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太子殿下,恒王。”侍卫统领低首,却疑惑地向后方瞄过一眼,但夜色高深,却什么也看不清,唯独隐隐传来的窸窣响动召示着情况的不同寻常。
祈恒咬牙,拖着久治未愈的腿脚往前一步:“夜如此深,为何还在后花园乱闯?”
“是属下听到说这后花园有异常响动……”
“本王与太子殿下均在此,如何会有什么响动?”面无表情地一挥袖,“还不快退下。”
“是。”纵使不甘心,但也只能惟命是从,带着一众侍卫撤出后花园。
衣衫零乱,空气中的气味沉郁不堪,祈恒拖着不便的腿脚蹲下,替自己刚解药性的弟弟整好衣衫。
“大哥,这……”祈阳上步,有些怜惜地脱下自己的外袍罩住一旁衣不遮蔽的女子。
“真是巧合。”斜眼督向女子,“祈宣自己造的孽,竟由她的亲姨来偿还。”
“祈宣。”拳头下意识地收紧,果然是他……瞄了昏迷未醒的女子一眼,不过,这个女子却始终是无辜的。
祈阳挪步,抱起一旁的女子,驾轻路熟地绕过嶙峋的假山,步入一旁供花侍休息的花房之中,再将女子放到榻上,然后背身过去,步至窗边,透过小小的天窗,沉默着似是在想着心事。
“嗯……”月色转向,透过未关严门打在少女娇丽的面颊之上,江南柔色,一览无疑。
“醒了?”站在天窗之下的少年转身过来,玉雕的容颜高挑的身形,映进少女惊慌未定的眼里。
身下的剧痛,及身上破碎的衣衫,猛地让少女明白发生了何事,委屈的泪水凝在眼眶之中,一滴一滴地淌下。片刻之后,放声大哭。
“唰”地一声,金缀的令牌凌空飞落她的怀中。
“以后若有要事,可拿着这块令牌来找我,必没人拦你。”说完之后无声地背身走出,留给惊魂未定的女子一个玉般的身影。
“阳,阳……”层层叠叠的帷幔之后,响起女子的尖细呼声。
“小姐!”麻利的侍女掀开帷幔跑入,衣袖轻擦着女子脸上淋漓的大汗,“你又做恶梦了?”
“似屏!”唐纤惊恐地钻入贴身侍女的怀中,“我不要嫁言王,我不嫁言王!”
“小姐……”似屏的动作忽停,心痛地望向自家小姐,“您已经嫁了……”不仅嫁了,还嫁了足有半月。
“呜呜。”唐纤面色一呆,随即捂脸哭泣,“我去找他,他都不在……我没办法才嫁的,对,我是没办法……”
“那是……”传闻之中是有太子妃失踪,太子殿下一反传闻中的不理不踩直追到了北境。似屏犹豫片刻,考虑着要不要将今天刚听到的消息告诉自家小姐。
“小姐。”最终还是下了决定,“听说……太子殿下回来了。”
“回——”哭泣霎时停止,唐纤拖着凌乱的衣裙直扑下地,“快点,快点给我上妆……把我枕下的令牌拿来……快——”
太好了,他回来了,他回来了——又是一阵掩面欲泣。
一定要脱离言王府,一定要脱离言王府!
下了轿一抬首,面对的便是太子府的镂金双雕环大门前。
又回来了啊。悄悄在心头叹口气,抬步踏上府前的大理石阶。
“姑娘!”
我脚步忽顿,随着这一道喊声猛然转身,一眼便看到那个等在大门一角的女子。
“蓦……蓦然……”我惊喜地叫出这一个名字,大步走过去,双手颤抖着扶在她的肩上,“蓦然,真的是你?”
“是我,是我。”她拉下我颤抖的手反握住,眼眶里隐隐闪着泪花,“姑娘,蓦然醒了。”
“蓦然……”我一把将她纤细的身子拥进怀里,用力地确定她的真实存在,“蓦然……太好了,太好了。”我再把她的身子扶正,“蓦然,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太清楚。”蓦然放低声音,“我只记得当时我是陪着安夫人时不时说会儿话,突然这隔壁就有浓烟呛鼻的味道传来,我惊慌地跑出去看,就被人打晕了。后面的事……都记不太清。”
“没关系没关系。”我吸着鼻子,哽咽着看她,“你没事便好。”
“夏姑娘。”儒衫长衣的男人含笑走来。
“秦先生。”我放开蓦然,对着秦自余行了一个大礼,“多谢您救蓦然一命。”
“夏姑娘万不必说,医者父母心,对之任何一个陌生人,在下都当如此,何况蓦然是夏姑娘您的好友。”他走近几步,淡笑启声,“倒是听说姑娘你的身体好像出事了。可否让在下把一把脉?”
我扫视附近,视线定在太子府的镂金大门上,转首对着秦自余轻道一句,“秦先生,请进来说吧。”
掌灯如月,前厅之中的明晃长灯下,我把腕小心地从桌上收回,将袖子拉回原位,再抬头,望到秦自余一脸的若有所思。
“秦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他转首看我:“姑娘想必已经知道了三年前的事情了罢?”
“是。”我并未否认,淡淡应出声。
“那……”秦自余的面色有些迟疑,“夏姑娘可曾有怨在下?”
“没有。”我轻摇头,“宜家如何有资格怨任何人。”
“还请姑娘多多体谅。”秦自余起身微笑一揖,“在下是医者,与其两个人一同牺牲,在下会选择留一个人,哪怕是用另一个人的生命来换。我想,安羿也是与我一样的想法。”
“秦先生。”我瞬时起身走过一旁,背身过去,“您不用再说了。”
“所以请姑娘愈加珍惜自己,好好地活着。”他的脸上轻扯微笑,“事前不告诉姑娘,是怕姑娘不会同意,事后不告诉姑娘,便是担心因情绪波动会发生的血崩之像——”
“于是。”我点头应声,“就像前些日子的那样,吐血不止。”
他笑笑道:“姑娘福大命大。如今的脉像已经平稳,若说要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不过就是满月之****的身体会极度虚弱,需要用真气护住心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