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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卡伦奇往事 下

格洛特接过来,凑近了仔细看,那是一个石头雕的小人,他紧紧攥在手心里,闭上眼睛,把手贴在胸前。

格洛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想着心事。过了一会,他冲多利安说道“父亲,你先回去吧,我在这里多呆一会。”

多利安有些不放心,但是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往外走了两步,随后又转过头“还有件事我想告诉你,马尔科姆虽然接任了族长,但是他始终没有和罗罗莉娅成亲,就像我在信里说的那样,他希望你来做下一任族长,罗罗莉娅也同意——这本来就是你的责任。”

格洛特点点头,多利安扭头走了。

父亲,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格洛特看着他父亲佝偻的背影有些心酸。

他掏出那个小石雕,用手不停地摩挲着,突然他感到石雕小人的背面有些凹凸不平,于是把它反了过来,借着月光,看到背面雕着一行小字“现在轮到你了”。格洛特看着,泪水终于模糊了他的双眼。

这个石雕是在他十三岁的时候,马尔科姆送给他的礼物。马尔科姆性格沉稳,那段时间马尔科姆正沉迷于石雕,每天天不亮就去石匠师父昂达的小作坊,直到天黑才回家,格洛特过十三岁生日的时候,马尔科姆刚开始学,技术很生涩,当他把石雕送给格洛特时,格洛特问道“这是刻得谁?”

“你。”

“我有这么丑吗?”

马尔科姆生气了,转过脸去再不理他,格洛特大笑。

一晃八年过去了,族长扎克?塔巴克身体已经不行了,族长没有儿子,只有罗罗莉娅一个女儿,这一年罗罗莉娅也已经十八岁了,到了要出嫁的年龄,如果没有意外,罗罗莉娅的丈夫就是下一任族长。在一次篝火节上,扎克族长私下里跟多利安表示,他很看好格洛特,罗罗莉娅也喜欢。把多利安乐得合不拢嘴。但是第二天当多利安告诉格洛特这个消息的时候,格洛特并没有想象中的兴奋,神情间反而带着一丝惆怅。这一切马尔科姆看在了眼里。

第二天是个晴天,鲑鱼河映着天空中白云的影子,欢快的穿过了卡伦奇森林。格洛特和马尔科姆躺在鲑鱼河岸边草皮上晒着太阳,马尔科姆问起了昨天他奇怪的反应。

“怎么你不喜欢罗罗莉娅吗?”马尔科姆问道。

“不是,当然不是。”格洛特眯起眼睛望向远方“罗罗莉娅挺好的,但是我懈怠惯了,我可一点都不想当什么劳什子族长。”说完他看了马尔科姆一眼,“我觉得,应该让父亲跟族长好好谈谈,你来当继承人比较合适。”

马尔科姆顿时脸涨得通红“你说什么呢?”

“哈哈,不好意思啦?我就知道你喜欢罗罗莉娅。”

马儿科姆扭过头去不再跟他说话。

过了一会,格洛特叹息一声,幽幽的问道“你说,森林那边是什么?”

“听骆驼克里夫说,那边是人类的城市,怎么想起来问这个问题了?”马尔科姆问道。

“我一直希望有一天,我可以走出森林,去看看外边的世界。或许我应该做一个流浪歌手。”

“流浪歌手?”马尔科姆吃了一惊。

“流浪歌手有什么不好?背着一把双曲琴走遍世界,饿了便吃,累了就睡。没有责任,没有负担,那才是真正的生活。”格洛特嘴角叼着一根草茎,眼睛望向蔚蓝如洗的天空,双手枕在脑后,一脸向往的模样。

马尔科姆摇摇头“你疯了,流浪歌手?爸妈怎么办?……你自己好好考虑考虑吧,我先走了。”说完他爬了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沿着来时的路走了回去,留下格洛特独自看着天空中的白云。

不知过了多久,格洛特也坐了起来,他的手臂已经枕麻了。正在他活动胳膊的时候,他看到有一件奇怪的东西顺着鲑鱼河飘了下来。

“那是什么?”

格洛特自言自语道,他站起来,向着那个东西飘过来的方向走了过去。随着距离的缩短,那个东西越来越清晰。格洛特再不敢迟疑,他飞奔起来“天哪,那是一个人!”

春天的河水冷的刺骨,格洛特跳到河里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他费劲力气把那人捞了上来,那是一个外地女人,二十多岁,非常漂亮,虽然脸色因为溺水而苍白,穿着一件奇怪的长袍,把她捞上来时她已经不省人事了,格洛特趴在她胸口上听了听,还有心跳。

他半跪着,让那个女人背部朝上趴在他的腿上,这样可以让她的头部自然下垂。然后使劲拍她的背,过了好一会儿,那个女人一口水喷了出来,然后不停的咳嗽起来。

格洛特背着她来到了本族巫医“银鹭”史莱姆家里。

第二天,那个奇怪的女人苏醒了,格洛特和马尔科姆在史莱姆家里看到了她。

当时,那个女人正靠在床背上,手里端着一杯热茶,脸色红润多了。

“这么说,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喽?呵呵,谢谢。”那个女人落落大方,有一种与她年龄不相称的成熟。

“你叫什么名字?”格洛特问道。

“叫我莎莉好了,我是一名魔法师,来自奈落半岛。”

莎莉自称她跟随商队去古雷马,队伍走到卡伦奇灰影山的时候,发生了哗变,一伙雇佣军突然翻脸变成了劫匪把商队抢了,莎莉被打落悬崖,顺着河水漂到了这里。

“那个悬崖有二十多米,我居然没有死,真是命大,之后又碰到了这么一个漂亮的小伙子,呵呵,老天真是待我不薄。”她傻乎乎的笑了起来。

“刚才你说奈落半岛,那里可不近啊。”格洛特说道。

“可不是嘛,要穿过半个雷克斯帝国,要先骑骆驼,再骑马,再乘船,说不定到了古雷马还要骑大象,呵呵呵……”看到两个人没有什么反应,又补充道“你们知道大象吧,长得像一头大猪,有骆驼那么高,鼻子像条蛇,走路的时候鼻子要不停的摆动,不然会被自己踩到,就像这样……”说着她跪在床上伸出一条胳膊当做大象的鼻子,学着大象的样子走了两步。

她的手甩到了一半,发现格洛特和马尔科姆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忙尴尬的把手收了回来“好吧,你们两个完全没有幽默感,或者我是个白痴。”

格洛特突然狂笑起来,一直笑得流出了眼泪,好半天才缓过劲来。“哈哈……很有意思,你早点休息吧,我们改天再来看你。”

以后的几天,格洛特每天都会去看莎莉,听她讲奈落半岛的沙暴,艾伯伦塔的夕阳及断刃山脉的石像,格洛特觉得自己有点喜欢这个姑娘了,喜欢那令人眼花缭乱的旅行故事和她特有的傻傻的笑声。有一天莎莉问他关于特里斯坦精油的事情,那是特里斯坦树汁的提取物,非常珍贵,巫医史莱姆有一瓶,他存了好多年,拿它当宝贝一样。格洛特毫无戒心的告诉了莎莉,那时他没想到这是一个多么严重的错误。

第二天,有人发下了黑野牛群的踪迹,这说明每年一次的猎牛季节又来到了。黑野牛肉质肥厚,数量极多,每年春天都会成群结队的来到卡伦奇,它们是塔巴克家族重要的肉食来源。但是它们强壮彪悍,同样也是极难对付的。每到这个时候,族里所有的猎手都要出动,往往要跟随牛群好多天才能有收获。今年格洛特和马尔科姆也获准第一次参与狩猎,他们兴奋极了。

跟莎莉、罗罗莉娅和家里人告别后,他们踏上了征途,过了一个星期才回来。马尔科姆和格洛特一人举着一根砍下的牛角,一边走一边学着老猎人的样子练习吹号,他们玩的正开心,马尔科姆突然走过来,一脸严肃拍了拍格洛特的肩膀“你看,那是怎么回事?”

在他们回家的必经之路上站着一个人,那个人目光涣散,浑身血污。走近了以后他们才发现,那是巫医史莱姆的小儿子约书亚。

格洛特快步迎上去,关切的问道“约书亚,你怎么了?”

简单的一句话,约书亚突然瞪起眼睛,眼中仿佛喷出火来。他毫无征兆的突然动手,一拳击中格洛特的下巴,格洛特被打的连连倒退,他上前一步还要继续去打,但早已被围上来的人们拉住。他当真是愤怒急了,四个大人才勉强把他按住。尽管手脚动不了,但他嘴里依然不住的骂着“混蛋!格洛特!都是你……都是你干的好事!”

一定出什么事了,警备队长萨切克命人看好约书亚,然后火速赶了回去。

回到族里以后,大家惊呆了。十二具尸体被放置在广场上,尸体上裹着白布,在尸体周围还坐着七八个受伤的人,这……这是怎么了?

一个脑袋上裹着绷带的老人讲出了事情发生的过程。在他们回来的前一天晚上,莎莉——那个格洛特救回来的魔法师突然发了疯!她拿着一根黑色的法杖,不停地逼问着巫医史莱姆,好像在问他要一件东西,史莱姆不肯给她,她把史莱姆打的遍体鳞伤,先后杀死了史莱姆的太太和女儿,最终约书亚把那东西给了她,她接到手以后还是随手杀死了史莱姆。随后闻讯赶来的邻居们把她围了起来,但是她大开杀戒,好像死神一样,杖顶不断发出寒光,没有人是她的对手,就这样她杀出一条血路,扬长而去。

萨切克队长仔细检查了尸体,这些人大多死于腐蚀之触,一种黑暗魔法。

格洛特一下坐到了地上,怎么可能呢?莎莉看上去踩死一只蚂蚁也会心疼。他实在无法把莎莉和一个冷血杀手特别是黑暗法师的形象联系到一起。

“那么,那个女人究竟要的是什么东西?”萨切克队长问道。

“特里斯坦精油。”约书亚咬牙切齿的说道。

“精油?她怎么知道史莱姆有精油的?”萨切克接着问。

“是我。”坐在地上的格洛特开口了“是我告诉她的。”

那十二个人被埋葬在卡伦奇西边的樟树林,格洛特参加了葬礼,他一句话也没说,之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两天,谁都不见。

马尔科姆曾希望劝解他一下,但是没有任何效果。

第三天早上,在马尔科姆吃早饭的时候,突然一块石头打破窗子丢进了房间。马尔科姆捡起来一看,正是那个石雕,当年他送给格洛特的生日礼物,上面粘着一张纸条“我走了,帮我照顾好洛洛利亚。”

从那以后,马尔科姆不断派人寻找格洛特的下落,格洛特一直避而不见,马尔科姆生气了,派出了族里的高手,下达命令:就算绑也要把他绑回来!

而格洛特也一直没有找到莎莉,他去了莎莉跟他提到的每一个地方,除了艾伯伦塔——那儿他无法靠近。没想到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马尔科姆了,格洛特握紧石雕“马尔科姆,好吧,现在轮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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