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宫门,九卿大人如同重新活过来一般,看着远处高高悬挂的太阳,他发自内心的笑了。纵然你我曾是抵背之交,也敌不过权力的诱惑,还未行到时光消磨,便早已形同陌路,只剩下满目疮痍,如同寒伤刺骨,再无完肤。
守候在宫门的人疾步行来,担忧显露在脸上,“大人,您没事吧?”
摆了摆手,“没事,回府吧。”
扶着九卿大人上了马车,赶着马车离去。
皇宫方向,皇上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不知看向何处,也许是看着九卿大人离去的方向,也许是看着远处的天空,也许什么也不在他的眼里。
李总管摇了摇头,身处这高墙大院,纵有再多的无奈,也要狠狠压下,做得高位的人,往往是最孤寂的人啊。
挥退身侧的伺候的人,远离御书房,让皇上一个人静静。只默默候在一旁,时刻等待着皇上的传唤。
九卿府。
回到府内,九卿大人回自己屋里换下朝服,向着刘鹤引待的院子走去。
还未进入院子,就被院子里传来的笛声深深吸引,似一只孤身的仙鹤在翩翩起舞,又似一只落单的孤雁在久久哀鸣;忽的身在云深不知处,忽的身在茫茫苍穹巅;坐看水云间,行听清引上。即便是笛声已然停下,九卿大人还是沉浸其间,久久不能自拔。
“如果这时候刺杀你,你必死无疑。”吹笛子的人出身,打断九卿大人。
“你会吗?”九卿大人回过神,边走边说。
“呵。”刘鹤引只轻呵一声,不愿再多说话。
拿起放在桌上的翠色玉笛,九卿大人就着刚才的曲子,接下吹下去。珠玉从容盘中落,亘古无伤化隙多。刘鹤引闭着眼,轻轻的跟着笛声缓缓的溢出一字一句,九卿大人也闭上眼,更加卖力的吹奏曲子。
一曲毕,九卿大人放下玉笛,用指轻轻的抚摸笛身,“这玉笛,你一直带着。”
“你?”打断九卿大人接着要说出口的话,“这只是更好的提醒我昔日的事,谨醒自己罢了。”
“。。。。。。对不起。”
“罢了,前尘事我已然忘记得差不多了,该是时候放下了。”
“放下?哈哈哈哈,这谈何容易。我放不下,我也不想放下!”想要伸出手去触摸刘鹤引暗无光芒的左眼,被他躲过。
捏了捏防落空的手,九卿大人眼里痛苦一闪而过,放下手,坐于刘鹤引身侧。
“明日,你进宫罢。”苦涩的一笑,九卿大人还是说出了口。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说话,秋意寒风瑟,就如同两人的心一般。
韵令城。
李府。
薛神医还在苦苦的研制可以解毒的圣药。每日给李横云针灸过后,辅以汤药,他的脸色终是有些许红润,但看着自己的孩儿还是昏迷不醒,李父和李母终究还是有些担心,偷偷的请来其余大夫,看过之后,大夫皆是摇了摇头,又道喜道:“恭喜李老爷求得神医相助啊,令公子的病情确有好转。”
“可是,小儿怎的还是昏迷在床,不见醒来?”
“这是神医神奇之处,把令公子的毒素全部控制在一处,若是令公子醒来,一处胜过全身疼痛的痛楚想必是会活活的折磨死人,这神医的做法是正确的。只是,你们需要经常给令公子做按摩,确保令公子醒来身子不至于太过脆弱。”
说完,大夫啧啧称奇的离开。
“夫人,可还放心了?”
“嗯,我这不是怕嘛。还好,吾儿终是有救了。”李母忍不住红了脸颊,为自己止不住的猜忌而心怀愧疚。
沈府。
离鸾院。
沈催雪被杖责二十大板,本就孱弱的身躯更是伤上加伤,久久的昏迷着,不能醒来。吴氏哭肿了双眼,没日没夜的守候在她的床前,请来的大夫换走了一批又一批,昏迷的人仍然在安睡。
给沈催雪换下汗湿的衣衫,吴氏肿着眼,一勺一勺的喂下熬好的汤药。
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叩叩——”两下,再两下,整整四下就不再重复。
吴氏放下汤药碗,走过去,拉开一丝缝隙,待看清门口之人时,推开门,走出去,四处看了看没人跟着,才把人拉到一侧房间。
“你怎么过来了?”
“我去寻得这生肌化瘀的玉肌膏了,你赶紧给她抹上,这样就不会留下疤痕。”来人把藏在怀里的东西偷偷的塞到吴氏手中,左右看了看没人,“你赶紧收好。”吴氏应言赶忙把药膏藏在怀中,“你哪里弄来的这药膏?”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你给她抹上便是。”
伸出手摸了摸吴氏红肿的眼,“一切都会好的,你不要太过伤心。”
“嗯。”吴氏点了点头,“行了,你赶紧走吧。”
“好,我走了,你们要照顾好自己。”说完,来人左右看了看,确定无人看到才转身离去。
吴氏捏紧怀里的瓶子,去了沈催雪屋内。
含烟阁。
沈传在作画,一笔,一顿,一勾,一放,没大一会儿,一位女子跃然纸上,但遗憾的是,画中的女子没有画上五官,只寥寥几笔便勾勒出一位身姿卓越的女子,可见这沈传画技之绝妙,但这里并无旁人,这画作只能自己一人独自观赏。放下手中的画笔,沈传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画上之人的脸颊,尤觉不够的轻轻落下一吻。好似画中这没有五官的女子是自己心爱之人一般,把她拥入怀里,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
快了,很快了。
木犀阁。
沈浣溪和归云正在谈诗作对,你一句,我一句,沈浣溪正想夸赞归云几句,院子外便传来了一道声音,“真是好对!”顺着声源处望去,沈醉吟正在丫鬟的扶持下一步一步的走来,行进两人身前,沈醉吟微微弯腰,对着两人行了一礼。
“哥哥,不介绍一下这位才貌双全姑娘吗?”沈醉吟笑吟吟的道。
归云先反应过来,福身,行礼道:“小姐折煞奴婢了,奴婢是大公子院内丫鬟归云,并不是哪家大户千金。”
“咦?”沈醉吟状似惊讶道:“不是吧?看姐姐才貌气质,这妥妥的是大户人家才能教养出来的啊,姐姐怎么的只是哥哥院内丫鬟?”
沈浣溪上前一步,挡在归云身前,“你来干什么?”
“哥哥这么防备做什么?我只是偶然路过,听到一句好对,便动弹不了自己的脚,忍不住就闯进哥哥的院子,哥哥难道就生气了?哥哥该不是如此小气之人。难不成是看我夺了姐姐的眼,故此嫉妒了?”沈醉吟缓缓道来,时而张大了双眼,时而捂住小嘴,说到“嫉妒”二字之时,更是连连后退了两步。
归云着实是好奇这生机勃勃的女子,忍不住从沈浣溪身后露出了头,看着沈醉吟演绎的一出“好戏”。
待看到沈浣溪死死的护住归云,沈醉吟撇撇嘴,“好吧,既然哥哥嫉妒了,那我就不在此处碍着你们了,月慢,我们走。”
身后跟着的丫鬟赶紧上前几步扶着她,几人纷纷离去。
看到几人离去,沈浣溪对着身后的归云道:“以后离她远一点。”
“为何?”
“离她远一点就是了。”
好好的兴致被破坏,沈浣溪也没了再次吟诗作对的念头,叹了一口气,回了屋。身后,归云疑惑的看了看沈醉吟离去的方向,恰巧这时候,沈醉吟似有灵犀的转身,两人延伸对上,归云呆呆的眨了眨眼,沈醉吟调皮的抛了一个媚眼,笑着转过身。
有趣,真有趣。
韵令城外。
一处山顶,一黑衣男子抱着剑迎风而立,身后是一个身穿红色衣衫的女子,两人一同眺望远方的黑夜。
“你的心乱了。”女子忽然出声。
黑衣男子紧了紧手中的剑,似要反驳却又那么的苍白无力,最后只能沉默以对。
“是谁?”女子紧接着问。
脑海里闪过一个人的身影,最后又变成了两个。黑衣男子否认,“没有。”
“没有?你迟疑了。说,是谁?”女子不依不饶的追问。
黑衣男子忽的闪身飞走,“哼,我会知道的。”女子一跺脚,也闪身离去。
只余月光浅浅的洒在崖巅,似乎刚才的一切都是虚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