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豫州,明王府。
公良言把玩着管家呈上来的画卷,但是却迟迟没有打开。
他五官俊朗,墨眉似刀削,不怒自威,幽暗深邃的眼眸又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一身傲气,颇有王家威严。
殿内就三人,烛火摇曳,异常安静。一名一袭白衣,身材娇小的女子跪在中间,这女子悄然无声地来到这里,然后对明王公良言呈上了一卷画。
女子来的蹊跷,不是常人,但是公良言也并未慌张,诧异之后,恢复了镇定。
良久他徐徐开口道:“且不论王上,王子那么多,你为何偏偏选本王?”
跪在地上的女子答道:“回殿下,殿下贤德,又是智慧之人,若是此人殿下得之,是天下愚民之幸。”
“哦?你和此人有仇。”
“回殿下,无仇,不过此人不会容草民存于世间。”
“这还叫无仇?”
“回殿下,按世间常理,按天道,草民确实不能存于世间。”
“哦?你是要和天斗。”
“回殿下,想和天斗,可是草民的分量最终也只能和人斗罢了。”
“你有什么把握本王就稀罕这长生不老呢?”
“回殿下,殿下志在天下,又怎会弃长生不要。”
“你有把握本王会信你?会信这等荒唐事?”
“回殿下,不管殿下信否,此事对殿下都没有损害,殿下一定会出手。”
“哈哈哈,你很了解人性嘛,对答入流,自信满满。”公良言突然眼神锐利,冷冷地道,“你这是想利用本王啊,胆子未免也太大了。”
女子行礼,不言语。
公良言一番威慑之后,见地上之人没有半分怯懦之态,故又恢复常态。
他打开画卷,端详着画中之人。
“就是这人?也并没有特别之处嘛。”
“殿下可知此人寿数?”公良言抬眼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女子继续说道,“此人名叫陆离,已有三千岁有余。”
“继续说。”
“此人本来也是一介凡夫俗子,不过因为一些机缘,得到上古天神的庇佑,得了不老不死之身,这在异界不是什么秘密。”
“有意思。既然此人不同一般,想必也不是那么容易得手吧,不然活不到现在。”
“殿下所言极是,不过,此人是个好事之徒,自己本身又没什么武力,能帮的上手的就三人,两人被草民所伤,已经离开他身边了,如今身边就剩个小丫头。不过草民已经得知,这小丫头下个月也会因事务暂时离开他。这是个好机会。”
公良言冷笑道:“既然如此,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回殿下,草民就是想送份礼给殿下。”
公良言笑的玩味:“你口才不行啊,我没有一点想收这份礼的想法。”
地上的女人有些错愕,还有人不想长生?还有君王不想长生?
“此人绝对是碰不得的,你到底有何居心?!”公良言字字如剑,目光似毒蛇般咬着地上的女子。
“殿下何出此言?草民和殿下并无半点冤仇,为何要害殿下?殿下多虑了。”
“哼!此人能有如此奇缘定不是什么凡人,游走世间几千年却没有损伤,这样的人能是随便动的?”公良言顿了顿,“他身边的人估计也不是凡人,除了你想谋害本王,本王实在想不出你还有其它什么意思。”
女人闻言后反倒是平静了,她渐渐起身,笑的邪魅:“殿下真是个通透的人。”
“你不是说本王贤德,颇有智慧嘛。”公良言把画丢带她前面,“看来你已经哄骗很多人了。”
“不多,就差殿下你了。”女子捡起地上的画,“不过,也不差殿下一人。”
女人捡起画,语毕之后,打开门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公良言身边的人还想去追,但是被他制止了。
公良言只是说道:“多加注意别国动作,看看有什么机会。”
死了,怎么突然就死了?周夫人心里忐忑不安,可是又一丝喜悦抑制不住的在心底雀跃,而这一丝丝的喜悦转瞬即逝,她因这一丝丝的喜悦陷入良心不安的折磨之中,内心已是百般折磨。
周回已经安葬,自己夫君如今是一家之主,随着时间的流逝,生活又渐渐地恢复了平静,而这只用了半月不到的时间。
可是她心中却久久不能释怀,按理而言,自己厌恶的人消失了,自己应该感到轻松。以往自己和夫君所有的争执皆是因为周回,如今他没了,自己却反而无法面对自己的夫君了。
如今她和夫君没有任何争执,却也没有任何愉快之情,一切都不温不火,这又是她最讨厌的事情。
她越来越觉得自己备受煎熬,觉得自己被困住了,被困在一潭死水之中,无力挣扎,在慢慢地往下沉。
这日,她依旧在树下歇息,不过这次她却不是为了采药而来,她知道采药是自己找的借口,她就是想找个清净之地让自己缓一口气。
她想遇见莫奈何,找个人诉说心中的烦闷。
良久,莫奈何来了。
莫奈何看见她,点头示意,自然地走到她旁边坐下。
“我厌恶的人死了。”
“夫人还是不开心?”莫奈何其实已经从阿银处听说了。
“心中虽对他百般厌恶,不过我至始至终都明白,他若真是有个不测,我也不会有半点高兴。”她苦笑道,“当然我也无半分的悲伤之感,因此,眼下已是很多人在背后说是我无情且残酷的女人,甚至有人说我正在幸灾乐祸。”
说着说着,她却突然想流泪,刚刚还是倍感气愤,这几句话一说,自己突然觉得委屈起来。她停了停,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莫先生,为什么我就必须要为那人悲伤难过?不然就是无情之人。”
“世人愚昧,夫人不必介怀。”
“我也愚昧之人呢,父母之命得从,说都是为我好;夫家之气得忍,说是为妻之德。就是没有一个人问问我的意愿是什么,迄今为止我都是按别人的意愿活,如今连不相干的人都要来干涉我,连我该为何人伤心,为何人落泪都要管,还说这是为人该有的慈悲心肠,我若不从就成了没有慈悲心肠的歹毒之人。莫先生,这是什么理?”
“可是最让我恨的还是懦弱的自己,总是这样埋怨,觉得世间没有道理,自己委屈,可是我却没有勇气反抗,只会逃避。我想舍了一切,离开这里,游走四方,自由自在地生活,可是我却没有勇气这样做。我即想任性而为,又想得到父母家人的谅解,在我的心底,我甚至觉得他们就应该满足我,我就是这样的贪婪。懦弱的自己,贪婪的自己,才是我最无法忍受吧。”
一番述说之后,她好像轻松了不少,她又看着莫奈何问道:“想必莫先生也是这般觉得吧,所以才重来都不多做言语。不过因此,我在先生这里倒是得到了分舒心。”
良久后,莫奈何说道:“不必太在意他人之言,守住自己的本心,不愧对他人,不愧对自己就好。”这话他又好像是在对自己说,“不然,追悔莫及。”
她觉得今天的莫奈何有些异样,又想,莫奈何到底还是凡人,既然是凡人,又怎么会没有烦心之事。想了想,又莫名地觉得有些有趣。
“莫先生所言极是,不过这不是容易的事,人言,向来可畏。”
莫奈何也觉得这不容易,他站起来。
夫人也起身,不解地问道:“莫先生,要回去了?”
今日,莫奈何是空手而来,起先她没有多想,现在想来到是有些疑惑。怎么看,莫奈何今日也不像是来采药的。
“是的。虽然那不是容易的事,不过还是希望夫人能多加小心。”
莫奈何言毕就离开了,他心想,自己的提醒可能已经迟了。
莫奈何走后,她心中生出了一丝不安,有种不好的预感,随后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回的家后,她遇见了新来的阿银,阿银和两人正往仓库里搬东西,看见她过来,就停了下来。
“夫人好。”
她点点头,回以微笑:“辛苦你们了。”又问阿银,“你刚来不久,习惯了吗?”
阿银笑呵呵地说:“不辛苦,基本都熟悉了。多谢夫人,挂心了。”
“这样啊,那就好。”
随后,她就离开了。突然又想起还有些事要交代一下,就又折了回来,不曾想却听见了让她心中不安变成恐惧的事。
和泰安医馆一直以来合作的药材商意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