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觞慢慢地反应过来,觉得自己太不争气了,一见到温润如玉的茗若,竟然把持不住,老是出糗。她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茗若,你怎么认识我的?”说完,她就后悔了。
“狐王这么多的子女中,就属你长得最像他。”茗若解释,“你出生后不久,我还抱过你呢!”
赤觞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气自己笨笨的样子,脸一下子红了,她低声说道:“原来是长相的缘故。所以,你一见到我,就认出我是赤觞。”
茗若好像没有听出赤觞的委屈之音,他沉声说道:“赤觞,他们明天下午要在艳阳宫听你父王留下的遗诏,你准时到。”茗若化作一阵清风,徐徐而去。
赤觞想要抓住茗若,但抓到手里的是一片空无,风从指尖溜过,无声无息。
是啊,她怎么能期望留住风的脚步呢!
父王病逝,果然是等了三年的消息。
三年前,满面红光的父王跟魔族的一位护法交手,差点丧命。
就为了争一块破地,争一口气,父王输在了魔族护法强大的法力之下,白白的受重伤。
挨了三年,终是去了。
赤觞怅然地望着渐渐变黑的天色,耳边似乎还有茗若的回音,“赤觞,若是你什么得不到,你也别伤心,你父王的心里一直有你。”
赤觞吸进一口气,“我,一无所有。即使得不到什么,也没什么好损失的,又谈何失望?”
“你的性子像你母亲。”
赤觞回到自己的老窝,走到窗前,撕下一片纸,折了一只千鹤,千鹤一下子就活了,她洋洋洒洒地写了几行字,便寄了出去。
山神收到赤觞的千鹤,跺脚大骂,“不争气的徒弟,非要撞得鼻青脸肿,才明白谁对她最好。”
山神生气归生气,赤觞到底是他的徒弟,急忙写下,“几时归来?”
赤觞的回信是,“明日再说,因为是很重要的事,我不敢掉以轻心。父王留下遗诏,关于下一任狐王,我非第一时间知道不可。我真的很想知道,谁才是父王指定的狐王,我和他的差别在哪里。”
山神耸然动容,赤觞的身世,他一清二楚,狐王对她们母女的态度,也没有谁比他更清楚。
“静候佳音。”
山神松了口,写下这四个字,就不再催促赤觞了。
赤觞见一向被她视为父亲的山神支持她,底气更足了。
第二天,赤觞早早地起床,洗涮,打扮自己。
她想到这是自己第一次出现在家族大会上,没来由地赶到一丝紧张,担心自己会不会遭到轻视。
虽然这些年,她跟家中兄弟姊妹,井水不犯河水。但多年不见的他们,一下子围拢到一块儿,还真不知道会生出什么是非来。
茗若办事妥帖,做事细致周到。
他大概明白了赤觞的难处,一大早就派了一只机灵的小狐狸,来帮她打扮自己。
一袭素色的衣衫穿在她身上,不见半分的寡淡和寒怆。荆钗布裙,掩不住她的天生丽质。眉眼含春,可见是个妙人儿。
赤觞在他父王的眼中,有点野性难驯。然,此刻的她,已是悲伤不已的弱女子。
镜子里的她,没有一点飞扬跋扈和戾气,是那样的清丽和柔美。
赤觞吐了吐舌头,“真不敢相信,自己也有含蓄美的时候。”
“是姑娘的容貌难自弃。”
小狐狸拍马屁,赤觞听着很受用。
午时一过,赤觞就赶去艳阳宫了。
赤觞来得最早,茗若亲自迎出来,接她入宫。
来到金玉堆砌的艳阳宫,赤觞叹为观止。
父王果真是爱极了金银珠玉,大殿里的奢华之气,令人咋舌。
怪不得,他会为了一座玉山,而丢了性命。
师傅说,艳阳宫比天上的宫室还要华丽百倍。以前只觉得师傅说这话是在讥讽父王的浮华,今日所见,师傅的当日一语,形容的恰当之极。
约莫过了一刻钟,浩浩荡荡的一群红狐狸,进入大殿。
父王的一后二妃与二子三女,全到齐了。
他们的年纪都比赤觞大,赤觞许久未在他们面前出现,他们乍看赤觞时,有点吃惊。但随即明白过来,她回来是跟他们抢王位的,因此,他们见到赤觞,只当赤觞是透明的,看也不看她一眼。
他们的反应,在赤觞的意料之中。赤觞受了冷落,不气馁也不气恼,几百年了,他们还是那么偏执,不待见她。
无所谓了,反正这次回来,她只是想看看,谁才是下一任狐王。
至于,能不能得到他们的欢喜,她一点儿也不在乎。
以前还会懊恼他们的冷血和刻薄,为自己受到的不公正待遇,而大为光火,可是这种感觉在山神和同门师兄妹的关怀下,早已烟消云散。父王的逝去,她就更没理由记恨他们了。
赤觞在他们刻意的忽视下,挑了个不起眼的位子坐下。
茗若逡巡一圈,见都到齐了。
该来的和不该来的挤满了整个大殿,他轻咳一声,然后当着族中长老和后妃的面说:“狐王把遗诏交给了我。”
大殿里寂静无声,一根针掉在地上,声音都清晰可辨。
谁都没有出声,但都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遗诏里,到底写了什么。
茗若在列位狐妖期盼的眼神中,开启了遗诏。
清朗的声音在大殿里传开,“三年前,狐王立下这份遗诏,一直存在我这里。我一直都不愿意有打开它的一天,可随着狐王的逝去,这份遗诏还是要公布于众。”
茗若的话,有着说不出的悲凉。
赤觞并非是一只敏感的红狐,然,茗若的一言一行,却牵动她的心弦,他所说的话,她都会记住。他所的事,她都会去关注。
才一日光景,茗若已经住进她的心里。
爱,来得太快。
在赤觞毫无准备的时候,贸贸然地闯入她的生活,她手足无措,只好傻傻的去承接。
赤觞的眼里,只有茗若。
茗若呢,他无悲无喜的眼里,看不出任何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