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金氏小心翼翼地将道姑给的丹药收起,恭恭敬敬送了道姑出门,两人又在门口低声叽叽咕咕说了些什么,韩真真被绑在椅子上,啥都听不见,只好干着急。她一边伸长了脖子要听二人谈话,一边在内心暗骂自己:“你怎么这么蠢?为什么那么快就把自己的性格给表露出来了?这不是明摆着让人起疑心么?”
韩真真往日看穿越小说,那些女主男主一旦穿越,无不隐藏得极好,谁知道轮到自己,没到两个月就露出了马脚,这才晓得,原来穿越也是需要功力的。她自作聪明,结果落得如此下场,实在也是自己找的麻烦。
韩真真在椅子上挣扎了一会,她心里有鬼,这时候也不敢喊叫,天气甚热,挣扎了一番,她出了一身的臭汗,汗水从额头上流下来,一道一道的,背上也全部湿透。韩真真感觉全身黏糊糊,实在难受之极,心中后悔无比:“早知道如此,我还不如先哄着大家,把这婚事应了再说!如今露出马脚,也不知道该如何收拾!”
她正想着,韩金氏已经转回来,按照道姑所说,用酒把丹药化开,给韩真真灌了下去。
这一碗药灌下去之后,韩金氏还不放心,不敢解开韩真真的束缚,没过多久,韩真真便觉得肚子咕咕作响,不由急了,要韩金氏将自己解开,但韩金氏却不同意,韩真真肚子越来越痛,也不知道这道姑的丹药到底是什么做的,能不能治病不好说,但是能马上让韩真真拉肚子,却是真的。韩真真憋了许久,已经满脸通红,放了数个臭屁,在椅子上扭来扭去,忍不住大叫道:“不行了,痛死我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韩金氏见女儿难受,也跟着怕起来,嘴里念着佛,又流泪道:“我的好女儿,乖女儿,你千万忍耐一下!”
韩真真腹痛如绞,全身都冒出了冷汗,但是韩金氏将她捆得太紧,怎么都挣扎不开,情急之下,韩真真双足乱跳,忍不住踢翻了椅子,连人带椅滚在地上,再也忍不住,一股浊气下沉,然后一阵噼里啪啦,顿时满室臭气。
一阵通泄之后,韩真真终于停了下来,感觉到身下又湿又脏,不由羞愧欲死,她急怒攻心,加上通泄之下,未免身体虚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当她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半夜,韩真真睁开眼睛,发觉自己躺在床上,身体已经被洗得干干净净,里里外外都换了新的衣裳,韩金氏坐在床边,用手撑着脸,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盹,脸色十分疲倦。
韩真真轻轻动了动身子,感觉全身无力,忍不住轻轻“啊哟”一声,韩金氏猛然惊醒,坐直了问女儿:“真真,你现在怎么样?”
韩真真就着油灯的光线,看到韩金氏脸上的焦急神情,知道不是作伪,便索性伪装下去,低低的说道:“娘,我头痛!”
韩金氏忙道:“我给你熬了药了,你等着,我马上端过来给你喝!”
她急忙转身出门,韩真真听到她下楼的声音,不一会韩金氏端了药过来,韩真真闻到中药的气味便想呕吐,也不知道这是不是那道姑开的药方子,万一自己喝了,又继续拉肚子,那可就麻烦了。她这时候被韩金氏折腾了一番,已经有些害怕,便心生一计,说道:“娘,这药苦的很,你给我拿点蜜饯过来,我喝完了药马上含点蜜饯。”
韩金氏拍了拍脑袋,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你看我这记性!你小时候吃药,从来都是要含酸梅的!”她急忙又下楼去拿蜜饯,韩真真挣扎着起身,将那碗药偷偷泼了一大半,只剩几口。韩金氏回来的时候,刚好看到女儿皱着眉头喝药,遂不起疑心,将蜜饯给了韩真真。
那中药十分苦涩,韩真真喝得全身都打哆嗦,韩金氏坐在女儿身边,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韩真真,脸上爱怜横溢,韩真真瞧着她的眼光,觉得跟自己二十一世纪的妈妈十分相似,心里忍不住一阵感动,轻轻地叫了一声“娘”,眼圈便红了。
韩金氏被女儿一叫,鼻子也跟着酸了起来,却不敢哭,只是含着眼泪问:“真真啊,你好点没有?”
韩真真本来气韩金氏今天这样一番折腾,害自己平白无故地遭了一场大折磨,但看到韩金氏的神情,无论如何也气不下去了,心想自己占据了这具身体,多多少少也是对韩金氏和原来的韩真真有些不公平,便轻轻摇头,低声道:“娘,是我不对,我不该老跟你怄气的!”
韩金氏大喜,摸摸韩真真的脑袋,就如摸小孩子一样,含泪带笑地道:“我的傻孩子,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你再跟娘怄气,娘也不会气太久的!”
她碰到韩真真头上的肿块,那肿块原是韩金氏打的,韩真真被触到痛处,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气,韩金氏忙收回手,懊悔自己下手太重,叹气道:“我可怜的儿,小时候你脾气倔,我生气了,把你一顿好打,现在右边屁股上还有一个疤,如今猪油蒙了心,又在你脑袋上砸了一下,若是留下疤,我真是没脸见你了!”
韩金氏起先怀疑韩真真的来历,但是方才给韩真真擦洗身子的时候,看到身上胎记疤痕犹在,便不再怀疑,只道女儿一时想不开中了邪,此时心里又悔又怜,恨不能在自己脸上打几个耳光。韩真真这时候哪里还敢和韩金氏撒娇,她深知韩金氏容易冲动的性格,只要不和她对着干,韩金氏便不会大发脾气,便苦笑道:“还好,没破相,要是打在额头上,那我可真是见不得人了!”
韩金氏心中羞愧,搂住了女儿肩膀,不住叹气,又想起来一件事情,说道:“你表婶叫你明日去和她到庙里烧香呢,如今头上这么一个大包,可怎么见人?”
韩真真就怕她提这个来历不明的表婶婶,这时候乐得不出门,便道:“那就不出去了。”
韩金氏摇头道:“你这孩子……成天呆在家里,不闷么,也该出去走走才是!再说,咱们也不是那种大户人家的大家闺秀,讲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你小时候最喜欢跟娘去逛庙会了,这些年长成了大姑娘,我怕惹人闲话,这才不许你多出门。但是像咱们这样家境的闺女家,谁不是每个月都去逛逛庙会,给自己买点胭脂水粉的?依我看,你也该给自己多置点小玩意儿,家里又不缺这几个钱。而且表婶婶喜欢你,你也该多和她亲近亲近!”
她说话的时候语气十分坚决,韩真真不敢再抗议,生怕露出破绽,便闭嘴不说,韩金氏叹口气,和衣卧在韩真真身旁,她疲倦得很,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次日起床,韩金氏果然取了衣服,将韩真真打扮了一番,命红杏和小文跟着,那表婶婶十分热情,大清早就派人抬了轿子,引着韩真真去附近庙里烧香,顺便逛逛。
这小镇附近原有一个小庙,不过三四里路程,香火甚旺,每个月的初七、初八、十七、十八、二十七、二十八都有庙会,庙会之时,不论男女,都可在庙中游玩,买卖东西。每到这个时期,各路小贩都蜂拥而至,各类商品都有售卖。韩金氏是做小本生意的,自己有商铺,雇佣了人来管理,但是庙会之时,也时常命人将贩来的各类新奇小玩意儿带去庙会叫卖,获利甚丰。韩真真自幼跟着韩金氏在庙会做过生意,也四处闲逛过的。只是近年来官府提倡女子足不出户,故未婚女子出门游玩的机会渐渐少了。大家闺秀更是足不出户,韩家一介商户,地位低微,却是不那么讲究,只要不抛头露面便好。此时表婶婶雇了轿子,深合韩金氏的心意,交待了韩真真几句,便自己去准备庙会的货物去了。
韩真真昨晚一场通泄,第二天起床仍是迷迷糊糊手足酸软的,有气无力地坐在轿子里。她以前看电影电视,还觉得坐轿子挺好玩,此时坐得多了,只觉那轿子空间狭小,空气闷热,说不出的难受。偏偏那表婶婶十分热情,非要与韩真真同坐一辆轿子,一路上问长问短,又反复试探韩真真对自己儿子的印象,韩真真简直觉得自己脑袋都要爆炸了,哼哼唧唧地应付着。那表婶婶一路不住口地夸自己儿子五郎如何孝顺,家中又如何有钱,韩真真苦笑着不敢接话。韩金氏有心要把女儿打扮漂亮,这一日也不知往韩真真脸上擦了多少粉,脸上涂了胭脂,嘴唇也擦得红红的,身上金银首饰、绫罗绸缎无一不全,打扮得简直就跟戏台上的戏子差不多。韩真真经过昨天的一番折腾,哪里还敢对韩金氏多发表一句意见,便随她打扮,自己一言不发。这时轿子中闷热,韩真真又生得丰满,不一会已经香汗淋漓,额头的汗水不住往下滴,韩真真手里捏了块手帕,抽空就擦一下,不一会,手帕上便糊满了各种颜色,白的红的,五彩斑斓,尽是韩金氏帮韩真真擦的脂粉之类。
幸好庙会所在之处不远,半个时辰也就到了。表婶婶先下了轿子,韩真真见到达了目的地,松一口气,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出来,只觉得背上又湿又冷,出了一身汗,忙问一旁的红杏:“有扇子没,我快热死了!”
红杏身上带了扇子,正要取出来给韩真真,一抬头望到她的脸,忽然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韩真真不明所以,小文却也看到了,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指着韩真真道:“大花脸!哈哈,大花脸!”
原来韩真真那一脸的化妆品乃是不防水的,韩金氏下手又重,足足在女儿脸上刷了一层粉,这一路上韩真真不停出汗,不停擦汗,便把脸上的胭脂水粉全部擦花了,轿子里光线不明,表婶婶又年老昏花,故没看见。这时候一下轿子,太阳明晃晃地照在韩真真脸上,岂不是红红白白的一个大花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