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人的眼光在安羿身上落了半响,没有开口,只是依言站着没有动作。
我感谢地看了看他,突然想起今天早上他救了我的事,赶紧开口道谢:“谢谢你今天早上救了我。”
“不必,举手之劳。”他的声音虽然模糊,可是我还是能感觉到其中的冷寂。
我微微低下头,“还有前些日子,多谢你提醒。”
“你不用客气。”
我抬头望天,满天星星寂寥,战场升起的硝烟掩起了大半的清明。突然一道绚烂的烟火袭上天空,穿透层层的黑烟,照亮了战场的高处。所有的士兵同时一愣,我心里也是咯噔一下,对方又要有什么行动吗?我惊慌的眼神投向了远处那个白衣纷飞的人影,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我却很清晰地感觉到了他带着抚慰的笑容。
一个黑衣打扮的蒙面人走上前来,在面具人的身后一步处单膝跪下,禀道:“主人,我们的人已经带着吴家军成功突围,敌人现在是腹背受敌,已经成为瓮中之鳖。”我心上仿佛有什么重物瞬间移了开,太好了,长歌保住了。
铁面人朝蒙面人点了点头,开口道:“我让你暂时保管的东西带在身上吗?”
蒙面黑衣人点了点头,伸手从衣襟里拿出了一个黑色的小盒子。
面具人弯腰轻轻地把我放到地上,让我的背靠着城墙,接过蒙面人手里的小盒子,打开了它。盒子里躺着一颗白色的珠子,周身萦绕着一层似有似无的光芒,晃眼一看有点像夜明珠,却又比夜明珠小巧精致许多,面具人伸手拿起缀在它一头的晶莹细绳,白色的小珠子静静躺在他黝黑结实的大掌里,更显得美丽无可方物。铁面人抬起胳膊就要把珠子挂在我的脖子上。
站在他身后的蒙面人一惊,抬手拦他:“主人,这万万不可,这个可是皇……”
铁面人冷冽的视线往他那扫了一眼,将他后面的话堵在了喉间:“我要做的事你也敢拦?”语气里有不容拒绝的意味。
蒙面人见势低下了头,恭敬地道:“属下不敢。”
我虽然不知道那珠子是个什么东西,可是看那珠子的质感色泽,再加上那蒙面人的反应,也知道这绝非一般的东西。我伸手挡住铁面人的动作,坚决地摇了摇头:“公子,我们原本素不相识,多次蒙相相助,已是万分感激。还有您对楚家军的恩情,宜家已经誓死也难以报答。虽然宜家不知道为什么您要给这个给我,但宜家是万万也不敢接受的。”
铁面人冷冷地看了我一眼,虽然看不到表情,可是身上明显带有了一丝怒气。他打掉我的手不由分说地就把珠子套在我的脖子上,嘴里吼道:“你知不知道没了这个,你两个时辰后就会死!”
死?我的心里霎时如同有千军万马碾过。我抬起眼看向身前的这个面具人,他的眼神仍旧是一片冷寂,眸子深处看不到一丝情绪。我问道:“你知道这毒要怎么解吗?”
铁面人一动不动地站着,淡淡地说道:“若是知道,就不必用这个来救你。你的脉搏时强时弱,不管怎么样,都会在两个时辰内要你的命。你脖子上的东西,可保你暂时安全。”
我的眼里泛起泪花,原来,原来,我真的那么严重……怪不得安羿和楚桐都不敢让我睡觉,他们是怕我一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我感激地看向眼前的一身黑衣的男人,开口说道:“公子一片恩情,宜家无以为报。”
“先别放心得太早,若是你的毒一月之内解不了,连它也保不了你。这个东西的确有着特殊的意义,现在只是暂借予你,等时机到了,我自会来收回——”
城外又传来一阵打杀的声音,好像有千军万马呼啸而来。这回不仅是我,就连铁面人也有了些许愣神。他转头向一旁的蒙面人,冷声问道:“怎么回事?”
蒙面人登上城墙,遥遥望去,眼色一冷,转而回头道:“主人,是四皇子殿下的人。”
“又是他?”铁面人转头看我,“姑娘是如何惹上他的?”
我淡淡笑了笑,转头看向那正渐渐漫出云端的北易军旗,“仔细算起来,他也算我半个救命恩人。”当时被段南抓去受刑,虽然的确是他耍了心计,但是毕竟若不是他,我不只手,恐怕真的连命都要丢在极傲国军营。
铁面人抬头望去,巡视片刻再转过头来看我,“看来他不是来找麻烦的,而是来帮忙的。”
我心下一惊,来帮忙?帮楚家军?北易与朝祈可算是对头,而一直以来与北易****对抗的大多是楚家镇国大军,而现在,原寂轩竟然反过来要救楚家军,他又打的是什么算盘?
我微微抬起手,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身体已经有了力气,借着城墙的力站了起来,一抬眼就看到不远处飞扬的战旗,上面书写着大大的“吴”字,一丝曙光划过天边,挥开了战场的阴霾,旭日即将东升,明媚的霞光烘托出一片胜利的希望直冲云霄。
铁面人偏头看我,“姑娘也不用担心,至少长歌之围是解了。”他顿一顿,再道:“不管原寂轩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总不会在乾海国境内大动干戈。”
我嘴角弯了弯,转过头才发现安羿不知何时已经到了我身后。铁面人对他微一颔首,便一纵身往墙下飞去。我靠进安羿的坚实怀抱里,脸紧紧贴着他温暖的胸膛。什么死亡仿佛都已经远离我而去,梦中只唯有身边之人,温情细暧,明眸深情,丝丝入心,只愿长醉不复醒。
耳边传来一个微微含笑的声音:“两位,我们又见面了。”
我转头头去,恰恰看到原寂轩一张悠闲淡笑的脸。
安羿定定看他,脸上慢慢勾起一个淡笑:“四皇子殿下。”
原寂轩轻轻点了点头,悠闲摇着一把折扇,如若自己身处的地方并不是战场,他缓缓低下眼,视线在我身上转了片刻,突然定在我颈口的那颗白色玉珠上,眼神一冷:“看来姑娘跟北易的交情还真不深啊,竟然让他如此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