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我痛苦地等待着疼痛的到来时,站在一旁的藕子对这张扭曲的面孔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只听他甜腻腻地吼了一声:“姐姐,长琴哥哥给你盘个头,你那么紧张做什么?”
嗯?盘,盘头?怪不得,我闭眼苦等了许久都没等到从头皮处传来的疼痛。
我正想抬头看看长琴盘得如何时,他的手却又把我的脑袋压了下来,“不是说了么,别动。”
长琴兄,虽说是你在帮我盘头,但我看一看,也在情理之中啊,你如此三令五申,也忒看不起这一头青丝的主人本小仙我了吧。
“殿下,我就是想看看你盘成什么样儿了。若盘成平常的女儿装还好,若不小心盘成男儿的冠笄,那我的一世英名不就要毁了么?”
我这一番直白的担心,想来太子长琴应该是能体察的吧。谁知,他竟没有停手的倾向,反倒盘得愈发卖力了,嘴上还满是淡定地解释道:“我常给女子盘头的。”
我幡然醒悟:也是,虽说他好男风,但也是有名的大众情郎,这种事儿应该也是干过不少的。
于是,我心安理得地,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手里玩耍着藕子身上的肉堆,等着他完工。
正想问他为何要帮我盘头时,桑普就回来了,他乐不可支地看着正在盘头的长琴,把手上的簪花递了过来道:“殿下,你看看还能不能用。”
长琴的双手不方便,我便帮着接过了那簪花,仔细一看,竟是个孩子用的样式,而且似乎年代久远,上面的光漆已经掉得差不多了。
说我看不上这簪花,其实也在情理之中。虽说我不是生在大富之家,没有珠光宝气的客厅和放满茶叶蛋的伙房,但因爹娘无微不至地爱护,我头上的那些发饰也还算精致。
虽然当年“冲喜”因怕珠光宝气坏了功效,不让佩戴,但我还是将它们珍藏在的盒子里,封存完好,只待哪天从这府里圆满出去时,再重新用上。
我不屑地瞥了那簪花两眼,便皱眉道:“桑爷爷,这花也忒旧了吧,就没有新的了?”
虽然我这话带了些嫌弃,但桑普的脸上却还是一副笑容,他轻呵了一声,正要说话时,长琴却开口了:“你若不喜欢这个,我去池塘里给你抓一只乌龟放在头发上,可好?”
“呃……”我只觉得昨日受的内伤今天似乎又要发作了,便只好顺应道:“那就……还是……这个吧。”
看我静了下来,长琴便从我手中取了那簪花,三下五除二地放在了我头上。我看他的手放下了,便下意识地抬起两只手往头上摸了摸。虽说看不到什么模样,但我能确定,他盘的绝对不是男儿的冠笄。
“多谢殿下。有劳,有劳。只是,你怎的突然想到要给我盘头啊?”才想问个明白,长琴回了一声“一会儿便知”后,从我头上取下一只手来,牵着走了出去。
藕子在身后还卖力地喊“带上我,带上我”时,就被桑普一把扛在肩上送回他自己的房间。
娘啊,这是要贩卖人口么?
我跟在长琴身后,踉踉跄跄地绕了大半个院子,才停了下来。只因方才的速度有些快,我脚上才停,身子就不由自主地往前倾,“咚”的一声,扑在了长琴的身上。
待我从他手臂上弹开的时候,才发现,我们已到了大门边上了,而那两扇紫檀木门的外侧,就是那些个蓄势待发的小娘子们。
“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我不解地问。
长琴放开我的手,转身回道:“不是你说的,要断了她们的念想么?”
“是,这话是我说的,但我要你带的是你心里想的那个人。”我连忙将刚刚的意思又重复了一遍。
“心里想的那个人?”长琴的一句反问,又让我不知道该如何往下接。顾着他的脸面,我只得又一次善意地旁敲侧击道:“就是那个不被世俗看好的,自己又不好意思和别人说的那个人?”
“不看好?不好意思说?”长琴像个鹦鹉一样,重复了我话里的两个重点词汇。
“对,就是那个人,明白了么?”我看他有些开窍,心里很是高兴。
长琴若有所思地瞥了我一眼后,低头整了整自己那件外袍,冷冷道:“哦,这个人啊,没有!”
“咣当”,我的玻璃心从顶端摔了下来,裂痕斑斑。看来,这家伙是成心要和我兜圈子了。我的脑子里翻滚着玄米师傅当年教给我的十五万个词汇,想为“断袖”做一个更通俗易懂又不伤颜面的解释。但半晌过去了,我还是觉着“断袖”二字最为贴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