:“你的心愿就是给父亲治病?你想到了么,你的钱可能被同伙吞了。”
夏铭说:“钱不是问题,问题是没钱。没钱的时候我们都过来了,有钱的时候会害怕反目么?”
乌鸦答道:“这是一种心理,有的人可以同穷,但是不能同富!”
夏铭一笑:“你刚才听你媳妇的调查,你们已经知道动机了吧。”
乌鸦说道:“据说治肾病会花掉很多钱,你们一定走投无路了才出此下策吧。“
夏铭呢喃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