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理说，现在女孩子在搭理他，他应当摆开女学生，照直向前走去，不理睬女学生的亲近，因为她们的亲近，多半还是带有孩子气的，是对老师信任的一种表示，但他这会子就是做不到。
“我们是一路的吗？”他这样问了一句，等于表明他这边没问题，同时把她抓在他胳膊上的小手轻轻拉开了。
果然，那徐蔓热情快乐地回答说：
“是啊！我们是一路的啊！”
她对他的热情比她对学习的态度那是太不一样了，这些女孩子，可真象烈火一般胆大。
“哦？”许不子将信将疑地应了一句，担心露出自己的本色，他低头向前走去，嘴里说：“我走了。”
许不子向前走的时候，无意识地却在观察着徐蔓的行动，真没想到，这女生竟然背着她的书包真的跟在他后面走，象是她说的话都是真的似的。许不子一面感觉得真温暖，一面又为这个女生的热情大胆而暗自吃惊。
他可没有这种勇气，从古到今都没有。
现在这个局面，许不子不由想入非非：他和这个女生会一起走多远？会不会真的走很远？这个是一个黑暗笼罩的秋天的夜晚呵！许不子忽然产生了美好的想象，这样的想象让他感觉到在这里上课的幸福，他的老二居然也在裤子里跃跃欲试，让他自己感觉到羞耻。
“我生长在羞耻之国，礼义之帮，不是吗？我可不是生长在欲望横流的国度。”
走在黑暗中，许不子作着自我批评，加上他又不由沉入了自己的关于善与恶的思辩，他感觉自己好象走在大海上一般，如此地宽阔，如此地虚空，然后他才冲出迷雾，分辨出周围景物。
当走到一个分路口，许不子要朝自己的方向走的时候，他又被徐蔓的小手给拉住了，她的那只温热的小手拉住了他的胳膊，许不子的心顿时停止了少跳了一跳。
“老师，走这边吧。”这女孩子真大胆。
“我是去伍家岗的呀！你放手呀！”
许不子似乎变成了弱势，听他的声音他真的很弱小呢！与其说是在这种纤弱的少女面前弱势，不如说是在他个人强烈的欲望面前弱势吧！
应当可以挣脱女生的小手，可他就是没法挣脱，他嘴里还在勉强地辩解着他的行路方向，希望别人听见他是纯洁的，是被动的，是这个女生太过于霸道了，他才沉沦的。但他的口气是那样软弱，心虚。
许不子这个人一向胆小，现在他很怕别的学生看见他和女生之间拉拉扯扯的样子，从前，在他教书的过程中，他一向很在乎自己的名声的。
现在，他还要不要在乎自己的名声呢？他只是一个补习老师，一个月工资一千元，每个月下来所剩无几，他在这里教书也没什么趣味，除了这个美貌少女，他要不要抛下他一向的矜持和做人原则呢？或者先快乐了再说？
许不子在其中做着抉择，他害怕抉择，因为他老是被抉择这个东西弄得晕眩，弄得失去方向。
他朝教室的方向望了望，似乎还有学生没有离去，因为教室里的灯还亮着，那就意味着还有一两个老师在里面。
他环顾周围，觉得周围的环境真不安全，有些妨碍他做坏事。他怕他们，怕他们出来，怕他们看见他现在这个样子：在欲望的边缘苦苦地挣扎着；但他又想到徐蔓一直在教室外面等他，这多不易，少女之心多不易，多珍贵！他不能辜负她！何况他又这么喜欢她！
所以许不子舍不得就这样摆脱少女的小手，两人挣了半天他才挣脱了胳膊，脱开了蜘蛛精一样的缠绕，他的背心开始流汗，脸在黑暗中也大红了。
羞耻，为自己的怯懦而羞耻！
为何他这样胆小哟！
徐蔓并没因他的退缩而放弃，她那张小脸在黑暗中望着他，求恳着他，真好象那是一场爱的求恳：
“这条路也可以去伍家岗的，老师。”
“不会吧？”
许不子有些疑惑徐蔓的话，或许这条路真的可通向伍家岗，这少女并未骗他，如果是真的，他倒真的愿意跟这少女一起走一段路，只要不做别的想来也没什么。
他内心也倾向于少女说的是真的。
他这一迟疑少女的胆子就又大了。
“会的，会通向伍家岗的，老师，跟我走吧，我不会骗你的！”
徐蔓走上来使劲拉许不子的衣袖，这是少女在用力啊！在这一刻，那许不子真的觉得面临着抉择，许不子知道他面临着抉择，他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他看了看秋日的星空，天空是高远的，地平线是城市红红的光芒，但夜空是高远的，满天的星星，有一颗慧星拖着泥巴，从夜空中划过去了。
好象重力作用下的一块石头落下来，许不子朝前一迈，就跨过了十字路，来到了一条陌生的路上，这条路不知通向何方，前面灯红酒绿，遥远而又漫长，陌生却又快乐。
许不子红着脸低着头，认输一般跟着女学生走，一边说：“你要带我去哪儿呢？”
他觉得他很随和，能这样迁就女学生，他是轻松和无所谓的，但内心深处，他知道他是严肃的，他做出了抉择，他晕眩于这种抉择，这让他变成了另一个人，但他没什么可后悔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