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书上说,灵域的麋鹿有美容养颜,安神凝气的功效。昨晚那一餐鹿耳儿,虽不多,却着实是不可多得的好宝贝。
这一晚,我睡得极好,这段时间常常出现的地动山摇,众军混战的噩梦不见了,连那团在漫天碎石中乱窜的黑雾也一扫而空。
我就这样甜甜地睡着,一直到五彩鸟觅食回来,都没醒。
若不是藕子的一番连拉带拽,我估摸着,睡到月上柳梢头都是有可能的。
“姐姐,姐姐!出大事儿了,出大事儿了!”藕子的声音混在我反复挣扎的睡意里,最终还是把我扰醒了。
我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呵欠,颓废地问道:“能出什么大事啊?天塌了,地陷了,还是你的早饭被人偷吃了?”
藕子看着我满脸的睡相,连爬带蹬地到我的身上,用肉爪在我脸颊上使劲揉搓。待到我疼得喊了声“啊”,才把床边衣架上的衣服丢给我,道:“长琴哥哥发火了,正在后院整顿内务呢。”
“啊?”我这才知道他说的大事儿原来是这个,虽说我不知道他发的什么火,且他发火和我关系不大,但是作为这榣山府的四分之一个主人,整顿内务这事儿,我还是有参加的必要的。
于是,我连忙穿了外衣,从脸盆里捧了一捧水在脸上沾湿后,便匆忙的往屋外赶了,就连发髻都是在路上边跑边系的。
及到院中,我见那一百单八个奴仆正低头哈腰排列整齐地站着,而太子长琴则在最前方,皱着眉来回踱步。
我蹑手蹑脚地靠近,待挨到桑普爷爷身边的时候,才压低声音问道:“桑爷爷,出什么事了。”
桑普转过头,有些吃惊地用眼睛端详了我这身稍显凌乱的妆容之后,才开声道:“昨日,殿下的龙文云不知怎的飘在了榣山府的上空,门外那几千个小娘子看见后,全都知道是殿下醒来了,今儿一早便在门口高喊着要求见殿下。这让殿下很是生气,这不,正在查昨天放云的人呢。”
“哦”,我若有所得的点点头,却又不屑地笑道,“放了朵云能有多大件事儿,至于这么大张旗鼓的么?”
桑普见我不知深浅,便轻轻摇了摇头,语重心长道:“夫人有所不知。多年前,西极大陆共工氏的属下曾潜入府中偷盗了公子的锦囊,并私自将龙云放了出去,还差点惹出另一场神魔之战。殿下对此心有余悸,便立下了规矩,命得云者,必得在落地时将云收好,以防万一。多年来,府上的人都谨尊此规,从未有人敢冒犯。但此番私放龙云之事竟又发生了,殿下心中自然是要查个究竟,讨个说法的,如此才能将违规者绳之以法,严惩不贷。”
桑普的话平静如水,我的内心却已然翻江倒海。原以为无甚大碍的随手一放,没想竟在这会儿招来了如此大的麻烦,委实让人有些郁闷。
自然,若只是单纯的郁闷倒也无妨,奈何我实在不晓得,如何的严惩才算是不贷。
我重重叹口气,小心翼翼向桑普了解了一下自己的下场,不承想,竟换来他满脸严肃,一面正义地答复:“凌迟处死!”
“啊!”我一声大叫,吓得连退了几尺。那声音在寂静无声的内院里,竟然出奇的响,所以,想不引起人主意也不行。
正低头的奴仆们都转头看向我,方才昂首挺胸的太子长琴就更是如此了。他扭头转向我,十分吃力的辨认出是谁后,才问道:“怎么了?”
这院子没有密道,也没有后墙,如此死板的结构下,我深知躲避是行不通的了,便从桑普的身后稍稍侧了出来,低头回道:“小可……妾身知道那图龙云是谁放在这榣山府上的。”
长琴此时正在缉拿“元凶”,听了这话自然十分急切地追问道:“哦,是谁?”
我低着头,支支吾吾,两手来回搓着衣角,不知如何发声,只得沉默了许久。长琴见状,知道我有难言之隐,便挥了挥手,朝着那一百多个奴仆们说了声:“下去吧”。
奴婢们虽然也很好奇那团龙云的来龙去脉,但是既然主子发话让退下了,他们自然也没有逗留的意思了,便挨个地从侧门走了出去。
直到最后一个侍女在那侧门里消失的时候,太子长琴才从方才踱步的那个位子上,缓步挪到我的身边。
我虽未抬头,但单靠眼睛的余光也知道,他已然在我身前。只见长琴将双手背在身后,稍稍顿了顿,才开口道:“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我缓缓抬起头,见四周真的没人了,才皱着眉,委屈地说道:“其实……其实……那龙云是我昨天和藕子回来时那团。我们俩落地时是收了的,只是因为肚子太饿,便还没收齐整就撒腿跑去吃东西了,这才让这云溜了出去,惹了祸害。”
长琴听了这话,脸上愣了一愣,吃惊地问:“你竟还能记得昨日的事?”
我还未来得及答话,他便又抚手笑起来:“不知是我想多了,还是我想少了,竟没想到你的头上来。你,果然是有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