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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开车回来的死人 (1)

家里只有两个人有车,一个是雷鹏,一个是雷东。雷东失踪了,而雷鹏此刻又在家,那么是谁开车回来呢?

雅问走到窗口,看见罗婶打开了院门,一辆黑色的小轿车从院门外缓缓地驶了进来。

“是谁回来了?”阿杏也凑了过来,很快便好奇地“咦”了一声,“那不是你二哥的车吗?”

二哥的车?她仔细一看车牌,还真是二哥的车。奇怪了,从二哥失踪的那一天起,这车就一直停在院子里没人动过,也没有别人会开二哥的车,那么一大早地是谁把车开出去了?

只见那辆车缓缓地往院子里驶,行到一半的时候停下熄火了。罗婶趴在车窗上向里看了片刻,突然声嘶力竭地叫喊起来:“快来人那!快来人那!”

隔着这么远,她们还是清楚地听见了罗婶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又出什么事了?

家里其他的人都听到了罗这一反常态的叫喊,也都陆陆续续地走出房子,围在了那辆车的边上。

她挤进去,隔着玻璃,看清了车里的人——二哥的两只眼睛呆滞地望着前方,身僵硬地向前靠在方向盘上。

“二哥?二哥?”她敲着车窗,可是车里的人一点反应也没有, 连眼睛也没有眨一下,好像根本就没有看见车窗外围着的人,也听不见周围的声音。

看着二哥呆若木鸡的两只眼睛,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意念驱使着她慢慢伸出手去拉开了车门——车门没锁,她轻轻一使劲,就拉开了车门。她把上半身探进去,将一只手指伸到二哥的鼻子底下,那里的空气竟然是冰凉的,也没有鼻息。她一惊,接着就看见二哥的后背上插着一把刀,刀身已全部没入了身体,只剩下乌黑的刀柄留在衣服外头,后背的衣服已经完全被鲜血浸透了。

一瞬间,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股嗡嗡声,那嗡嗡声越来越大,迅速挤满了她脑子里的每一处空隙,就像一堆海绵一样在她脑子里不断的膨胀,她觉得头似乎就要被撑开了,整个人摇摇欲坠,终于支撑不住捂着头蹲下了身子。头晕目眩中,又感觉有个人过来把她拖到了一边。

她坐在地上,感觉自已刻就像在做梦一样,身体轻飘飘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混乱中,有很多双腿在她面前来来回回地走动,耳旁全是嘈杂的人声,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她疲惫地眨了眨眼,迷迷糊糊地看见二哥血淋淋的身体被从车里拖了出来。

当他们抬着二哥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她似乎感到二哥的一根头发飘到了她的睫毛上,痒酥酥的,她眨了眨眼睛,正好看见了二哥的脸。

二哥的脸从她面前一闪而过,在他的眼睛下方,好像有两道痕迹,她还没有来得及仔细看清楚,旁边又有个人走了过来,把她也半拖半抱地弄进了屋里。

所有的人都到了屋里以后,局面更加地混乱了。

欢欢看到死去的二哥,吓得哇哇大哭,大嫂一边哄着她一边拽着她往楼上走,可欢欢却抓住楼梯栏杆死活不肯撒手;妈妈呼天抢地地跌倒在地上,扑在雷东的尸体上悲声大哭;然后她就看见阿杏走过来,拉她的手又试她的脉膊,又翻开她的眼皮检查。

其实她仍然有意识,只是发不出声音,浑身也不能动弹。在阿杏给她脖子上的某处扎过一针之后,她的手脚终于慢慢有了知觉。

二哥的尸体近在咫尺,她想过去看看,刚吃力地支起身子,就扑通一声栽倒在了地上。

现在谁也没有心思再管她了,大家都惊惶地围在二哥身边,手足无措。

人人都感到了大难将要临头。

因为体力不支,在罗婶的搀扶下,雅问也回到了自已的房间休息。

阿杏已经在那个现在几乎专门用来做尸检的小屋子里对二哥的尸体进行周密的检查。本来大家都不同意这么快就动尸体,可是阿杏说这很明显是一起谋杀,如果拖延了时间,尸表一些细小的痕迹可能会消失。阿杏以前是一个法医官,对于她来讲,如果一个人已经死了,那么最重要的是就是找出真相。在阿杏的极力说服下,后来妈妈还是同意验尸。

雅问待在房间里休息了好一会儿,渐渐觉得头脑有些清楚了:“罗婶,你有没有看到二哥的车是什么时候开出去的?”

“一大早的时候,我好像是听到了汽车发动的声音,我隔着窗子一看,模模糊糊地看见有一辆车开了出去。早上有大雾,再加上我又刚被吵醒,所以也没看清那是谁的车。”

“那院门呢?院门是谁开的?”

“院门……早上雾太大了,我也没看清。”罗婶见她的表情有些失望,想了想又急忙补充到,“不过我想院门应该是提前打开的。”

“为什么?”

“早上我被吵醒之后就起来了,人年纪大了,一被吵醒就再也睡不着了。后来我就在客厅里擦地板和桌椅,连楼梯也上上下下擦了一遍,一直没看见有人进出屋子,所以院门应该是开车出去的那个人自己提前打开的,,然后他再从外头把门关上,接着再把车开走。”

“那之后呢?上午那么长时间,你有没有看到有谁回来或者出门?”

“这……好像没有,我也不总在客厅呆着,所以也说不好。”罗婶也没有把握,“小姐,先别想这么多了,一切都等阿杏的结论吧,你先躺着,我得去看看太太怎么样了,太太刚才都晕过去了。”

罗婶走后,她仔细回忆了一下:她被抬进屋子的时候,虽然四肢不能动弹,但是脑子里的意识并没有丧失,她记得当时屋子里的人有妈妈、大嫂、高阳、石汀、欢欢、阿杏,当然,还有她自已。这也就是说,除了早上因为打过镇定针而没有下楼的大哥,所有的人当时都在,并没有缺席的。

那么可能真就是像罗婶说的那样,是开车出去的人自已年前打开的院门,他把事情处理了以后,又趁着罗婶不注意偷偷溜了回来。

而最重要的是,现在不仅仅是一辆车被谁开出去那么简单,这辆车运回的可是二哥的尸体啊!

那么,刚才种种的分析证明了一点:在这个房子里,有一个人跟二哥的死有关,说不定这个人正是真正的凶手!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家里这几张熟悉的面孔中,谁最有可能是那个残忍的凶手?他又为什么要害死二哥雷东呢?

她忧心冲冲地看着窗外,一想起这个凶手就像狐狸一样狡猾地藏身于他们周围,甚至近在咫尺,天天见面,她心里就阵阵发凉,似乎连窗外的阳光也变得阴暗冷清起来。

过了一会儿,罗婶回来了,她这才知道妈妈已经醒过来了,不过精神还是很差。罗婶还说大哥也醒过来了,现在正在妈妈房里,看样子也知道家里刚刚发生的这起变故了。

“我还是过去看看吧。”她始终觉得放心不下,于是掀开被子下了床。

来到妈妈房里,她立刻觉得浑身不自在,屋里那种压抑的气氛逼迫地她几乎想立刻转身逃跑。妈妈斜靠在床头,篷乱地头发盖住了大半张脸孔,从乱发的缝隙中看到的两只眼睛恹恹地瞪着,充满了对眼前这一切的绝望。

“雷鹏,你不是说你弟弟去一个朋友家住了吗,现在你怎么向我解释?”妈妈斜着眼睛看着坐在一边的雷鹏,对这个撒谎骗她的儿子似乎也不抱什么希望了。

大哥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为什么不说话?现在你弟弟死了,你还在想什么?”

“妈妈,雷东并没有去朋友家,那天您问我的时候,他已经、已经失踪了。”大哥支支吾吾地说。

“什么?失踪了?”妈妈惊讶不已,“小美还没有找到,怎么他也失踪了?这么说你们早就知道他出事了?”

“是的。之前,我和他去了一趟冰窖,就是那次,他在冰窖里失踪不见了。”

“冰窖?你们去了冰窖?”妈妈一下子怒了,“我不是说过不让你们去冰窖吗!”

“因为……因为,有一天夜里我看见了爸爸,雅问恰巧也看见了,出于好奇,所以第二天我拉着雷东……”

“你出于好奇,结果却搭上了雷东的性命!你知不知道,雷东已经得了胃癌,他只有两个月不到的时间了,我本来想等你爸爸的停灵期一过,就带着他去国外住,让他把他这一生没有享受过的东西统统享受一遍,这是我身为一个母亲,在这种时候惟一能为自已的孩子做的事了!可是,他竟然提前结束了生命,而且还是被别人杀死的!”

“雷东啊!”妈妈把脸深深地埋在双手之中,“这个孩子,他早就知道自已得了癌症,可就是怕家里人为他担心,所以一直都不说,要不是我无意中在他的抽屉里看到了那张诊断书,他就真的准备那样悄悄地离开我们。”

雅问一下呆住了,就像被什么东西击垮了一样。妈妈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一根根坚硬无比的针,全部都扎在了她早已血流不止的心上。

二哥平静的脸不停地在她面前晃动,他们还没有来得及为二哥做任何事,二哥却已经为他们奉献出了生命。他一定有很多的话没来得及对他们说,也有很多事还没有来得及做,他的心里该充满了多少的遗憾啊!

活着的人还有机会体会到生离死别的滋味,那死去的人呢?

听说死人如果在人间心愿未了,一定要想尽办法再重回阳间一次,有的时候可能是托梦,有的时候是现身,就像爸爸和阿柳一样。不知道二哥会不会也会回来呢?

“妈妈,您别哭了,都是我们错了,您打我吧。”大哥扳着妈妈的手哀求到。

看到大哥的样子,她一下子想起了自已小时候,也是这样扳着妈妈的手苦苦哀求妈妈不要把自已送走。往事再度涌上心头,而在此时此刻又别是一番滋味,因为二哥的死让她真正领悟到了生命的脆弱与无法把握,她突然感到拥有是短暂的,何必再让愤怒和恨来填充一颗本来就很狭小很有限的心灵。

妈妈,我宁愿相信您当时把我送走是有说不出口的苦衷的。她慢慢地走上前去,拿过床头柜上搭着的一条湿毛巾想替妈妈擦擦脸。在这一刻,她心里由衷体会到了做女儿的温情。

她发现在妈妈的鼻翼边上有一小块皮肤好像蹭到了什么东西,看起来脏兮兮的,于是就用毛巾擦了那里一下。

谁知,只是轻轻的一下,她就发现了奇怪的事:妈妈脸上的皮肤竟然松动了!随着刚才的那一擦, 妈妈的鼻子边上立刻产生了很多细小的皱纹,就好像一个熟透的杮子,被手指轻轻搓了一下之后,杮子表皮的反应就是这样的。

她心里禁不住咯噔一下:怎么会这样?难道是妈妈脸上的皮被擦掉了?

她正想仔细看看,妈妈突然睁开眼睛看了她一下,那双眼睛里射出一种她不熟悉的光,让她想到了一种动物,就像一只躲在草丛里眼睁睁地看着猎物从眼前走过的动物。

她心里一阵慌张,不敢对视那双眼睛,赶紧低下了头。

“你们听着,这是我最后一次叮嘱你们,以后谁也不许再去冰窖!如果再出什么事,我就把惹出事的那个人给赶出去!”

“知道了妈妈,我以后会看好他们,绝不会再进冰窖了。”大哥忍不住问到,“妈妈,那个冰窖里是不是有什么秘道什么的?那天雷东真的是走着走着就突然不见了!”

大哥的意思很明显,他认为有人躲在黑暗中掳走了雷东,将他藏匿在某个地方,之后又瞅准机会将他弄出了冰窖,并且杀害了他。

“根本没有什么秘道,你爸爸生前跟我说过,冰窖的四面、包括地面及屋顶都是用青水泥密不透风地封上的,连只蚊子都不可能飞得进去。”

“可是妈妈……”

“我早就说过,那个冰窖是雷家祖宗用来停放他们尸体的地方,冰窖里阴气太重,除了送灵之外,是不能随便进去的,那个冰窖在雷家一向都是一个很忌讳被提起的地方,你们为什么偏偏不听我的话!”

大哥被训了一番,脸色有些难堪,但还是硬着头皮又问了一句:“那、雷东的尸体怎么处理?报不报警?”

报警?这个三番五次被提及的敏感话题又开始让人烦恼。从雷克的死开始,一直到莫一、到刘方、到小美,都没有报过警,那这一次雷东的死呢?

如果一旦让警察来,那么这个老房子里肯定会乱成一团糟。而且由于警察的调查,前几次出的事也有可能会被一同牵扯出来,一下子死了那么多人,警察怎么可能不怀疑到他们头上?就光凭他们私自处理莫一的尸体这一条就够判他们的罪了,而且,雷东的尸体也被动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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