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个大房间里,装满了一个人的衣服、首饰、团扇、嫁妆等物,还不能说明什么的话。
那么,大殿中央的一座农家小院,也只是纯属摆设?
白紫妍甫入大明宫的偏殿,就被那座小小的院落吸引了,简易的木房,雕工拙劣,可见并非出自名家之手,往深处想,白紫妍的脑中闪过一个人名,却又难以相信。
她的目光移到坐在院子里听风赏雪的木偶人身上,他们的眉眼是她再熟悉不过的。
是的,坐在院子里的正是她的父皇和母后,那时的他们,年轻得很。两人坐在一起,犹如金童玉女般的登对。
不远处的梅花开的正好,红梅落地,洒了白狐一身,冷艳的花瓣贴在白狐的眉宇间,无意中给白狐增添了几分妩媚。
父皇和母后含笑看着白狐,身后的水车随风而动,假山假石遍布其间,水里的鱼儿优哉游哉,一派宁静祥和之气。
忽然,白紫妍的眼底涩涩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水,她哭得不可抑制,躺在地上缩成一团,起不来。
错了,错了,从头到尾都想错了,为了一个不明的真相,她伤了眼前之人,伤了那个最爱她的父皇。若不是皇祖母临终时说出这个深藏已久的秘密,说不定她会被恨意永远的蒙蔽下去,直至犯下难以弥补的大错。
白紫妍哭得昏天暗地,双眼红肿,不能自拔,默默守候在外头的瞿秋越听到她的哭声,心如刀绞,她的每一滴泪,都是他身上流下的血和伤痛。
不知过了多久,瞿秋越再也不能忍受她的撕心裂肺,悄然走近扑在地上大哭的白紫妍,一记手刀敲晕了她。
当白紫妍醒来时,皇太后的身子已经不活络了,只有一双眼珠子还活络。皇帝忧心忡忡地进来,告诉她,皇太后想要见她最后一面。
白紫妍强忍着心中的酸楚,点了点头,跟着皇帝来到皇太后的寝殿。
异常压抑的气氛扑面而来,所有人都紧张兮兮的,所有人的动作都是轻轻的,连说话也是放低的声音,生怕惊扰了皇太后。
白紫妍直接冲到皇太后面前,皇太后已不能言语,只能拿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白紫妍,似要告诉她什么。
虽然,她们相视无语,但彼此都明白未说出口的那些话,白紫妍忍着眼中的清泪,深深地望了皇太后一眼,随后,俯下身子,贴着皇太后的脸颊,轻轻地说:“皇奶奶,你放心,紫儿长大了,不会那么不懂事。父皇是我的亲人,我会珍惜他的。母后的事,我不怪他。那座四方小院,是父皇为母后留的吧!”
皇太后含笑九泉,白紫妍一夜间长大,皇帝却苍老了不少,他短暂的一生里,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先后离开了他。他忽然有些伤感,这次是自己的母后,下一次会是谁?
皇太后薨逝后,白紫妍收敛了不少,宫里一下子清静了,没有白紫妍和白皇后的争锋,竟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因为,白紫妍自皇太后一事,并未对皇帝有多大的亲近。
不知情的自然无从知晓,白紫妍对皇帝的态度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但是,白紫妍面上张牙舞爪,其实她还是个别扭的孩子,拉不下脸来跟皇帝撒娇。
因此,表面的风平浪静,却让她们觉得会有更大的惊涛骇浪来袭。
果然,事情发展没有让她们失望,和亲公主一事,沸腾了后.宫,也把打算置身事外的白紫妍推到了风尖浪口上。
白皇后的冷言冷语,白紫妍忍气吞声,她不断地告诉自己,要冷静,冷静,切勿因冲动而中了这个恶毒女人的奸计。
每当白紫妍想揍人的时候,她都会逼迫自己想皇祖母,想起她临终时的微笑,和自己未说出口的承诺。
但这一回,她觉得自己要争取一下,想必九泉之下的皇祖母,也会同意她为了自己的幸福,努力一把。
思来想去,最好的方法就是让父皇心疼、内疚一回,只有这样,她的缓兵之计便能凑效。
白紫妍不顾惜自己的身子,若是能跟瞿秋越在一起,让她做什么都是乐意的。所以,她果断病了,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
可是,看到父皇心疼的样子,她悔青了肠子。也许,她不该利用父皇的感情欺骗他。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面对父皇的关怀备至,她只觉心虚。
“父皇,儿臣知错了,以后,儿臣再也不让自己生病了。”白紫妍亡羊补牢,生怕自己欺骗的行为让父皇痛心。
“傻孩子,说的什么话?你醒来,父皇高兴得很。你说,你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湖里去划小船,也不知道叫个人来陪你,你是不是怪父皇不讲情理,冷落了你。”
皇帝懊悔,紫妍性子倔强,从未受过天大的委屈,这次罚她去禁室,会不会罚得太重了。
白紫妍愣了愣,她什么时候去游湖了,难道自己还有夜游的习惯。白紫妍有些头大,不过,失足落水总比故意感染风寒来得好。
“父皇,儿臣心里闷,一时想不开,就去游湖。父皇,你别生气了,儿臣真的不是故意掉到湖里的。对了,父皇,儿臣是如何回到岸上的?”
“是你宫里的宫女发现你失踪了,又看到湖中一叶轻舟,才知你落水了。”
“原来是宫女救了儿臣。糟了,我还要抄书呢!看,病糊涂了,醒来就知道跟父皇说话,忘了自己还在受罚中。”
皇帝忙按住欲起身下床的白紫妍,温和的声音里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又受伤又生病,父皇怎么忍心把你关起来。你留在公主殿养病就是,其他的都不用想。皇后那儿,朕会给她一个解释。”
“父皇,你对儿臣真好。”
“又说傻话了,父皇一向都疼你,你可是朕的宝贝女儿,朕疼你都来不了,怎么会真的罚你。你的倔性子也得改一改,别老跟皇后斗气,皇后她是一宫之主,她也有自己的无奈和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