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见书房中的蓝可风看也未看自己一眼，蓝欣尴尬地将端来的糕点放上桌：“这两天新学做了一道糕点，师傅尝尝我手艺可有进步。”
“怎么？不准备一哭二闹三上吊了？”蓝可风揶揄道。
蓝欣将筷子放在他手上：“是徒儿不懂事，师傅要罚要打，我绝无怨言。”
“别以为靠这几块东西我就会原谅你。”话虽这般说但蓝可风还是夹起一块白玉色的糕点放进嘴中细细咀嚼：“你这辈子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这还尚且能见人的厨艺了。”
“要是没这点手艺估摸我这小命早被师傅收走了。”蓝欣又夹了块糕点放进他碗中：“是徒儿不争气，尽给师傅惹麻烦了。”
蓝可风冷声一笑：“这话我听着倒像是真心，但这背后的用意，倒有些别有用心了。”
“在师傅面前，徒儿不敢也不愿说谎。”蓝欣双手将茶杯奉上：“在知晓阿风旧病复时我确实有些急火攻心了说了些不该说的话，今儿除了来向师傅赔罪外也想请师傅出手救救他。”
“你可知为师为何要如此？”蓝可风颇为失望的叹了声气。
他眼中的寒意刺得蓝欣生疼：“我知道师傅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我也不该再来求师傅，但这一切都是徒儿自己的选择，与他无关。还请师傅念在教过他一场的情分上，饶了他吧。”
“你呀，生性固执，对人多事从来不会给自己留一丝余地。”自己如此这般不就是为了给这个不让自己省心的徒弟留个后路嘛，蓝可风接过她手中端了许久的茶盏。
蓝欣如何不懂他的用意：“师傅，不怕您笑话，从离开的那刻起我就在后悔，明明事情是有转机的可我却亲手切断了所有的可能…不是我不爱他也不是我不相信他，是我自己没有信心能陪着他走过这一关。”
“我没有信心亲眼见他娶她人为妻还能笑容以对，也没有信心能做到一直能体谅他的难处，更没有信心相信我们的感情会一直不变。所以，我只能自私地替他做了决定，其实他才是最无辜最委屈的那一个。”
“你可曾想过将来？将来平安无事的你该如何？”看着泣不成声的她，蓝可风心疼不已。
将来？蓝欣无声地摇了摇头：“若是有将来，见着他能子孙满堂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我问的是你？你将来的路你可想好了该怎么走？”听她拐着弯替叶风说清，蓝可风真想敲开她那榆木脑袋瞧瞧里面究竟装了些什么。
蓝欣缓缓抹去脸上的泪水：“陪师傅回南疆养老，一直守在师傅身边不离不弃。”
“你不跟着我，我还能多活几年呢。”蓝可风满眼嫌弃道：“莫非这小子命够硬，你还是去祸害他吧。”
“只要师傅愿意出手，师傅让我嫁谁我就嫁谁，只要他不嫌弃我就行。”若这是能救叶风的条件，蓝欣愿意一试。
“这门婚事你若不想嫁就不嫁了吧。”蓝可风叹声道。
他的态度令蓝欣很是捉摸不透：“师傅可还是在生我的气？”
“若是有一天有人以叶风的性命相要挟，以此让你杀了莫非，你会如何？”蓝可风反问：“你会杀了莫非来救他吗？”
蓝欣困惑地看向他：“师傅…”
“一直想为你找一个可以照顾你一生的人，即便是我离世了也会有人一直陪着你照顾你…如今既然你已心有所属，师傅也不便再强人所难，过两日我会回南疆将这亲事给退了。”
蓝可风出声将她的话给打断，有些答案还是放在心里的好：“你所求之事，我会看着办的，你出去吧。”
“前几日约了少杰和胖子今天过来吃饭，我先去准备了，晚点来请您。”蓝欣起身收拾着碗碟。
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坚定被蓝可风尽收眼底：“你用不着想着牺牲自己来成全他，既然我答应了出手就不会失言，好心过好你的日子吧。”
走到门边的蓝欣笑了笑，转身关上房门离开，有些事她需要好好想一想。
“都听见了。”
从暗门走出的言莫非点着头在蓝可风对面坐下：“若我说不介意，叔父可愿意将她嫁给我？”
“她爱的不是你。”他和蓝欣与自己而言同样重要，蓝可风不希望他们任何一人委屈到自己。
“爱？”言莫非淡淡一笑：“父皇从小就教导我，成大事者第一样要舍弃的就是情爱，我不会爱人，我也不会要求她爱我。”
他的意思已是再明白不过，看着这样忘情忘爱的他，蓝可风很是心疼：“莫儿，你要的是一个能为你繁衍后代，为你披荆斩棘的女人，可她做不到，你该清楚。”
“叔父怎知她不会？”言莫非笑问。
蓝可风反问：“你甘心吗？”
“王宫的生活教会我，要想得到一样东西必定会失去一些东西。”言莫非隐晦地说道，一个与南疆没有纠缠没有过往的女人才是最适合站在他身旁与他携手并肩的。
“只要她愿意，我无话可说。你和她呀，还真是同一类人。”蓝可风知道已无法令他放手，唯有希望将来一切不会演变成自己想的那样吧。
言莫非微点了下头：“那叶风那边，是叔父出手还是我？”
“这些事我不想再管了，你看着办吧。”他的医术已在自己之上，蓝可风相信他定会办的漂漂亮亮的。
“好。”既如此言莫非心中已有了大概，有些事是该了结了。
……
西域叶府
“你这手艺精湛了不少。”叶风接过身侧丫鬟双手递来的茶盏漱了漱口，在杜卿卿的搀扶下走到软塌边坐下：“天儿呢？最近怎么也没见着他？”
杜卿卿拿起炉火上烧开的水冲着茶：“师傅见天儿是越长越胖了，担心他会长成个小肉球，这不，前几日带他回药庐教他习武锻炼身体去了。”
“小孩子嘛嘴馋点是很正常的，你们对他就是太苛刻了。”话虽如此但叶风心里承认天儿确实胖的过了些：“师傅待人一向严厉，况且天儿还小，明儿你就去将他接回来吧，说是我想他了。”
“严厉点好，天儿就是太皮了，心性也不定，师傅能教导他也是他的福气。”杜卿卿将茶杯放在他面前：“尝尝这梅花果茶如何？”
叶风拿起她放在面前的茶杯微微抿了一口：“还是你心思巧妙，这要是放到店里去卖绝对会大受欢迎。”
“我等下将这方子写给你，不过有言在先，要是砸了店里的招牌，你可不能怪我。”得到他的肯定，杜卿卿满心欢喜。
“何必写什么方子，你亲自去如何？”叶风挥手示意在屋中伺候的一干人等退下。
杜卿卿笑着在他对面坐下：“还以为天儿走了我能清闲不少，早知道我就不将这茶拿出来了。”
“最近店里生意清冷了不少，你的心思向来独特巧妙，交给你去打理，我很是放心。”叶风知晓这些日子她受了不少委屈，也知道她为何舍得师傅将天儿带走。
“这算是补偿吗？”他的心意杜卿卿心领神会。
叶风算是默认：“瑶儿从小刁蛮任性惯了，说话做事很少顾及场面分寸，你别放在心上。”
“我不会，也不敢。”杜卿卿低声道，她是高高在上的郡主而自己说的好听点是这叶府的夫人，其实不过是空有名而无实的可怜虫罢了。
“你不必日日去向瑶儿问好，我这人最烦那些繁文缛节，以前是如何现在还是如何，知道吗？”她的隐忍与退让叶风颇为心疼：“对不起，我答应过师兄会好好照顾你的，是我食言了。”
“要是没有你，我和天儿不会有今天，况且这些对我来说根本就不是苦。”杜卿卿低头掩去眼角的泪光：“为了你，我做什么都愿意，你知道的。”
叶风避开她的目光：“近来我会很忙，很多事也会顾及不到你，不如你去师傅哪儿住一段时间，有你在，天儿也能少吃些苦。”
“阿风，我们要一直这样吗？”杜卿卿不想再与他继续这样下去，她想知道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委曲求全究竟能否换来一丝转机：“我的心意，你打算一直视而不见吗？”
自己不是瞎子，她待自己如何叶风岂会感受不到：“我们是不可能的，你应该明白。”
“就因为我的身份么？”杜卿卿与他四目相对：“这么多年了，我想听你一句实话，你当真对我一点情意都没有？你可不是个会被道德枷锁所绑定的人，所以别拿借口来敷衍我。”
“除开大嫂这个身份，我一直拿你当朋友当知己，从未对你有过非分之想。”叶风坦然地对着她的眼睛，从他们认识的那时起她就是自己的大嫂，身份一旦确立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会将这个身份改变。
原来不管有没有蓝欣的存在，自己压根都没有上场的资格，杜卿卿心如刀割：“我一直以为我有希望的，毕竟你有过那么多的女人，而你也从未在乎过她们的身份。”
“她们对我而言不过是件可以随时可以替换的衣裳，所以不要将你的未来放在我身上，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也不会给。”既然这层窗户纸点破了，叶风想着那就索性把话一次性说清楚的好。
杜卿卿问道：“那云慕瑶呢？你爱她吗？”
“或许吧。”叶风悠悠地喝着杯中茶，她和自己有着一起长大的情分，她的身份和背后的势力是自己需要的也是最适合自己的，爱对他们这种人而言从来都是奢侈的：“时辰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其实你和我一样，都是一个可怜虫。”杜卿卿对着他离开的背影道：“不，你比我还要可怜。”
背对她的叶风笑着走出了房间，她说的没有错，自己本就是一个身负血海深仇的可怜虫，这样一个没有的可怜虫本就该孤独地走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