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落尘沉默了一下,才道:“沙国和燕京联盟能否获胜都尚未可知,更何况现如今沙国退兵,燕京更是必败无疑,你回去连自己都知道很危险,你认为袁家堡的人会眼睁睁的看着你去送死吗?”
雪流年看着他,静静地含着一丝冷峭,“落尘,如果换做你是我,在燕京出现危难的时候,你会选择袖手旁观吗?”流年接着苦笑道:“燕国虽然没了,但是我的弟弟还在战场上面为了修复家园而战,在这个时候,我总要做些什么。”
袁落尘怔了怔,叹声道:“你已经准备好了吗?”雪流年如今在困局中冒险帮助燕京,只怕已经想出了对策,要不然他不会那么鲁莽。
雪流年轻声笑了一下,算是默认。
袁落尘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我虽然对你的过往不太清楚,但是你现在在别人的眼中,毕竟是个死人,你难道准备将自己没死的消息公诸于世吗?”晋国皇帝封了燕倾城为皇后,而燕京更是误会燕倾城已死,这才仇恨激化,要不然这两年也不会滋生那么多的流寇出来作乱了!流年如果到时候将自己的身份澄清,只怕又会是一场浩劫!一个本该死去的人,现如今还好好的活在世上,这其中又会有多少人牵扯其中……
“燕倾城已经死了,我是雪流年!我帮助燕京,并不代表非要以燕倾城的身份去面对他们,不是吗?”雪流年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淡淡说道。
“你非去不可?”
“我没有选择!”
“既然你一心要走,我自知拦着也没用。”袁落尘似是认清了什么事实一般,低头沉吟了一下,认真说道:“不过你要答应我三件事情,我才会放你离开袁家堡!”
流年蹙眉问道:“都是哪三件事情?”
“第一,你必须带着袁修还有江南随同!”江南照顾流年起居,袁修武功高强可以沿途保护他,再加上他很了解流年的个性,虽然平时和他人淡漠相交,但却很替身边人着想。万一燕京出事,流年最少会因为顾及袁修和江南,不至于豁出性命。
流年又怎会不知袁落尘的心思,这个病弱的男人,虽然常常给人都是冰冷的一面,但是却极其心思缜密,但是……
“袁修我不能带走,袁家堡今后有他帮着你,我比较放心!”雪流年说道。
“袁家堡能人异士多得是,走了袁修,你别忘了还有曾黎、万天、阿塔、封大夫……咳咳……流年这……这是我最大的让步!”袁落尘因为激动,又开始咳嗽起来。
雪流年连忙边拍边道:“好,你别激动,我答应你就是,第二件事情呢?”
袁落尘顺了口气,才道:“第二件事情……咳咳……你别以为你离开了无双城,就无牵无挂了,等燕京的事情结束,你就还要回来,我父亲既然已经将城主之位交给了你,你就别想逃掉,无双城也是你的家,保护城民是你的责任!所以在这之前你必须要留着命,好好的活着!”
雪流年静静的问道:“第三件事情呢?”
“若我等不到你回来就……就死了,还望你帮我好好照顾林小姐……咳咳……如果可以的话,能帮她改嫁最好……咳咳……”
这病拖了他这么多年,所有人都知道他命不久矣,难得林小姐痴心一片半年前执意要履行婚约,嫁进了袁家堡。袁落尘自知时日无多,本来指望着有一天他死了,林小姐可以再改嫁,但是没想到她那么死心眼,袁落尘刚提出来,林小姐就要自残在他面前。
那一刻,他不知道是该可怜林小姐,还是为她的情意感到羞愧!
前段日子搬进了林秀兰的房间,也是因为他听到了堡里一些人,因为他自从娶了林小姐后,就没有走近她房间一步。那些奴才们见风使舵,见主子都尚且如此,更是不把林秀兰当少夫人看待,平时对她说话都敢指手画脚。
他和林小姐毕竟是夫妻,死后的事情他做不了主,但活着的时候,能帮她把少夫人的位子坐稳,也总算是弥补了她一些缺憾。他承认一方面他不想伤害林小姐,自知活不长久,就不该期许她任何的希望,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雪流年。
他欣赏雪流年,也许这份欣赏含有男女之间的喜欢,也许他永远都不会说出口,雪流年永远也不会知道,但是那又如何呢?他是真心把雪流年当自己的亲人去看待……
“别说这些话,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雪流年的声音很轻,不知想到了什么,一时间心情变得很复杂。
“这三件事情,你都答应了吗?”袁落尘凝视着他,问道。
“我答应你!”
“那你就去吧!”袁落尘忽然间轻松的笑了,可谁又知道他的心又有多少的苦涩!
雪流年犹豫了一下,淡声道:“你保重身体!”
袁落尘看到雪流年转身欲走,忽然出声道:“流年,你知道吗,这两年来我和你说的话都不及今天说得那么多!”
“没关系,等我回来,我们再促膝长谈,聊个通宵!”大概是因为突然要离开袁家堡的缘故,雪流年不觉间心里浮起了一丝伤感。
说完两个人都不由自主的笑了,但是笑容的背后究竟又藏了多少的苦涩和无奈,大概只有两个人心里最清楚。
雪流年不知道能否回来,又何谈促膝长谈?而袁落尘不知道自己亦能苟延残喘多久,流年如果能在他死之前回来袁家堡固然很好,就怕他等不到流年就……
两人各怀心思,但是谁都没有说出口,也许他们早已知道那句话说出来,无非只是宽慰彼此而找的一个借口,即使这个借口很蹩脚,却没有人有勇气去戳破它。
有时候怀揣一个梦想,固然很好!如果明知道这个梦想永远都不会实现,还坚定不移的去相信它,那么其实这个梦想实不实现,对他们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他们已经找到了比梦想更为重要的东西!
雪流年和袁修、江南离开无双城之后,并没有立刻前往战场,而是一路向月国国都龙城奔去。
因为无双城距离龙城骑快马的话,至少也要三天,而战场瞬息万变,片刻都耽误不得。
一路上,雪流年可谓是快马加鞭。
袁修和江南对城主忽然决定离开无双城,帮助燕京,这之间的来龙去脉略知一二。
少城主当时只让两人保护好雪城主,不该问的切莫多问,雪城主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他们。
如此一番交代,还不如一开始不停,因为弄得越来越糊涂,但是隐隐约约的两人好像听出来雪城主应该是燕国人,如今燕京出事,雪城主奔赴沙场也属理所应当。
路遇小湖,拉马饮水的时候,袁修忍不住走到湖边问道:“城主,我们一路奔赴龙城,却离燕京驻扎的兵营越来越远,属下不明白您究竟是何打算?”
雪流年正蹲在湖边掬起水洗脸,听到袁修的话,淡声笑道:“沙国从燕京撤兵,我便尽可能的再找援兵相助!”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