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卧室的门,打开空调,拉上窗帘,独孤寒衣服都没脱直接在床上躺下,双眼一闭,不到十秒钟便睡着了。
黑暗,一片黑暗,身体仿佛在狂风中凌乱的柳絮胡乱飞舞。突然,风停了,脚踏实地的感觉回来,独孤寒睁开眼,四周是熟悉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没有一点声音和光亮,除了他自己的呼吸声与心跳声。
来自灵魂之中的剧痛总算缓缓消失,如同凭借着自我意志戒毒多日而痛苦难耐的瘾君子吸了一口。
独孤寒试过一次,强行忍住那剧痛,但最后他却突然出现在黑暗之地,而现实中的他昏睡在地。
独孤寒漫无目的地在黑暗中走着,有时会突然蹲下伸手去在地面上摸索,有时他会双手成喇叭状放在嘴巴前,出声大喊着“老太婆”,说一些粗鄙之语。然而,没有用,没有人回应他,没有生命回应他,这里就像一座坟墓,空气中充满着腐朽的气息,沉重的静谧如同一块石头压在他的背上,而那石头的重量随着时间一点点增大着。
黑暗之地中仿佛没有时间的概念,因为这里的每一刻都是一样的,没有不一样的景色,留在你脑海里的记忆都是相同的画面。有时,独孤寒感觉过去了一个小时,但又仿佛过去了一整天。
以往,过了一段时间,最长是一个星期,独孤寒的意识会回到现实,至少在他感觉来是那样,虽然现实世界之中的时间不过是一场睡梦。然而,这次似乎不一样。
一个小时……一天……一个星期……一个月?
独孤寒快记不清时间了,他在黑暗中嘶吼,奔跑,扔石子,如同一个疯狂的精神病病人。最后疲累的他跪倒在地,一边用头磕着地面,一边重复说着“让我出去,让我出去”。
坚硬细小的沙粒黏在他的额头上,刺破他的皮肤表皮,让鲜血流出。沉重的脑袋在一记重锤下短暂断片,独孤寒倒在地上,额头的疼痛与鲜血流过脸容的触碰感提醒着独孤寒自己仍然活着。
他静静躺在地上,任由额头血流如注。现在除了自己的心跳与呼吸,他终于感觉到了其他的事物了。
独孤寒面无表情,黑暗遮盖了他的一切。独孤寒闭上了眼睛,他有些气馁了,或许就这样睡去也好,没有时间,没有人,没有生活,什么都没有。可是……
独孤寒的脑海里浮现了父母的容颜,他们,还在等着自己。自己答应过母亲会照顾好自己的,而不是自暴自弃,被击垮。
鲜血的血腥味钻入鼻中,独孤寒抬起右手沾起脸上的血,在指间揉了揉。
血,血,或许那个办法行得通,老太婆送我回去的办法。独孤寒心想,他坐起,蹲在地上,一边缓缓移动一边伸手在地上摸索着。
终于,独孤寒找到了一块一端尖锐的石头。虽然看不见,摸起来应该是石头。
独孤寒躺下,双手左手握住手头一端,右手放在左手手背上,让尖锐的一端对着自己已经被撞破的额头。
“呼……”独孤寒深深吐了口气。
“臭小子,你想得美,这辈子你都别想脱离妈妈的魔掌。”母亲的声音隐隐约约在耳边响起,父亲每天早上亲吻母亲额头的画面在他的脑海里定格。
“妈妈,爸爸,我这就回来!”独孤寒双手用力,他压制住了对于死亡已经所剩不多的避免本能,如同切腹的武士一般毫不犹豫!
尖端在速度的助力下刺破血肉、骨头。
床上,独孤寒猛地睁开眼。
独孤寒迅速抬手摸着自己的额头,没有血,没有洞,没有溢出的脑浆,没有一点损伤。
门被拍响,母亲的喊声从门外传来。“小寒,你没事吧?快开一下门!小寒”
“妈,我没事,马上来。”母亲的声音中是赤裸裸的担忧与焦急,独孤寒喊了一句,连忙下床来到门前,解开反锁,打开门。
门被打开,安若雪看见还穿着白天便装的独孤寒安然无恙,心中一块巨石落下,迈步向前将独孤寒紧紧抱在怀里,在独孤寒耳边低骂道:“臭小子,你都急死妈妈了,你再不出来,妈妈都准备把门砸开了。”
独孤寒这才注意到客厅里明媚的阳光,他是下午睡的,而现在醒来还是白天!
“妈,我睡了多长时间?”独孤寒心虚地小声问。
安若雪松开独孤寒,后退一部,双手叉腰,闪烁泪光的美丽眼眸俯视着独孤寒,担忧、愤怒、痛苦、内疚等复杂的情绪汇聚在那一对“小小”的眼眸中。“你是昨天下午睡的,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八点多了,凌晨一点多我还特意去厨房看了冰箱,发现冰箱里什么东西都没少。我还以为你睡得太死,晚上才没出来拿东西吃,早上吃早饭,我和你爸喊你,喊了好一阵你也没答应。你爸第一天上班,不能迟到,我们只好去吃饭,你爸吃完一走,我就来喊你了,总算是把你这个死猪喊醒了!”说完安若雪伸出右手揪住前者的左耳,轻轻用力向上提。
独孤寒脸色有些苍白,面露抱歉之色,双手无力地拿开母亲揪住自己左耳的右手。“妈,抱歉,下次我一定注意时间,不会再睡过头了。”
安若雪看出了独孤寒的虚弱、疲惫,她是有些生气,但更多的还是担忧。火焰被倾盆大雨剿灭,她拭去眼角泪水,蹲下,用双手抚摸着独孤寒的脸庞,让独孤寒被恐惧冻僵的内心温暖了许多。“小寒,要不我们还是去看”
独孤寒摇了摇头,打断了前者。
“好吧,妈妈不勉强你。你去洗漱一下,妈妈把饭菜热一下,怕你吃不饱,妈妈特意烧了一盘酱香鸡腿,等会多吃点。”
“嗯,谢谢妈妈。”独孤寒的肚子早已饥肠辘辘,虽然这一觉醒来恍若隔世,那黑暗带来的幽闭感和自我了结带来的恐怖回忆此刻仍然在折磨着他,但感觉到母亲双手的温暖,看到母亲的身影,他觉得活着那样的美好。
生活不一定精彩、幸福,但总有某些人或物,令你觉得活着是那样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