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一起进去吧。”看着金属大门在大雨中闪着朦胧的寒光,我忙说道。
小雯和橙子相视一笑,便拉着我走了进去。
酒吧不大,有点儿像小众信仰的宗教举行仪式的聚集地。灯光昏暗朦胧,迷乱恍惚,剥落了墙皮的墙面上挂着用色块堆积而成的抽象油画,背景音乐放着不知道哪种语言的歌谣,算不上慵懒,但也不是摇滚,只是和诡谲的气氛十分相称。
一走进酒吧,小雯就直奔吧台而去,跟调酒的侍者**说笑,看得出来,小雯是这家酒吧的熟客。我环顾四周,并没有秦的身影,只好借口说去洗手间,甩掉了橙子,一个人去找秦。虽然酒吧不大,但是客人也不算少,再加上灯光昏暗,找人就变得十分困难。
我在客人们之间来回穿行,对每一张脸都花时间死死的盯着看实在显得失礼,但无奈环境太过晦暗嘈杂,我只能小心谨慎不放过每一桌客人。背景音乐骤停,一个衣着暴露浓妆艳抹的女人走到了酒吧的高台上,刚一拿起话筒,客人们中便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女人妖娆的对大家笑了笑,然后开始唱歌。也是小众的歌曲,大概是西班牙语,我什么都听不懂,只有耳际高低起伏难以捉摸的音调和女人沙哑异常的嗓音,仿佛是经受饥饿而死的鬼魂对地狱里残酷刑法的控诉,让我浑身都感到非常的不舒服。
随着音乐的节奏,酒吧的光线来回变换。女人演唱着,忽然无可预料的进入到了高亢的部分,伴随着音量的升高,一束光线从女人站着的高台上射了下来,沿着过道,直直的打到了酒吧就深处的墙壁上。
很不巧,那一刻,我正巧站在过道处,鲜血一样颜色的红色光柱仿佛穿透了我整具身体,贯穿而过,直奔着墙壁而去,我就像是被投影仪打在了白色的巨屏上一样,只能愣愣的看着墙面上被投射出的自己的影子——只是,那个影子长得跟我不一样——那是秦的脸。
女人的尾音迟迟不结尾,光线一直静静的打着我们,我们好像是被锁在这束光里面,两个人谁都没动。我知道,我仅仅是借着灯光看清了他的脸,但是从他的角度看过来,背着光的我这里,根本就是一片漆黑。
他静静的看着我,也许是在认真的听女人的歌声吧,也许是好奇哪个倒霉的客人正好走在过道上,全身都被照得通红吧,他微微皱了一下眉毛,嘴角不自觉的勾了勾。但仍然是我熟悉的表情,那一刻,我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好像是在炎热的沙漠上跋涉了很久后喝了一大口冰啤酒,所有的烦恼、怨恨、怀疑与纠结统统在那一刻消失不见了,仿佛与一个很久未见的老朋友冰释前嫌。
我低下头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想笑。秦也是在同时低下了头,与一起来的女伴相互耳语。音乐灯光也一同戛然而止,伴随着热烈的掌声,周围一片漆黑。我站在道路的一边愣了愣神,没有反应过来,仿佛刚才发生的那一刻,是特意为了我和秦的会面所设计的。我悻悻的走到一边,找到了秦旁边的一个空桌子旁,坐了下来。
“怎么忽然跑开了?”小雯端着酒杯坐在我的身边,“要不是刚才的光,我们还找不到你呢。”
橙子也走过来,把一杯酒放在我面前道:“雪莉酒。”
我赶忙道谢,两个女孩儿便在我身边坐了下来。其实,我对于跟陌生人闲谈这种事,极其不在行,同性的话,还勉强能够维持基本的交流,但如果是异性,就完全坐立不安了,感觉有千千万万只眼睛在盯着没有穿衣服的我看,早田总说这种症状是典型的交流障碍症,我苦笑,虽然一直想改变现状,但每次遇到这种情况,还是不知所措。
我索性没有说话,也许心情状态好的时候,我还会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努力开发话题,但是现在,我的所有注意力全都被集中在秦那里。
“冒昧问一句,光生先生什么工作,或者是大学生?”小雯摇晃着酒杯,开口问道。
隔壁秦的桌子正巧发出一串笑闹声,我抬头伸着脖子看了看,秦那边拥着七八个人,有男有女,昏暗的光线下看的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勉强能辨认出来,这些人都是新面孔,最起码并没有消失游戏中的同伴。笑声过后,秦将自己怀里搂着的女孩儿拉近自己,低下头将脸埋进女孩儿的脖颈处,不知说了些什么,或是做了些什么,周围的人又开始跟着起哄。
“光生?”橙子唤我。
我才想起刚才小雯好像问了我什么,也是以防她们二人发现,我便赶忙收回了目光。
“谁知道呢,”我随便应着,“什么身份不都一样,有区别吗?”
小雯和橙子相互对视了一眼。
有声音断断续续的传了过来,邻桌的男女在低声说着什么,夹杂着秦的声音,但是听不到在有效的内容,大概有“女朋友、”“昨天晚上”“很便宜”之类的词句,可是无法串成完整的句子,可恶,到底在说些什么呢?
“既然光生不想交我们这两个朋友,那么,也不勉强咯。”小雯耸耸肩,不悦的说。
“是吗?真是失礼了。”我转过头来随口答道,也不想再顾及什么了。
好烦。为什么这两个女人这么难缠。
“你可要看好秦啊,他最近可不怎么老实。”突然一个尖利的声音高出了整个桌子聊天的分贝,传进了我的耳朵里。
“不老实是什么意思,我怎么……”
“你既然这么为难,那我们也真的不好意思再打扰了。”橙子突然说到,声音盖过了秦。
她说着,从我面前拿走了酒杯,看了一眼小雯,然后从座位上站起了身。
“这位先生,你不觉得自己很过分吗?”小雯睁大眼睛狠狠的瞪了我一眼道,“竟然惹得女士这么不高兴,这样也算绅士吗?”
“对不起,我今天的状态真的不适合喝酒调笑。”看着两个生气的女孩儿,我也逐渐压制了心里莫名其妙的烦躁,“所以,我们改天再喝酒畅饮吧。”
说完,我也站起了身,准备换一个座位。
“那就干了这杯酒,”小雯说着,从橙子手里夺过了那杯雪莉酒递给我,“干了这杯,也算是对你今晚冷漠态度的道歉。”
“不需要。”橙子瞪了我一眼,夺回了酒杯,然后冲着小雯嚷嚷起来,“没必要他道歉,反正也是萍水相逢。”
“秦今晚要回去吗?还是住在这里?”仍是那个声音分贝高于常人的女音。
“回去吧,跟漂亮女士开fang还是很贵的,我要负担不起啦。”这句话秦说的格外清楚。
秦要离开这里吗?他要去哪里?他的生活到底是怎样的?
“就一杯也不赏脸吗?”眼前小雯又将我的注意力打回到了我们自己这一桌。小雯正举着酒杯,一脸的愤怒。
好烦,果然还是好烦!
“谢谢两位美女的邀请,这杯酒是我的荣幸。”我拿过酒杯一饮而尽。这样就可以摆脱她们了吧!
看见我干了一整杯,小雯才朝我笑了笑,橙子却还是满脸的愤怒,但是好像又夹杂着什么复杂的东西,她皱着眉头,眼神飘忽不定,不停的抿动着下唇……等等,她的脸怎么变得模糊起来,小雯的笑容也开始慢慢扭曲,觉得身体开始变软,我不得不坐倒在椅子上,类似于橙子胳膊的东西扶助了我,越来越看不清东西了,眼皮很重,整个脑袋想是刚做过过山车一样,眩晕不止,在我完全闭上眼之前,一双涂抹着浓重红色唇膏的嘴唇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