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搂住”二字,像一记响捶似的,敲在各人心上。江白圭与庞三娘子相拥,庞三娘子的名声就此毁掉,除过江白圭,谁人还会娶她?若是其他小门小户的女子,那还罢了,江白圭完全可以不去理会,可庞三娘子也是官家小姐,且还是他同僚的女儿!
江白圭不知庞三娘子的心思,只当她是个傻的,被这句话气的差点跺脚。如此情况下,就是江夫人再不想庞三娘子进门,她也讲不出反驳的话,只冷眼瞧着怯怯的垂着头的庞三娘子,心中想这如何跟栀子交代。
而老夫人则是满脸喜色,给江白圭纳一房妾室传宗接代,是她日思夜想之事,现下白捡一个官家小姐为妾,抱上重孙那就是指日可待的了,她心中如何不喜?她双眼泛光,笑着拉起庞三娘子的手,“好孩子,放心家去罢,我们江家自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嗯。”庞三娘子重重的点着头,眼泪像豆子似的,一颗紧似一颗的往下掉,抽泣过几声,她又摘下帷帽。怕在地上给老夫人磕起头来。
二丫先前不知庞三娘子为何装病,现在听过这几句,一下子明了,心头火呼呼的往上冒,她心思一转,瞪着眼睛将庞三娘子从地上拉起来,道:“三娘子,你是记错了罢,方才搂住你腰的,可是奴婢,并非少爷!”
问得此言,江白圭从震怒中清醒过来,对,得赶紧撇清才是!是以他一本正经的沉声道:“二丫讲的没错,刚才我立在这里动都没动议下,怎可能扶着你?时辰不早了,你身子又不好,赶紧回家去,莫让庞大人担心你。”
庞三娘子要讲二丫掐死的心都有了,她抬起头来,辫道:“这位姐姐,我晕倒时,你还未来呢,怎会是你扶着我的,分明是江大人扶的我。”面上虽还未慌乱,但她心中却急的不行,方才只有三人在此,他们要是咬死了,连个作证的人都没有啊!
三人一来一去,江夫人都听出一点道道来,江夫人心头欢喜,而老夫人却大为着急,在旁帮起腔来:“三娘子一个女子,这种关乎她名声的话断没有乱讲的,她既然说白圭扶的她,那便是白圭扶的,二丫你已并非我江家婢女,在一旁参合做什么?”
二丫可不怕老夫人,道:“老夫人说这话可不对,三娘子不会乱讲,难道奴婢与少爷会乱讲?再说,三娘子晕倒后双眼紧闭,她怎能看的到是倒在何人怀中?奴婢方才赶巧了看见三娘子晕倒,扶了她一把,可奴婢一人又奈何不了她,就拍门想唤夏欢出来搭一把手,哪知出来的是少爷,少爷一出来,三娘子就醒了,她睁眼瞧见的是少爷,便以为是少爷扶的她,你看这事闹的。”
庞三娘子见她颠倒黑白,一时气急,一句话也讲不出。江白圭给二丫投去一个赞扬的眼神,翻着脸拿出官老爷的威严来,沉声吩咐豆儿:“事情已经解释清楚,还不扶着你家小姐回家去!”说罢,头也不会的走了。
二丫瞧见老夫人张嘴欲言,生怕她多事,一把将她扶起,半拉半搀的拖进门去,一面走还以面叮嘱她小心脚下。
江夫人哪里看不出二丫的心思,好笑的摇了摇头,回首见傻傻愣愣的庞三娘子,让豆儿去寻轿子,这才道:“三娘子,一个女子,应该将名节看的比命还重,才会受人尊敬,你这样自毁名节,旁人只会将你看轻。”
庞三娘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咬着唇不讲话。江夫人又道:“当然,你以为是白圭扶的你,一时说羞愤讲错话也是有的,但上了轿之后,就别提这些话了,免得旁人听了一句半句,又不明白事情始末,却到处乱说往三娘子身上泼脏水,到时候漫说三娘子会被唾沫星子淹死,就是庞大人庞夫人的面上也无光,三娘子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江白圭抵死不认庞三娘子也知要打他的主意几乎没有可能,因此江夫人这些话,简直说到了她的心坎上,顺从的点了点头,道:“是我一时弄错才闹出这样打的笑话。”
恰巧豆儿喊了轿子来,她朝江夫人矮了矮身子,一步一挪的上了轿,却说老夫人被二丫拉进门,很恨的甩开二丫,几步走到上房,点着江白圭的额头,道:“你这个榆木疙瘩,那三娘子是什么心思你瞧不出来?那样一个娇滴滴的官家小姐要与你投怀送抱,你竟往外推,是不是傻啊?”
江白圭错开身,笑道:“婚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却主动亲近于我,显然就是不守妇道,这样的女子,取进门来,只会让祖宗的牌位蒙羞。”
老夫人恨铁不成钢,气道:“娶妻求贤纳妾求美,那三娘子不够哦是爱慕你才会如此,你将她纳进门来,她自会对你死心塌地的,这样的官家小姐作妾,总次你收益个婢女入房体面罢。”
见与老夫人讲不通,江白圭使出以前惯用的招数,撒娇道:“我的好祖母,你孙儿至今还未吃晚饭呢,这些话能不能等我填饱肚子再讲?”
没吃饭可是大事,老夫人心疼不已,丢开方才的话题,出门去寻二丫备饭。江夫人这是恰巧进门,从江白圭口中问明白原委,道:“我方才点了那庞三娘子几句,她晓得为自个儿打算,肯定是个聪明的人,即是聪明的,就当知什么话当讲什么话不当讲,你且放心吧,他不会乱讲的。”
江白圭打定主意咬死不认,此时已不惧怕庞三娘子乱讲,听着江夫人的话,虽不住的点头,可心中却在想如何跟栀子解释,栀子要是知晓他搂着旁的女子,肯定会拂袖而去的!
江夫人见他头似啄米,却不发一言,猜到他在担心栀子那边,就道:“你娘子是个通情理的,你只要将事情与她讲明,她不会无缘无故的怪责你的。”
江白圭想了想,终是只有坦白一条路可走,长叹一口气,冲江夫人道:“娘讲的对,我明日一早就去柳塘村。”
江夫人点了点头,想起果子生产之事,又与江白圭讲了讲。闹心了半天,总算听的一件好事,江白圭露了个笑脸,走去厅中用饭,江夫人则称天黑,讲老夫人搀着走了。
隔日一早,江白圭天方放亮就爬了起来,擦了一把脸就往柳塘村去,到胡家门口,正巧遇见准备回家的栀子。栀子见他,十分诧异:“你不去衙门,来柳塘村做什么?”江白圭拿不住栀子的反应,不敢开口就讲,便问:“听说妹子生了个大胖小子?长的可乖巧?”
栀子笑道:“长的像果子,皮肤白净,小胳膊小腿的就像莲藕似的,乖巧的很!”本想问江白圭要不要去瞧瞧,想起他要避讳,便将他拉上车,“等喝满月酒时你见了,就知道我没有一句虚言。”
江白圭又问了几句闲话,才忐忑不安的到:“娘子,我哟偶话与你讲。”栀子见他说的郑重,不免有些紧张,将笑容收起,问:“什么事,让你这样难开口?”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江白圭吸了一口气,缓缓的讲了昨日之事,讲完,小心翼翼的去看面沉如水的栀子道:“娘子,都是为夫的不是,千万别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栀子重重的顿了顿足,咬着牙道:“什么是你的不是!分明是庞三娘子不安好心,她求我教授她针线时,肯定就已经存利率祸心,见我们拒绝,又搬去古井巷,想从老夫人老太爷入手!我就觉得奇怪,她连盒夫人饼都舍不的吃,怎么花钱买礼物送老夫人一点也不心疼,原是打的这个主意!”
她越讲越生气,这庞三娘子如此用心,天长日久,就是再坚定的男子只怕也会一个不小心载到在她手中!江白圭听出栀子没怪他的意思,来时想的那些话全都丢开了,一把将栀子搂入怀中,在她脸上叭了一口,嬉笑道:“我就知娘子不会怪我的!”
栀子靠在他的肩上,踏实无比,想这庞三娘子也不过是白忙活一场,心中的气慢慢的就去了,两人肉麻一阵,江白圭突然皱着眉头问:“娘子方才讲,庞三娘子搬去了祖父隔壁居住?”栀子点了点头。江白圭眉头皱的更深,怒道:“庞三娘子搬去古井巷,这样大的事请,她一个未出嫁的小娘子如何做的了主?”
栀子顺着他话里的意思往下想:这样说来,这事不是庞三娘子思春,而是庞刑厅将主意打到了江白圭的头上?她猛地从江白圭怀中坐起来,道:“你讲的有道理,庞刑厅要撵人出去住不假,但怎会偏偏就在咱们拒绝了庞三娘子学针线之后,庞刑厅就将他们母女撵去了老太爷老夫人隔壁?肯定是庞刑厅在后捣鬼,不过,,他搭上自个儿的女儿,到底图的是什么?”
江白圭冷笑道:“不管庞刑厅打得什么主意,只要我不开口,难不成他还能硬将人塞到我家里来不成?只要他能做出如此不要脸的事情,我又顾忌脸面做什么,到时有的是办法应付他。”
栀子想他的话不无道理,就点了点头,转而一脸坏笑的盯着江白圭,道:“你老实讲,三娘子倒在你怀中之时,你有没有非分之想?”
江白圭没料到他会转的如此之快,很是愣了一愣,旋即起了逗她的心思,便点了点头:“庞三娘子长的如花似玉,要说以点心都不动,那是哄人的。”
栀子晓得他是故意这样讲,扑上去掐他耳朵,掐的江白圭连连讨饶,道:“娘子,你在掐,我的耳朵真就粑了!成了粑耳朵,讲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粑耳朵!栀子忍不住大笑起来:“我就是要让你做粑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