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内一下变得安静起来,刚才的嚣张跋扈,一下子就统统不见了。我瞟了眼身边的灵鸢,她安静的立在我身侧。韶华没有认出她来,或者说从一开始,韶华的注意力就只集中在我身上罢了。这个女人,这三年来从不曾找过我麻烦,为何今日却是这般突然找来,而且还是因为清尘死了。
韶华眯起眼睛打量着我,她的眸光带着审视,仿佛在看一个罪犯一般。然我已经不再是三年前那个骄傲的女子,如今的我更懂得隐忍和坚韧。不理不睬,便是对对方最大的侮辱。姑母说过,宠辱不惊的人,才能获得最后的胜利。
“清尘前些日子来找过你,为何一来你这里,她便死的这样突然,你说,你究竟对她做了什么?为何她到死都死抓着你衣服上的布料不放?”韶华咄咄逼人的向我靠近,若是常人,恐怕早已被她的气势逼退了。可我不是常人,我从不畏惧任何人。
周围的侍卫都屏住了气,我甚至能听到隐隐的倒抽气声。嘴角微微上扬,我抬头望着韶华。还是那张脸,还是那个人,这些年什么都没变,唯一变的就是她们的位置,而韶华,一点都没有变的比以前更聪明些。
我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恰似无意的说道:“皇后娘娘果然明察秋毫,明明不曾来过冷宫看我,却连我有什么布料的衣服都知道。”
“你什么意思。”韶华声音微微颤抖。
我斜睨了她一眼。“这布料这般寻常,为何娘娘就非要认定是我的呢,纵使是我的又如何,这难道就是我害了清尘的证据吗?”
“本宫有说过是你害了本宫那宫女吗,还是你心里有鬼,不打自招了?”
又是这套把戏,这么多年,她居然一点都不厌倦,而且屡试不爽,简直让我觉得恶心。
“皇后娘娘,虽然我如今位低等同奴婢,但也不至于任人这般侮辱吧,请问皇后娘娘,那清尘与我何干,我又为何要加害于她?”我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声音一下提高了许多。
韶华眼中痛楚一闪而过,大概是这几年来没有人会像我这样与她说话,于是她开始变得不自在起来,她转过头冷笑数声。“楚绡,如今你已不是什么王后娘娘,若是想好好度日,本宫劝你还是说实话的好,否则本宫也不确定,会将你如何?”
我很厌倦,我厌倦时时斗争的日子,而韶华似乎已经不厌其烦,甚至沉溺其中不可自拔了,我冷冷说道:“我说的句句属实,没有一个字的假话,娘娘若是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然话一出完,韶华一个耳光迎面甩来,虽然我反应快,已经极力闪躲,然而还是未能幸免。脸上火辣辣的疼,从小我就是姑母手里的宝,去了齐国后,连潇虽然内心对我极度怀疑,然而对我也是极好的,我何曾受过这等对待。今日,韶华居然一巴掌这样毫无顾忌的打上我的脸颊,我顿感羞辱,眼泪竟也在眼眶里开始打转。
灵鸢看了连忙惊呼,一下将我的右脸捧在手中细细查看,看灵鸢的神色大概是十分不好了,灵鸢的神色很凝重,在加上韶华也确实似乎是用尽了全力。
韶华冷冷看着眼前的一幕。“这是哪里来不知道规矩的贱婢,本宫在此还敢如此肆意妄为?”
我闻言,立刻后退几步,用眼神示意灵鸢到一边去,灵鸢立了许久,像是经历了许多的挣扎一般,最后还是乖乖听话立在了原地。
我与韶华,大概这辈子都是解不开的了。我们爱着同一个男人,那是一个会伤女人心的男人。其实韶华何曾不是个可怜的女子,自己爱的人时时都在自己身边,然他的心却不在自己身上,这恐怕也是最为悲哀的事了。我轻轻叹了口气,想到此,似乎脸上也不那么疼了。她从要找到一个人发泄的,而很不凑巧的,我正好赶上了。
我从来没有想到,三年后再见连潇,竟会是在这个时候。
我与韶华相互静静伫立着,谁都没有先开口,仿佛在这一场无声的硝烟里,谁先开口谁便先输了,纵然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那种必要你死我活的冲动,可是我看的出来,韶华是真的希望我死,希望我离开这个世界,再也不要在她面前出现。
我为这突如其来冒出来的想法逗得忍不住笑了起来,然下一刻,冷宫常年关闭着的殿门再一次被打开,我循声望去,顿时呆若木鸡。
阳光下,紫金华服漫步而来,修长的身影在这个静谧的午后显得格外英俊。那个男人,一脸冷峻,正慢慢朝这个方向走来。
那是连潇,三年未曾见过的连潇,这个男人的容貌已经刻进了我的心底,纵然是有些遥远,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韶华见了连潇,脸色瞬间苍白。然她还是强颜欢笑,迎上连潇。像是练习了许多次一般,连潇娴熟的揽住韶华的腰身,对着她爱怜的笑。
可是那笑,太过虚假,虚假到,大概连他自己都分不清究竟是虚情还是假意了吧。我低下头,不去看眼前这一幕。连潇的神情忽然让我心疼,直觉告诉我,他再也不是当初那个笑起来明媚的男子了。这些年,变的其实又何止是我们的性子呢?恐怕还有那潜藏在心底,谁都不愿先妥协的倔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