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永远发生的让人那般猝不及防,皇上的举动让人来不及思考他的意图,兰贵妃脸色苍白的跌坐在地上,头重重的叩拜在地:“臣妾该死,请皇上赎罪!”
“确实该死,以长辈之尊为难两个孩子,更是挑拨朕与皇弟之间的关系,分明就是心怀鬼胎!”皇帝的话不可谓不重,为难叶家姐弟顶多不过是算个小肚鸡肠,无容人之量,但是挑拨关心,那罪名就可大可小,甚至是可以处死的!
兰贵妃心中大惊,顿时泪如雨下,面色不胜哀戚道:“皇上,臣妾冤枉,臣妾确实是一时疏忽,并未想过其他啊!”
君墨尘上去一步,弯膝下跪:“父皇,母后确是无心之失。”
君阡陌亦道:“儿臣也信兰贵妃,并非有意。”
两个皇子同时给兰贵妃求情,君墨尘是兰贵妃亲子,他求情那是无可厚非,但是君阡陌不同,君阡陌幼时丧母,却是皇后的养子,只曾经被兰贵妃带过几日,但是十数年来却待兰贵妃如同亲母,现在更是为兰贵妃求情,在外人看来真真是个重情重义的男子。
要说君阡陌,叶澜玥那还真心是佩服,明明是皇后的养子,但是在皇后与兰贵妃关系如水火的时候居然还能得到兰贵妃的关心,其中下的功夫真是不少。
叶澜玥冷笑,别人不知道君阡陌的为人,她还不清楚吗?君阡陌会对一个人好,从来都只是那个人有他可以利用的地方罢了。比如说现在,兰贵妃与皇后不和,但两人相斗一直旗鼓相当,维持了一直微妙的平衡,只有这种平衡维持下去,君阡陌才能发展自己的势力,所以他绝对不会让兰贵妃成为弱势。
但让人不解的是,皇上在打什么主意?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皇上绝对不会真的为了这些小事惩罚兰贵妃。
“皇兄,臣弟方才也只是一时冲动,臣想兰贵妃一向温柔敦厚,想来确实只是疏忽所致,还望皇兄息怒。”在场的聪明人不少,定国候本就是为了表现慈父的模样而被叶澜玥逼的不得不为姐弟俩说话,此刻揣测出皇帝心意自然是急忙给皇帝台阶。
皇帝果然顺着台阶下,脸色缓了缓,语气也软了许多:“罢了,既然皇弟这么说朕也就不追究了,但你因一时疏忽怠慢贵客,终归是错,便罚你一个月月利。”
贵客,被皇帝称为贵客到底算荣幸还是悲哀?本就因皇帝的一道旨意而被京都各方势力所关注,这下子只怕她的处境会更糟糕。
本以为进京是自己的安排,却得知有人先她一步将她带进京都,定国候对她态度未明,连皇上都对她怀着企图,还有一个藏在暗中的人,进京不过短短数日,叶澜玥却觉得她跌进了一张为她编织的无形大网之中,让她无从挣扎。
兰贵妃的事只能说是一点插曲,叶澜玥未能如愿离宫,并且受到了皇上更高的待遇,摆宴海晏楼,算作赔礼。
海晏楼坐落在一座人工湖上的小岛上,四周的湖水隔绝一切闲杂人等,一般只做宴会所用,只接待一些使臣贵客,叶澜玥和叶离算什么身份?
不过无论多不符合规矩,也无论会有多少人议论,皇上大于天,他的命令又有谁会抗议和违背呢?所以一行人最终还是坐进了海晏楼。
海晏楼中定国候与皇帝互相客气寒暄,君阡陌与君墨尘在一旁随声附和,兰贵妃却并未在邀请之列,场上唯一的女子叶澜玥一边为幼弟夹菜,一边在思索皇帝的用意,却始终理不出个头绪,对那个躲在背后操纵局势的人更是毫无思路,这让她的心情极其郁闷。
正在此时,一直与定国候说话的皇上忽然向叶澜玥端起了酒杯:“澜玥,阿离,叶老将军为我朝鞠躬尽瘁,你们又是朕昭来京都,朕断不会亏待了你们,今后若是有人欺负你们便来与朕说,朕定为你们做主!”
这是要为姐弟俩撑腰的意思?叶澜玥心下一惊,也急忙端起酒杯,面容谦和温顺道:“谢皇上,我们姐弟视定国府为家,定国候待我们如亲生,家中主母与众姐妹也甚是关爱我们,断不会有欺负一说,还请皇上放心。”说着将手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父慈子孝,兄友弟恭,这种事情在贵族世家中从来都只用来装点明面之用,在背地里,能做到那才叫奇迹。在位三十多年,皇帝对这种事情心中清楚的很,更何况他对定国候府中的那位当家主母也多少有些了解,并不是一个能容人的大度女人。
但是叶澜玥的话却处处维护定国候一家,表现的甚是识大体,让定国候稍稍有些诧异。但是皇上的神色却是似笑非笑,难辨心思。
“好,虽说是南方长大的女儿,但也不失北方女子的豪爽,倒是与朕的小九有几分相似,来,朕再敬你一杯。”皇帝所说的小九便是九公主,叶澜玥并未见过,不过据说是个豪爽的女娃。
“玥儿不敢当。”叶澜玥低头,杯子中就酒已经喝完,站在身后的一名着蓝色小袄子的丫鬟急忙上前斟酒,但小丫头也不知是得见天颜而紧张,还是其他原因,总之她就是‘一不小心’的将酒壶打翻,酒水刹时泼了叶澜玥一身!
小丫头似乎也没料到这样的事情,吓得脸色煞白,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主子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
叶澜玥皱着眉头擦拭着自己的裙子,低垂的脑袋让人看不见她的神情,但是她的目光却死死的盯着那名倒酒的丫鬟,之前没注意,但是刚刚她倒酒的时候叶澜玥明明看到她白皙的手掌处有着一些细微的老茧,那是常年握剑才会有的,这丫头不但会武功,而且是剑中高手。
也正是发觉了这一点,叶澜玥才会没有躲开本可以轻而易举能躲开的酒水,任由被泼了一身。
“无妨,是我自己不小心,你起来吧。”皇上抬举叶家姐弟,但他们自己却该明白自己的身份,倒酒的丫头再不好,那也是皇家的丫头,断轮不到一个外人予以处罚。更何况,这丫头的出现分明是皇帝预先就安排在此处的,但是皇上想做什么,叶澜玥却仍旧摸不到头绪。
叶澜玥低头擦拭着紫色的长裙,酒壶本是满的,叶澜玥又被结结实实的泼了一身,整条裙子几乎湿了一半,加之本在冬日,即使在室内还是能感觉到凉意。
“父皇,三小姐的裙子湿了,儿臣车上正巧带了一件霜儿的衣裳,若三小姐不嫌弃便换上吧,免得着凉。”君阡陌的声音忽然想起,叶澜玥猛的抬头,目光隔着满桌佳肴直直的落在他的身上,叶澜玥惊的不是他的关心,而是那句话中无意提到的名字,霜儿,楚凝霜,她前世的妹妹,如今的离王侧妃!
君阡陌意识到了叶澜玥的目光,但当他转过头回望向叶澜玥时,叶澜玥已经低头行礼,柔柔的声音在大殿响起:“谢离王关心,只是衣裳湿了一角,并无大碍。”
当众拒绝离王,叶澜玥的胆子不可谓不大,况且离王至今未娶正妻,又生的丰神俊朗,天纵英才,前途更是一片光明,想要投怀送抱的都不在少数,哪里会有人拂他的好意。可惜,叶澜玥并不想要领他的情。
“澜玥,既然皇儿正巧带了衣裙你便去换了,否则要是受了风寒,你祖父可会心疼的。”皇上发话,叶澜玥已经没有了拒绝的权力,只得低声道:“谢皇上,离王体恤。”
父子俩一唱一合是想做什么?
叶澜玥的不解在一炷香后见到那所谓恰巧带着的衣服时全然被解开了,那是一件剑袖的劲装,雪白的衣裙上简单的没有一丝一毫的装饰,让人怀疑这是不是一件女孩家的衣服。这件衣服,是她,不,是楚凝玥以前的衣服!
叶澜玥的相貌声音本就与楚凝玥极其相似,所以叶澜玥进京后一直往截然相反的气质表现,但是一旦换上楚凝玥的衣裙,那……
先是安排一个会功夫的丫头为她斟酒洒了她一身,然后又是父子俩一唱一和的逼着她换衣服,如今又是一身故时的衣服,他们到底是想确定她是不是楚凝玥,还是想知道,叶澜玥和楚凝玥究竟能像到什么地步?
不管是什么目的,叶澜玥都必须换!
叶澜玥的离去时间并不长,海晏楼中和乐融融,只有六岁的叶离低头闷闷的吃菜,眼中满是担忧,但是他太小,他很明白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安静的坐在位置上,看着其他人说着客套话,然后独自做着无用的担忧。
酒过三巡,门口的帘子一动,一名身找白衣的年轻女子顿时走了进来,万千青丝被简单的绑在脑后,眉眼如星,英姿飒爽,仿佛保家卫国的女将般,散发着夺目的光芒。
君阡陌,君墨尘皆是心中大惊,连手中酒水倾洒而出也不知,他们皆是眼神复杂的望向门口的女子,心中萦绕的都是同一个名字,楚凝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