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不用。”
“熙，吃点吧，这可是你最喜欢吃的虾粥。”
“哈哈……”
突然，郑俊熙冷笑了起来，望着郑碧云的目光如炬：“亏你还记得呀？那你是否也记得爸爸最喜欢吃的也是虾粥？”
郑俊熙的眼里有着浓浓的恨意。
郑碧云的脸色瞬间褪去，可是她的自尊不容许她有丝毫的退缩，她静静的站着。
空气再次死寂般的沉静。
夏晨曦的身子在瑟缩，在颤抖。
爸爸，那是一个多么熟悉而又陌生的称呼阿？如果，如果自己能见他一面的话，这两个字她也能叫得出口吗？
心，抽痛的绞成了一团。
直到她紧攥成拳头的手被一双温柔的大手握住了，传来了阵阵的余温。
夏晨曦抬起了头，印入眼帘的是月泽枫那抹关心的微笑，坚定的眼神。那似乎是在给她一种无形的力量，让她把此刻纷乱的情绪平缓了下来。
“曦，我们谈一谈吧！”郑碧云走到了她的面前。
谈？谈什么？
在郑碧云忧伤眼神的注视下，夏晨曦顿时觉得手足无措，身子僵硬。好像一件隐藏了多年的秘密似即将就要揭开了一样。
月泽枫握住着她的手能明显的感觉到她在害怕！
于是，他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了：“走吧，我陪你！”
她看着他，那墨玉般的眸子照耀出了如阳光般温柔的光芒。
如果熙和郑阿姨关系的恶化是个谜的话，那就必需解开；如果爸爸的行踪是个谜的话，那就一定要解开；如果爸爸，妈妈和郑阿姨之间的关系是个谜的话，那就更要解开。
她不能害怕，如果现在的她无法接受一切事实，那么她又有什么资格以熙的姐姐身份来自居，来鼓励他？
渐渐的，夏晨曦琥珀色眸子中的迷茫集中了焦距。
她，用力的点了下头，睫毛在她白皙的面容上映下了淡淡的阴影。
豪华的黑色小轿车里，空调的冷风凉凉的吹拂在脸上。
一辆一辆的小车从夏晨曦的身边飞驰而过，她却只觉得时间仿佛已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了。
如果不是枫那双紧紧握住自己的手，她会以为这只是一场梦。
看着月泽枫那张线条分明的侧脸。
她真的很感谢他，这件事情发生后，一直是他陪伴在自己的身边的。否则她真的会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切。
夏晨曦转移视线，落在了挡风玻璃前方遥无止境的公路上。
距离目的地还有多远？她根本不知道，可是时间每过一分钟，她就越能听见自己紧张不安的心跳声。
“我带你去见你爸爸！”
刚才，她和枫跟着郑阿姨走出病房后，郑阿姨是这样对她说的。
那时的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她想见，可是又害怕见。
她在挣扎着。
然而，转眼之间她却已经坐在车上了。
等下见面的第一句话，她应该说些什么呢？从小到大，她从来都没有像此时感到如此的激动和紧张过。
“放轻松点，没事的，你要见的人是你的父亲，不是陌生人。”月泽枫凝视着看着她。
他眸子里的温柔只有面对她时才会出现。
“可是他认识我吗？或许对于他来说，我根本就是一个陌生人吧！”夏晨曦自嘲的笑了一下。
原来，对于她这个从来都没有关心过妈妈和自己的父亲，她还是有一点的埋怨。
“曦！”
月泽枫不知道该讲什么话来安慰她了，他发现自己的喉咙似乎有什么东西卡住了一样，只能借由手上的温度来传达自己的关怀，希望能给她点力量。
或许是感受到了他传送过来的关怀，也或许是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
夏晨曦扯动嘴唇，淡淡苦笑：“放心，我没事！”
因为，在她的字典里永远都不会有脆弱这两个字。
小车依然在公路上行驶，没有人知道接下来的一幕会发生怎么样的状态。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郑碧云透过倒车镜看着他们，嘴唇微微动了一下，然后又抿在了一起，视线抽回落到了正在前进的公路上。
该来的总是会来，她是无法再继续遮掩下去了！
夏末的风带着股股的清凉之意。
夏晨曦没有去计算时间过了多久，更不知道车行使了多久。终于，在一栋二层楼高的白色别墅前停了下来。
此时，夕阳已经西下。
饶过宁静的山路，穿过茂密的绿荫，房子孤零零的立在了山上，仿佛一位风烛残年的老者。
这里的人烟很少，一路上，她几乎没有看到一个人或者是一辆车经过。
她的父亲就在这里吗？
夏晨曦有点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白色房子，眼里是惊讶，更是不解！
这里环境幽静，人烟稀少，空气也清新得像是那种湿润的草木泥土特有的清新味，可是“对不起，等你见了你父亲之后，我会跟你解释一切的！”
像是看出了夏晨曦眼里的疑问，郑碧云缓缓的说道。
“他一直都是住在这里？”夏晨曦深吸了口气，目光清澈，眼里透露着一丝无奈和心痛，可她正努力的将这些情绪深深的克制，埋藏在眼底。
郑碧云点点头：“是的，进去看看吧！”
隐藏在夏晨曦体内的不安种子又再次扩大了。
沿着鹅软石铺砌而成的小路往里面走，只见两旁树影重重，花香清浅，弥漫在空中有股说不出的惬意。而花草修剪整齐的样子和洁净的地面也说明了这个地方天天都有人在打扫。
“如你们现在看到的，这里对于一个病人来说，会是一个很好的休憩场所。”郑碧云淡淡的微笑在妖娆的黄昏中有种骇似惊人的透明。
夏晨曦和月泽枫怔住。
“他生病了？”夏晨曦没有想到自己等到的答案会是这个，她能听到自己很轻很轻的抽气声，与稀薄的空气浓为了一体。
“走吧！见到了一切自然就会揭晓了。”
夏晨曦和月泽枫跟在郑碧云的身后，走进了房子里。
房子与他们想象中的一样，装修豪华，空间很大也很漂亮，只是在沉静的空气中有种无法言语的压迫感，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这个地方久无人居住，一点生机都没有一样。
“夫人。”
就在夏晨曦和月泽枫正在专心的打量着房子的时候，他们面前不知道何时冒出了一个白发苍苍，皮肤黝黑精神却矍铄的老人。
老人现在正态度卑微的站在他们的面前，他背部微驼，如干柴般的手上拿着一把沾满了灰尘的扫把。
很明显，他正在扫地。
“何伯。”郑碧云轻唤了声，声音里有抹不易察觉的亲昵。
转身，她跟夏晨曦和月泽枫介绍道：“这是何伯，房子就是由他负责管理的。”
“何伯，你好！”
夏晨曦和月泽枫对着何伯微微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他们是？”何伯困惑的昂起了头。
可能因为年龄的关系，他需要眯起眼睛才能仔细的看清楚眼前的一切事物。
他先认认真真的扫过了月泽枫的脸庞，然后再把视线落在夏晨曦的脸上。
“她……她是？”倏地，何伯的脸色一变，惊讶的指着夏晨曦硬是说不上话来。
“他的女儿。”郑碧云垂下了眸子，淡淡的说道。
“夫人你……”
何伯把视线从夏晨曦的身上抽回来落在了郑碧云的脸上，眼里有抹宠爱和心疼在氤氲。
片刻，像看出了郑碧云痛下决定了，他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轻吐出三个字：“傻孩子。”
然后对着夏晨曦叹了口气，道：“你跟我来吧！”
说完，有点黑瘦的身影率先蹒跚的往楼梯走了上去。
爸爸，就在上面吗？
夏晨曦的目光紧紧的盯着何伯的身影逐渐消失的楼梯口，脑海里的思绪如同万缕盘丝，一片混乱。
“去吧，你爸爸就在上面。”郑碧云说道。
“我……”
夏晨曦紧咬着下唇。
其实，现的她好想立即马上就冲上去，可是当她想要移动步伐的时候，才发现她的双腿似乎像是被人灌了铅一样沉重，连抬都抬不起来了。
她的双肩在轻微的颤抖着，也透露着——她在害怕！
“没事，我陪你。”月泽枫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的响起了。
夏晨曦僵硬的面部表情有了些许的柔和。
有人陪着她，或许会好一点吧！
从楼下走到楼上，踩着台阶，每迈出一步都能让夏晨曦感觉到时间的漫长。渐渐的，她看到了站在一扇白色门前的何伯，顿时只觉得心跳不规律的提到了胸口。
依稀中，她似乎能听到一点隐隐约约，像是哼着曲调的声音。
夏晨曦轻轻蹙起了眉头。
她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听错了，所以她自然而然的把询问的目光落在了月泽枫的身上，得到的却是一张同样充满着疑问的神情。
所以，那声音并不是她的幻觉。
“小姐。”
等到夏晨曦和月泽枫带着疑问缓缓的走近了门边，何伯才望着他们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何伯，怎么了？”
突然——何伯一个90度的深深鞠躬：“请答应我，见到老爷后千万不要怪罪夫人，其实她也是一个苦命的孩子。”
“何伯，您这是做什么？”何伯这个突然的举动让一向冷静如昔的夏晨曦有点不知所措了。
她能清楚的听到何伯讲话时声音的哽咽。
为什么何伯要让她见到了爸爸千万不要怪罪阿姨？为什么会说阿姨是一个命苦的孩子？还有何伯口气中的无奈？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从郑碧云一开始所说的话，到现在何伯的表现，所有的疑问加在一起更加促进了夏晨曦想要见到爸爸的迫切心情。
“请您答应我。”见夏晨曦没有回答，何伯又再次弯腰请求道。
“您……别这样，我……我答应就是。”无奈之下，夏晨曦只好点头答应了。
“谢谢！”
于是，白色的门被轻轻的打开了。
夏晨曦屏住呼吸，动作极轻的走了进去。
房间里的光线微弱，只有一盏静坐在桌角的台灯绽放出淡淡的光线。
“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娃……娃想妈妈，天上……的眼睛眨呀眨，妈……妈的心呀鲁……冰花……”
断断续续的歌声。
背对着门口的身影怀里似乎抱着一个什么东西，而他的身体正在合着旋律的拍子轻轻的左右摇摆，他并没有察觉到房间里有人走进来了，只是依然哼着他的歌。
一刹那，夏晨曦的灵魂仿佛被抽走了般，轻飘飘的飘荡在透明的空气中。
“家……乡的茶园……开满花，妈妈的心……肝在天……涯，夜夜想起妈妈的……话，闪闪的泪光……鲁冰花，阿……阿……”
怎么会这样？
月泽枫幽深的眸子里还有一抹尚未消逝的惊讶，等他反映过来想把夏晨曦的手握得再紧一点时，却发现夏晨曦的手不知何时竟已从他的手中抽出了。
夏晨曦慢慢的往前走了一步。
她轻启了干涩的嘴唇，她想要开口喊出“爸爸这两个字，可是她发现她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眼里似乎有股异样的东西在不断的蓄满。
是眼泪吗？不，不是的，这怎么可能会是爸爸呢？
她不相信。
“十几年了，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何伯深深的叹了口气。
这一句话也一并击垮了夏晨曦最后的一线希望，眼泪再也忍不住的从她的腮边滑落了。
“不，不会的。”
她难以置信的摇着头，一把冲到了陆天豪的面前，抓起了他紧紧抱在怀里的娃娃，半跪着握住他的双手，望着眼前那双呆滞的双眼，连忙说道：“爸爸，我是小曦，你的女儿小曦，你看看我阿！”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得怕惊醒了正在哼着歌曲的陆天豪，却又是那么的迫不及待，急切的想要让他看看自己。
“小曦？”
奇迹般的，陆天豪停止了哼曲，呆滞的眼睛渐渐的集中了焦距，他静静的看着她，问道：“小曦，我的女儿？”
岁月已经在他的头发上留下了痕迹，丝丝缕缕的白发，道道深深的皱纹，使他看起来更显得苍老。
月泽枫的眼里涌起了一丝喜悦，何伯更是激动无比，他满怀期望的等待着这个奇迹继续延伸下去，然而“是是是！”夏晨曦点头如捣蒜：“我就是您的女儿阿！”
“女儿？女儿？”
倏地，陆天豪把视线从夏晨曦的身上抽回，自顾自的喃喃自语，情绪开始在不受控制的激动了起来，四处张望：“女儿，女儿，我的女儿在哪里？”
他着急的从床铺上跳了下来，光着脚丫趴在地板上似乎在搜寻着什么东西。
“爸，您在找什么？”夏晨曦有点不知所以然了，可是很快的她也跟着找了起来：“我帮您找。”
瞧爸爸紧张的模样，他要找的东西应该很重要吧？
房间里又回荡起了何伯轻声叹气的声音。
“曦！”月泽枫不忍看到她这样，走过去想要扶起她，夏晨曦却反抓住了他的手，哀求道：“枫，快点，一起帮忙找一下，好不好？”
“曦，你不要这样，起来，清醒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