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半山腰时,一大片纯白的小花吸引了明成瑾的注意,不知名的小花挤挤挨挨,开满了坟头。
素雅的小白花似星星点点的雪子,覆盖着小小的坟头。有风吹过,化作阵阵花雨散落下来,铺天盖地的白色晃人双眼。
织夏愁肠百结,凝视着那些随风飘飞的花朵儿,面色越发黯淡。
许久,许久,她静默地望住那块没有字的墓碑,目光温柔地抚慰着。
“小尘,来磕个头。”织夏淡淡地说道。
小尘无比乖觉地磕了个头,自她记事起,她便问织夏墓中埋的是何人,但织夏从来没有回答她。她知此人跟织夏有非比寻常的关系,若不是如此,为何会风雨无阻的千里迢迢而来,只为看一眼呢!
“阿瑾,你也来拜祭一下。”织夏忽然点到明成瑾,明成瑾愣了一下,随即恭恭敬敬地祭拜。
“她到底是谁?”小尘倔强地问道,今时不同往日,有了明成瑾当靠山,她不怕再被织夏浇冷水,大不了受了委屈跑到老爹怀里撒娇。加之,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给了她不少胆色。
“一个重要的人。”织夏避重就轻,守口如瓶。
“就知道你要这样说。”小尘不满地撅起小嘴,冷哼一声,拉着明成瑾的手,目光炯炯地望着他。
明成瑾失笑一声,自己碰壁,立刻找同盟,反应倒挺快的。
既然织夏不想说,他也不想为难她。人家不愿说,你却一个劲儿的非要人家说,这不是招人厌么?
“天黑下来了。”
他们齐刷刷地抬头望天,片刻前还晴空万里的天空,此刻已是灰白色。不远处漆黑的天幕下,一道闪电撕开黑色天幕,雷声滚滚。
山雨欲来,狂风嘶叫,黑压压的乌云越来越近。
一直默不作声的顾綦,变色道:“这天怎么说变就变,好奇怪。”
“有什么奇怪的?不就是要下大雨了么?”小尘道。
“你们看,那里。”顾綦的声音微微颤动,手哆嗦地指着远处的黑幕,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吃惊得合不拢嘴。
他们顺着顾綦所指的方向,果然看见一面高高的水墙出现在大海上,惊涛骇浪也比不过诡异水墙来得危险。
海面上突然升起十来米高的浪头,似要席卷一切,一波又一波的浪潮袭击海岸。不知怎的,气势汹汹的海浪一触碰到海岸,便绵软无力,冲击力不值一提,眨眼功夫退了回去。
就像凶悍不讲理的泼妇,一遇到温文尔雅的君子,立马收起不得人心的凶悍样,拿出温柔贤淑的一面示人。
轰隆一声。
豆大的雨珠纷纷滚落,砸在肩上,背上,手上……小尘吃痛一声,哇哇大叫:“好痛,这雨好凶,砸下来硬的跟石头似的。”
“我们快走,大雨冲刷山路,走得慢了,下山路会越发不好走。”织夏忧心忡忡,不知是因这诡异的天气,还是被心中的一团黑雾给吓着了,她不断催促大家赶紧离开此地,焦急的语声里透露出恨不得长出两只翅膀,飞到安全的屋檐下避雨。
诚然,下雨的山路不好走,但不到一刻钟的功夫,雨止了,风停了,海面一波平静,波澜不惊。
他们一到山脚下,天空放晴,金子般的阳光从枝叶缝里跳落下来,斑斑驳驳的树影里点缀着一点两点金光,熠熠生光。
回到热闹繁华的街市,小尘早饿得饥肠辘辘,一看见客栈酒楼,闻到馋人的肉香,她一溜烟地跑进最近的一家酒楼,大大方方地点了一桌子的菜。
店小二见一个小姑娘点得都是店里的招牌菜,怕她吃白食,犹疑地开口:“姑娘,你可能是第一次来我们这里,不知道我们的规矩吧!要吃饭,先付钱。”
小尘何时受过这种轻蔑的待遇,气汹汹地拍了一下桌子,冷冷地说道:“哪儿来的规矩,我每次在外面吃,都是吃饱了再付钱,哪有没吃到嘴,就给银子的。店大欺客,岂有此理。”
来吃饭的食客被小尘的嚷嚷声所吸引,纷纷望住脸蛋红扑扑的小尘和面色羞红的店小二。店小二原本是想让小尘知难而退,没料到遇上厉害的丫头,顿觉懊恼,这蹩脚的借口是他临时编的,经小尘一喊,他坐实了店大欺客。
掌柜望见这边的骚动,连忙从二楼溜了下来,好言好语地道:“小姑娘,多有得罪。他是新来的,不知礼数,还望姑娘见谅则个。”
掌柜一来就是道歉,难道他真的被小尘的大嗓门给唬住了。非也,非也,老掌柜在江湖上混久了,早混成了人精。
这厢引发的口角,他从二楼探下头时,恰好看见织夏和明成瑾进了酒楼,正盯着店小二与小尘看。
织夏和明成瑾面上流露出的关心和紧张,定然是她的父母。
更何况,今日大东家慕安康请了一位贵客来酒楼吃饭,他可不想在慕安康眼皮子底下闹出事来。
眼下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掌柜换上一张灿烂的笑脸,小尘不好刁难他,冷哼一声,兴致怏怏地坐了下来。
“掌柜如此说,我们再闹岂不无理了。”织夏淡笑一声,坐了下去,明成瑾和顾綦依次而坐。
“各位客官请稍等,菜马上上来。”
掌柜说着千篇一律的客套话,转身,笑着去招呼其他客人。
酒菜上桌,织夏先夹了块鸡肉吃吃,明成瑾和顾綦各自倒了一杯酒,而小尘则大快朵颐,片刻功夫,风卷残云地扫荡一空。
他们三人只是简单地吃几口,填饱肚子便可。但小尘是有多少吃多少,不知是饿狠了还是别的什么。
酒足饭饱之余,人也变得懒洋洋,明成瑾伸了伸懒腰,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织夏身上。
只一会儿功夫,酒楼外面便响起打斗声,只听其中一人大喝道:“臭小子,你不要命了,敢在老子头上动土。不把你打趴下跪地求饶,你就不知道‘大爷’二字怎么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