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山离日月城很远,无伤没有多少时间去集结队伍,7团的成员们先后到达灵山脚下,先到的先打,后到的后打。所有的人都开了帮会阵营模式,只要看见不是本帮的玩家,一律开杀。
漫天刀光剑影,血沫飞溅,若不是每三分钟系统会刷新一次,灵山脚下这片土地必将血流成河。开始的时候,7团成员到的不多,很是被动,后面慢慢大家都来了,人数上跟敌方不相伯仲,打起架来也彼此彼此。
易水寒被围在最里层,她根本不知道外层的兄弟们都在为她厮杀,为他们负责认真的团长厮杀。她能感受到的,只是画面的切换,光影与灰暗。直到系统终于提示她已降级为新手,可以选择复活到新手区复活点,这一切才停止。
站在新手1村的她突然觉得很迷茫。她的装备,包括那件极品的秘境武器,全部在一次次被杀中爆掉,她身上现在是系统赠送的新手长袍。她不知道现在的她要做什么,仰头看天上的浮云,胸腔充满的那种情绪,是不甘么?
那些骄纵的人,轻而易举毁掉别人的努力,只为了莫须有的名头。
她忽然想起她刚刚被收养的那几年。有一次,她因为照顾大晚上哭闹的小弟,第二天在班主任的课堂上睡着了,班主任直接在课上破口大骂,骂的话很多,但她只记得了一句:“既然已经被收养,就不要做出让你养父养母丢脸的事情。”一语既出,满堂哗然。所有的同学都知道她已没有了亲生父母的事情,也知道现在的父母只是她的养父母。幼稚的小孩子往往很恶劣,他们会不厌其烦地戳别人的痛处,看见别人哭,他们就笑。那个时候的她,只是一个敏感的小孩,她极力想融入班级,大家给她的,却只是排斥、厌恶,和一次次的恶作剧。
她已不记得那个害她痛苦了几年的小学班主任,也不记得那些天使外表却最擅折磨人心的恶魔的模样。幸好她初中的时候,穆家举家搬往省城E市。所有的痛苦终结,她却已再也不愿意亲近他人,养成了今日这般冷冷清清的性子。
好累。她现在只想下线,大梦一场。
早早下线的易水寒,没有看见为她拼杀的7团和皇朝她旧时的队友。这次闹得很大,楚楚动人录下了围殴易水寒的视频,发在论坛上洋洋自得,却招来大批谩骂。皇朝夜阑虽然没有亲自调停,却也在世界上表明了他的态度:
【世界】皇朝夜阑:玫瑰帮会楚楚动人以及弑神帮会以弑神为首的玩家无故轮白我帮成员易水寒,这是玫瑰和弑神要跟皇朝开帮战么?
楚楚动人也很快在世界上做出回应:
【世界】楚楚动人:与帮会无关,这是我和易水寒之间的私事,皇朝帮主小题大做了吧?
【世界】弑神:夜阑帮主误会,我等只是收钱办事,无意与皇朝作对。所有的事,请找楚楚动人,谢谢!
【世界】皇朝夜阑:易水寒是我雇佣的玩家,是我皇朝的一员,皇朝必护她到底。
皇朝夜阑虽然没有当众宣布与弑神、楚楚动人为敌,但私下里对皇朝骨干下达了追杀命令。接下来的一个多星期,弑神帮众和楚楚动人都莫名其妙在野外被杀掉,杀他们的人的ID开头一律是皇朝开头的,而且是与易水寒有些交情的。弑神找到皇朝夜阑,也只是得到一个“这是那些易水寒的好友与你们的私人恩怨,我不便插手。”的回复。气得弑神咬牙切齿却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弑神的名声本来就不太好,因为经常包场升级,还经常干收人钱财去杀人爆宝之类的勾当。很多弑神帮会普通帮众有些反对高层的做派,现在出野外还经常被皇朝的清掉,很多玩家都受不了,退了帮会。弑神原本也是有几百人的中型帮会,这么一来,竟然只剩下一百来人。
楚楚动人被杀了几次后,直接不上线了,以此来躲避追杀。
而易水寒,在那次被轮白后几天都不上线。会不会被扣工资,会不会被BOSS责骂都已不在考虑范围之内。她每天也不出门,就只是待在家里学习做饭,看点书。穆小弟也陪着老姐不上线,两姐弟没事还陪穆老爸玩玩牌。
穆老爸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也从两个孩子的表现猜出这事不小。穆思思那套“放假说”明显不太可靠,但他也不知道该不该问。
大BOSS那边没几天就直接来了电话:“下午4点,东岸海滩,我们谈谈。”
下午的海边风渐渐大了,也消去了夏日的暑气,吹着海风,漫步海边,如果身旁的对象不是郑晗,她或许会觉得挺浪漫,挺惬意。
“那件事,很抱歉。造成的伤害,我会弥补。”
易水寒摇摇头:“虽然有你的原因,但到底不是你的意思,我不会好歹不分。你不需要弥补什么,这是楚楚动人欠我的。”
郑晗停了下来,凝视着她:“原本我也觉得,这是楚楚的问题,但这几天,我发现,可能,这是我的问题。”他早就知道,她的眼睛很有神,很明亮。她几天不上线,他却不安起来,并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她会离开。他蓦地意识到,或许她于他,并没有之前想的那么简单。
易水寒迷茫地看着他:“你的问题?你做了什么?”
郑晗撇过头,心里有那么一丝慌乱,但很快又镇定了。“我作为帮主,没有护好我的员工。”
“你的员工这么多,不可能每一个都能照顾到。这不是你的错。”
但你,好像有一点不一样。郑晗想起那个下午,他看见她一人趴在桌上熟睡,走近她的身边,却不知觉贪恋她温顺的睡颜,默默停驻半晌。听见脚步声,他慌忙逃离,却不想还是被看见了,为她招来祸端。她只是他的员工啊,只是萧绎为他招来的棋子、打手,但在看过她的经历背景,以及她一人创下的猎神辉煌,他却不自觉关注她多一些。是怜惜?还是好奇?他分不清。她与他那么相似,却又有那么大的差异。她清冷的眼睛里面,他看见的是她与家人之间浓浓的亲情。那是他从不能奢求的温暖眼神。他也是个清冷的人,但他似乎比她更冷,他的心,是真的冷清,但她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