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船舱外面黑云这日,这船舱之中又是没有应急灯,根本就是阴暗的厉害,虽然说不上黑漆漆,可是那不白不黑的感觉,却是让人后背凉飕飕的,活活像是进了鬼怪横行的墓室。
我心想,越南人居住的房间千万别有什么死尸,尽管阿祥一群越南人跟我和六子多多少少有些隔阂,可是我还是不想看到血淋淋的画面,更加不想看到的,是尸体旁边围了一圈的河童。
我正胡思乱想,感觉前面越南人房间那虚掩的房门也是阴森恐怖起来,偏偏这个时候,一只手就这么突兀的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脑袋之中轰然一下,仿似是被九天炸雷击中,当即便是工兵铲握紧,本能的拍去。
这一拍之下,我可谓是用尽了我全身的力气。六子怪叫一声,赶忙闪躲。我一看,原来是六子拍了我肩膀头一下。六子当即将嘴中的香烟扔在地上,看向我,道:“大橙子,你撞了邪是怎么着,连你亲哥哥都是不认了,也亏得我是天底下反应灵敏的胖子,要不然,这一下,我半个脑袋都是没了。”
我满是歉意,心中自顾自的懊恼,要不是六子当过兵,方才拿一下,一般人还真的反应不过来,没时间躲闪。我道:“有些奇怪,我心中总是惶然不安。”
六子却是道:“得了吧,你就是看洒家在甲板上欺负那男人婆,你这人心里有毛病,就是爱好那些不男不女,洒家心中看得出来,你是打心眼里袒护那男人婆。你们两个眉来眼去,洒家的眼睛可是跟明镜似得。要不是你六哥我从中作梗,你早就是被男人婆抢去了身子,丢失了节操,到那时候,你想哭都是没处哭去。真要是如此,大橙子,你的屁股可就真的值不了俩钱儿了。”
我怒道:“滚你娘的蛋逑,在你嘴里我他娘的能捞点好不!”
六子嘿嘿轻笑两声,道:“我就是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愤,放松一下紧张的神经。”
我心中也是长舒一口气,要是六子这家伙出去乱说,我这二十多年的好男人的名声可就是捞不到半点好了。我交过两个女朋友,大学一个,毕业以后一个,两个人都是甩了我,说起来,应该是她们对不起我,不是我对不起她们。
不过这样说来,难不成我真是六子所说的,我是属于被玩弄的那种人?
这么一想,我感觉自己真的挺失败的。可是六子又是说道:“大橙子,其实吧,我虽然是说笑,可是我觉得,那男人婆真的对你有点意思,要不然,你就是委曲求全,从了人家。你现在条件有限,将就一下。男人婆虽然不是大款,可是好歹是个船长,你当个大副也不错,省的晚上去翻林志玲的画册。”
“滚你娘的,翻林志玲画册的是你。”
我着实是有点恼怒了。
六子看见我是要真的生气了,也是嘿嘿讪笑两声,只是笑容还未展开,便是陡然之间凝固在脸上。六子神情肃然,一脸警惕,那工兵铲,早就是做好了标准的防御姿势。我一见六子这个样子,心中也是感觉不妙,看向身后,空无一物,看向越南人那虚掩的房间,里面依旧是没有什么人影。
只是,我分明听到了一种声音,那声音是什么东西爬动的声音。听声音,有些粗重,那爬动的东西体重看来不轻。最起码,肯定不是河童。不是河童,那是什么,难不成是受了重伤的阿祥一群人?
“听见了么?”六子小声的问我。我点点头,并未说话。
六子道:“咱们进去。”
六子这话说的肯定,我虽然心中颇为不情愿,毕竟那房间之中是什么东西我跟六子还是未知。可是六子既然说了话,我也是必须陪着。更何况,船就是那么大,真要是河童登船,可是没处藏没处躲的。
我点点头,六子早已经是行动起来,打起头阵。我跟六子毕竟是认识的时间长了,颇有默契。六子在前,我来殿后,只要六子一冲进去,我必须紧紧跟随,若是六子身边有什么东西扑来,我也是要用手中的工兵铲为六子掩护。
事到如今,找阿祥是真,可是保留革命火种,留的青山在,我跟六子能活命才是最真。
六子一脚踹开虚掩的门,冲了进去。屋中灰暗,看得清东西的轮廓,可是不清晰。进了屋子,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六子手中的工兵铲已经是噼里啪啦的一顿乱砍。我根本来不及反应,两个搏斗在一起的身影我也是分不出哪一个是六子。只听得重物撞击的声音跟身体撞在墙上的闷响。
我不敢上前帮忙,如今敌友难分,我还是小心为妙。在门后摸索片刻,我终于是摸到了点灯的开关,慌忙将之按下,这越南人的房间之中,顿时是一片雪亮。如今,我终于是看得清,那跟六子搏斗的,竟然不是河童。
那东西长相颇为怪异,虽然体壮结实,可是却是人身鱼鳞,一身的鳞片好似是铠甲,将真个身子包裹的严严实实。那东西脸部有口耳眼鼻,只是那耳朵后面,却是分明有鳃。
这东西直立行走,可是手脚形状虽然与人无异,却是跟合同一般,指缝之间竟然是有蹼相连。看来,这东西也是“海物”。看那东西的整体大小,怕是要跟六子差不多的重量。
六子正跟那东西打斗的激烈,那东西的力气也是不小,六子现在正是跟那东西势成水火,分庭抗礼。六子在甲板上跟河童搏斗过之后,压根没有停歇,如今看起来似乎有些力不从心。我想也不想,抄起工兵铲便是冲了上去。
那东西见我前来,一下子推开六子,竟然向着我扑来。我心中暗骂一声晦气,举起工兵铲便打,当时脑子之中也是白茫茫一片,根本来不及思考,纯粹是本能的反应。
这一打之下,工兵铲结结实实的打在那东西的手腕上。只是工兵铲结实,那东西身上覆盖的鳞片也是不弱。我只感觉户口疼痛,当即手中工兵铲拿不稳,掉落在地。那东西也是吃痛,怪叫一声,声音竟然像是人的阴笑。只是猛兽毕竟是猛兽,到底是凶悍。那东西看准时间,便是冲着我咬来。我急的大叫,六子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一铲子将那东西的尾巴砍了下来。那东西吃痛,终于是放弃了抵抗,一转身,直接在房间之中的破碎窗户逃出,一跃入海。
我甩甩手,道:“六子,这他妈又是什么东西。”
“你问我,我问谁?”六子也是气喘吁吁,出了一身的臭汗。
正说着,房间角落之中一虚弱的声音却是传出,说道:“那是人蛇。”
我恍然大悟,这人不知是谁,这么一说,我还倒是真响起了这么一个东西。古籍之中对于人蛇也是有些记载的。这人蛇似蛇,耳具人手足,食人,能直立行走。
清·陈元龙《格致镜原》卷九十九引《蛇谱》:“人蛇,长七尺,色如墨。蛇头、蛇尾、蛇身,尾长尺许,而人手人足,长三尺。人立而行,出则群相聚,遇人辄嘻笑,笑而已即转噬。然行甚迟,闻其笑即速奔可脱。”
我正自思索,却是忽然想到,这房间之中应该就是只有我跟六子,那方才说话的那人是谁?我看向六子,六子也是回道:“是谁,少他娘的吓唬人,你给老子出来。”
那人声音虚弱,想必是受了伤。船上只有我跟六子男人婆三个中国人,剩下的阿祥几人全部是越南人。其中能说中文的,只有阿祥跟另外一个越南人,其中阿祥的中文最好,另外一个,虽然会说,却是不流利。
那人好像是叫阮什么的,听那发音,音译过来或许是“阮端奎”之类的名字。
我道:“阮?”
那人并未说话,只是一阵痛苦的喘息声传来。六子侧着耳朵听着,环视房间一周,这才是看到,越南人床板下面,竟然是有献血缓缓流出,几处破碎的布条,显示着那人在床底下藏身。
这人定是方才躲避那“人蛇”的攻击,这才是躲到了床下。我跟六子对视一眼,两人都是会意,赶紧来到左边的床铺,合力将那床铺移开。旋即,床下的那个人影便是显现出来。这人果真是那个叫阮端奎的越南人。
只是这人的情况很是不好,一身鲜血,身上伤口遍布,都是被利爪撕扯过的,肠子半露着,几乎都能在肚子上看到他的肠胃。他的双腿之上,原本穿着的短裤还在,可是短裤之下,双腿却是已经成为了白花花的骨头,上面遍布粉红色的肉丝,关节处骨膜都是能看的清楚。
我一阵恶心,心想,南不成方才那“人蛇”没有将这人杀死,就是直接活着吃起了阮的双腿?
看阮的面容,虚弱已经是不能形容,那有进气没有出气的样子,只有那眼珠子尚能转动两下。阮命悬一线,仿似下一刻,就要一命归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