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子渐缓,停在树下。
我狠狠地揪住心口衣襟,咬牙压住好像要跳出来的心脏,深深呼吸,一下,两下……
来人稳稳坐于马背,周身泛着不逊于夜月光的冷意,半响之后,突然抬头,森冷的视线穿过层层树叶的遮蔽,一寸未差地定在我身上。
“闹够了吗?”他的眼神在夜色中显得异常地清冷,几乎让我已经自己已经结冰。
我猛地正直身形,视线僵硬地投下,这是……
森冷的表情下是泛着冷意的身形,祈阳抱胸而立,寂冷看来,面无表情。
“夏宜家。”他缓缓开口,一字一句好似都是从齿间逼出,“下来。”
声音从他唇中运来,压力却不由是从我心中升起。
拍拍依旧不平的心跳,扶着树枝小心站起,长绸系到树枝上,手指紧绾,顺着树的躯干滑下。
我在他面前,心里再多的反抗在行动上也只能表示出顺从。
祈阳的视线,随着我的动作从树顶移到树底,一秒之后,冷冷抬眼,盯住我面无表情的面容:“跟你刚刚的动作比起来,太子府临沐阁旁那堵墙,的确只是小菜一碟。”
拍拍手上的尘灰,一步一步地走到他面前,:“来找我?”
没有言语,一片安静。
这算是默认吗?挑了挑眉看他:“我应该感谢你的亲力亲为吗?”
依旧没有回答。
这算什么?轻咳一声,语气中带了一丝商量的口吻:“祈阳,你能不能当作没看见我?”
这回,终于有字句从唇中吐出:“不可以。手腕被钳住,他盯住我的脸,冷冷接声,“我不是楚桐,你不可能从我手里逃走。”
楚桐?诧异抬头:“你什么时候离开的都城?”
“四日前。”他的手越抓越紧,“被绑者自愿跟绑人者走,夏宜家,你可真是让我见到了天下第一奇闻。”顿了顿,再接声,“你这一路,可是让楚家的人,凤萧声的人,太子府的人一顿好找。”
“我……”突然语塞。
“第二次,还跟那个从天山下来的女孩联合起来将楚桐骗得团团转。”
疑惑眨眼,怔住:“天山?”
寂冷的眼与我差不足几寸,吐出的冰意让我的脸上一片冰凉,“苏璃晓,那个女孩,已经把楚桐带到了距此百里之外,摆明了就是配合你的意图。”
猛睁大眼——苏璃晓……是天山的人?原来,楚桐刚刚从天山上下来,竟是带回了一个来自天山的姑娘。
“夏宜家……”冷冷盯住我的眼,不给丝毫逃避的机会,“你可有想过,你已经让多少人为你奔波劳累?”
“我……”再度语塞,含首半响,才大胆地向他的眼看去,“对不起。”
呃?距我不足几寸的黑瞳里,闪过略微的诧异。
是吧?我没说错吧?面对他人的指责,“对不起”才是最应该说的话对不对?
他的那一番话,怎么会没有道理呢?我已经让那么多人,为我劳心伤神动力……
依旧被钳住的手腕陡然被拉向前,身子不稳地向前倒,撞到前方人坚实的胸口。
“干什么?”揉揉被撞疼的额角,不满地瞪向他。
“跟我走。”
“不——”听清他话的同时,脚步已经用尽全身力气地停在原地。
再拖——再压——再拉——再挣——
“夏宜家……”某人唇齿生寒。
“不走!”
“刚刚那句道歉是白说的吗?”
“我还有事情要办,不能走。”
“不可能!”
“我得等钟倾如安全回来。”
“那件事情用不着——”
祈阳的话,猛然刹住。
“祈——”心头闪过疑惑。
“安静!”话音未落,我的嘴已经被紧紧捂住,祈阳看也未看我一眼,只顺势拉了我的手往树后拖。
“追驰……”小小声一句,精通人性的白马已经明了主人的意思,踏着小步轻轻地缩到了树影之中。
两人一马,借着林间的暗影隐蔽身形,夜色的丛林,只闻鸟儿鸣啼之声,隐杂了一些夏初蝉虫的低唱。
夜色中,马蹄声越来越近,渐渐清晰,竟不是单骑一匹,听那声音,应该不下二十匹。
这算什么?狠狠地给了身边的戒备满眼的祈阳一记狠瞪,这算什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
不出半刻钟,所谓的黄雀,已经近到眼前。
黄尘飞扬,一众人直直从径上疾冲而过,没有多看任何地方一眼。
这是……视线追着那些人远去的背影,最后停在夜色深处……
瞳孔,蓦地扩大。脸上的表情,从僵硬到喜悦,并不多花费一秒钟。
那个颜色,那个阵势,是莫永,没错,他们是莫永身边的人,是北易过来想要抓我的人!
起身,下意识地想要追去。
“等等。”手腕再次被人毫不留情地拖住,森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不准去。”
“祈阳!”猛地回身,另一只手死命地想帮助被他禁锢的那一只手腕脱离掌控,“你没看到吗?再不追就没有时间了。”
“先跟我回去。”
“你要说几遍我——不去!”
“跟我回去!”
“你明明知道那些人极可能是因为找不到我,这个时候急着赶去跟钟倾如那一边会合的,为什么还不抓紧时间?”
“那不关你的事!”
“祈阳!”猛地甩了甩已经被扯痛的手腕,脚急得在地上又又踩,“我告诉你你的担心是多余的,我想救钟倾如,并不是因为我想帮宣王。我救她,只因为她值得我救你知道吗?我不管你与宣王之间有多少瓜葛,我只当钟倾如是个好姑娘,是我的朋友!”
“……”手腕上还是疼痛,他下手的力道并未轻了一度。
“祈阳。”我终于怒了,直直瞪着面前这个冷血无情的男人,“我告诉你,我是和钟倾如一起被抓出来的,我绝对不可能丢下她先一个人走!”
面前冷酷如修罗的男人,依旧未有要放手的意思。
“祈阳……”狠狠地眨了下眼,凌厉地盯住他,“好,祈阳,你不是担心我站到宣王那一边吗?那我答应你,若你肯现在肯放手,我便帮你,拼尽性命地帮你。你要天下是吗?你要任何威胁地坐上那个宝座是吗?好,我帮你,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做,行了吧?你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