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砖引玉。
柳丝丝的拿手好戏。
当众人的目光在漫天漫地的娇花中穿梭时,她手轻轻一挑,一支银质鎏金点翠梅花簪,顺势滑落慕容枫的怀中。
宛转蛾眉,我见犹怜。
柳丝丝眉目含情,怯生生地望住笑意盈然的慕容枫,两人一站一坐,成了画中人,画中景,让人赞叹不已。
慕容枫拾起怀中的银质鎏金点翠梅花簪,盯着她看了半天。柳丝丝等得不耐烦,有些心浮气躁,又有些心虚。
她咬了咬下唇,故作坦然地伸出素手,轻轻地说道:“王爷,发簪?”
慕容枫忽然靠近紧张不已的柳丝丝,她感觉到温热的呼吸喷在脸上,面颊直发烫……手,脚,身体……不可控制……那么温柔的眼神,她似乎要溺毙其中,不能自己。
一瞬间,她好像不再属于自己,所有的神识都被眼前的手控制着,手到哪里,她的心跟随其后。
掉落的梅花簪好好地插在发间,她无措地摸了摸发上的簪子,身子一软,双手死死地抱住慕容枫的胳膊不放,十根手指死死地掐住他的手臂,指甲掐进了肉里。
臂上的酸痛,慕容枫若是还不明白柳丝丝的心意,他这几年流连花丛,难道是对着石壁发呆?
慕容枫体贴地拥住摇摇欲坠的柳丝丝,看似慕容枫拥着柳丝丝吃豆腐,实则柳丝丝已瘫软在他怀中,没有了力气。
眼下,估计没有几个人心知肚明,柳知府看得明白,想得清楚,一张老脸涨得紫红,笑意凝结在唇角,豆大的汗珠簌簌而下。他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柳丝丝,转念一想,若是能嫁入瑞王府,瑞王虽荒唐,但至少远离皇位之争,当个富贵一生的王妃也不错。想到此,他倒也放宽了心。
藏身花丛中的金雅意恨得咬牙切齿,她一把抓过金怜的手,泄恨似的一口咬了下去,痛的金怜惨叫一声,金雅意怕他们听见金怜的声音,连忙捂住金怜的嘴。眼内满是愧疚,她轻轻地说:“小怜,你打我一下,我不该拿你出气的。可是,我一看见柳丝丝那贱人投怀送抱,我就忍不住想揍人咬人。她曾立下字据,如今白字黑字就想抵赖,真够无耻的。”
“小姐,你,无可救药。”金怜故作冷漠地别过头,眉头一皱,嗤声道:“为了一个男人,不顾大家闺秀的矜持,偷偷地溜出金府,爬墙进入知府家的花厅,看他温香软玉在怀,你不是找罪受么?慕容枫到底哪里好了,值得你不顾脸面,贪看他的俊颜。”
诚然,慕容枫长得好,在金怜眼中,他不过是个碌碌无为的皇子,坐享其成的闲散王爷,哪里比得上自家老爷威风,上阵杀敌,建功立业。再不济,也不负他一身武艺,满腔热血。
金怜看不惯吃吃喝喝的慕容枫,金雅意默默地看在眼里,她喃喃地说道:“你问我,我问谁?看上他,还需要理由么?”
金怜丢了一个你完了的眼神,便不再理会一脸失落的金雅意,身子往里挪了挪,以便更好地看清局面。
慕容枫正遥对高贵的皇太子,笑吟吟地说道:“皇兄,臣弟喝醉了,先行一步。”
慕容辰了然地看了看他怀中的柳丝丝,笑得一脸**,大声道:“本太子瞧着美人舞完一曲,似累极的样子。方才还在想着派人送她回去,这下好了,有皇弟挺身而出,本太子成人之美,你们两个就别在这里碍手碍脚,赶紧回去。对了,柳姑娘,本太子有一礼物相赠。原来打算送给未来弟媳的,今儿瞧着那物件更配柳姑娘的花容月貌,就转赠给柳姑娘好了。等皇弟大喜之日,本太子另有礼物相赠。”
弦外之意,暗藏乾坤。
柳丝丝闻言一喜,忙不迭地拜谢,喜滋滋地从公公手中接过太子的赠物,一支镂空雕花水晶钗。赏赐的物件虽是一支钗子,但物件出自太子之手,又得了这么些话,话里话外都是选中她当瑞王妃的意思,一心要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柳丝丝,如何不喜,不乐!
连不大看好慕容枫的柳知府,听了太子的一席话,惊得瞠目结舌,心底有个清晰响亮的声音在回旋,我要当皇亲国戚了,我要当瑞王的老丈人了,我的升官之路又平坦了许多,我的女儿当王妃……
几家欢乐几家愁。
这厢喜气冲天,金雅意这边却是暗无天日,飞来横祸,太子的话一下砸中她的脑袋,她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乱成一团浆糊,想理清思绪,忽然惊觉美好不在,无边的痛苦渗入四肢百骸,一团带刺的乱麻塞入她的心脏,一阵一阵地抽痛。身子又痛又冷,直打哆嗦,喃喃自语:“我不信,我不信,柳丝丝能嫁给慕容枫,为什么我不可以?”
她失去理智的声音有点大,然而,四周皆是贺喜声和恭维声,她的愤怒声很快淹没在欢乐的海洋中,甚至没有人听到她的声音。
金怜也一下子安静了,换做往日,她肯定要连讥带讽地刺金雅意几句,现在她为痴心一片的金雅意心疼,对高座上的人冷眼相看。
她轻轻地拍着金雅意的后背,手心触到金雅意颤抖的,纤细的后背,更觉痛心。
金雅意和她有云泥之别,一个是金家的掌上明珠,一个是贱婢所生之女。
金尊玉贵的大小姐,也不是一直顺风顺水,也有无可奈何之事。
她从小跟在金雅意身边,两人吃喝在一块儿,连睡床也不过是隔了水晶珠帘。
金雅意的起居由她负责,有时甚至给闹脾气的金雅意喂汤喂饭。
几乎可以说,小到吃饭穿衣洗浴,大到读书骑马射箭,金雅意的生活中处处都有她的影子。
她在金雅意身上花的心思,恐怕连金雅意的亲生母亲也比不过。她把金雅意照顾那么好,好得金府里上上下下都知她的一片冰心。
她是个忠诚的仆人。
此时此刻,她抱着颓败心冷的金雅意,气自己也有无能无力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