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完了,彻底完了!
该怎么解释?
实话实说?
李夫子这个人挺开明,或许他能理解也说不定……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木莲立刻将它扼杀在摇篮里——不管李夫子是什么样的人,她木莲都不习惯也不允许自己将生杀予夺的大权交给别人!被别人掌控的人生,还是自己的人生吗?
关键时刻,后世激烈竞争所练就的处乱不惊发挥了重要作用,越到危急关头,木莲就越冷静,大脑就越奔腾。
突然,木莲斜斜的勾起嘴角,缓缓的将手中原本要掀起的桌子放下。
月光下,李夫子看着木莲的背影眯起眼睛的同时微微昂起头颅,静待木莲的解释。
可木莲并没有如他所想的转身,而是……
快速上前几步,一脚踹倒了一旁的椅子,怒气冲冲的继续之前未完成的“事业”。甚至,打杂得更严重了。
李夫子愣住了,不解的看着木莲的动作,半晌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终于,木莲转过身来。
她面无表情,眼睛半睁,眼神茫然而无焦距。
和李夫子错身而过,却看都不看李夫子一眼,好像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一样。
“阿金?!阿金?!”李夫子轻唤。
木莲仍旧半点反应都没有,恍如未闻,直直的走了出去。
所有的动作都在传递一个信息——我,在梦游。
所以,你说什么我都听不到,而且,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就这样,李夫子眼睁睁的看着木莲旁若无人的走出自家院子,并且锁上了门。
蹑手蹑脚的回到李家,木莲迅速的钻进被窝,浑身却仍旧止不住的发抖,一颗心“扑通、扑通”的好像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一样。
说实话,木莲她知道自己点背,可是她没想到自己会点背到这种地步!
生平第一次做贼闯空门,竟然好死不死的给人撞破了!
恼得咬牙切齿,木莲止不住对老天竖起了中指,“贼老天!你故意玩我啊?!”
骂完了,发泄够了,涌上心头的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不得不说,很多时候,木莲的神经还是很粗的。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她感叹了一会儿以后就和周公他老人家下棋去了。
翌日。
睡到自然醒的木莲神清气爽,舒服的懒腰正伸到一半,却被床旁放大的一张脸吓得收了回去。
“阿金,你醒啦?”阿木笑得见牙不见眼,丝毫没有被人发现偷窥的自觉。
李婶的心思,木莲是知道的。
无非就是喜欢木莲,所以希望木莲将来能做她的儿媳妇。
不消说,一定是她让阿木来叫她起床的。
不过,大家年纪“都还小”,木莲也不生气,只假装不懂,“真抱歉,我起迟了。”
“不迟!不迟!”阿木手舞足蹈的摆手,讪讪的抓着自己的头皮,“只是,我……心急教你写字……”
之前李婶力劝木莲到李家一起过节的时候,木莲曾经以自己要学写字为由推脱。
李婶听了更热情了,直说阿木已经入学一年多了,正好能教她写字。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一出。
木莲心态好,也不觉得自己向一个小孩子请教有什么难为情的,反而很开心。
“那……”木莲轻笑,“木哥哥你回避一下,我换好了衣裳就出去!”
阿木连忙答应,一蹦一跳的跑了出去。
当然,临走前,他还有心的关上了房门。
之后,木莲出门洗脸刷牙。
阿木则像闲不下来的猴子一样在她身边上蹿下跳。
可是,满是活力的阿木很快就蔫了下去。
怎么说呢?
如果木莲管自己练了半天的字叫做“不忍直视”的话,那阿木写了一年的字就叫做“群魔乱舞”了。
对此,木莲心里稍稍平衡了一点。
说到底,她这个成年人也不是一无是处的。
同时,又有些汗颜。
不管怎么着,成年人和小孩子比都是不厚道的啊!
想要安慰阿木一下,一时间又找不到合适的语言。
这个时候,李婶横了儿子一眼,笑着轻拍木莲的脑袋说:“我们阿金真聪明,字都写得这么好了。看来,阿木这个不争气是教不了你了。”
木莲忙摆手,“不是的……”
李婶却不听,转而吩咐阿木道:“去,叫你三哥来。”
一边说,一边回头对木莲说:“别担心,老三学了三年,书读得比老四好多了。”
木莲讪讪的笑,违心的说:“其实我一个女孩子读不读书又什么要紧的呢?不过看着好玩凑凑热闹罢了!”
果然,李婶听了这话,原本有些僵硬的脸部表情缓和了许多,“虽然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可是我觉得略微识几个字也是好的。”
说着,善言的李婶说起当年自己第一进城误将当铺当成酒楼闯进去的趣事。
看李婶说的眉飞色舞,木莲暗暗松一口气。
母亲这种生物真可怕,凭你是谁,对上了她骨肉就别想她对你有好脸色。哪怕,你是无心让她儿子丢人的。
果然,刨子没有让他的母亲失望,多读的两年书终究不是白读的。
因为过节的关系,私塾放假。
没多少功课的刨子也很乐意教木莲写字,一本正经的样子像个小夫子似地。
到底是年纪小,很多技巧,刨子心里懂嘴里却说不明白。
于是,心急的他直接握住了木莲的手。
木莲心中一惊,立刻就想收回手。
可是,刨子却紧紧地握住不放,一边引导着木莲,一边说着,“放轻松,仔细感觉我用笔的劲道和方向。”
见对方这么坦然,木莲觉得自己小心得有些太过了。
虽然这个时代的男女大妨颇为严厉,可是这个偏僻的小渔村里民风还是挺淳朴的,村子里时常能看到女孩子和男孩子一起做游戏取乐的。
放松身体,慢慢的按照要求学习。
果然,好多了。
只是,坐在一旁看着的阿木更加怨念了,暗暗地直磨牙。
“三哥哥……”知道刨子不喜欢自己的名字,木莲一直以来都很巧妙的唤他排行博取好感,“李夫子他……不是本村人吗?”
被夫子先生撞破了自己做坏事,木莲担忧之余对他起了戒备之心。为安全计,木莲决定首先搜集情报。
根据李婶之前和夫子调笑的话来看,他还没成亲。
在这个时代,二十多岁的男人还没成亲怕是不多见的。
究竟是为什么呢?
他撞见她究竟是不是巧合呢?
木莲迫切的想要知道的。
可是,刨子不客气的横了木莲一点,敲了敲桌子,略带训诫的口吻道:“专心点!”
木莲老脸一红,低下了头。
“阿金,我知道,我知道!”好容易找到了自己的存在感,阿木的眼睛却是一亮,他急切的开口,“我告诉你……”
李婶离开时本想带阿木一起离开,可阿木死活不肯,以自己也要一起学习为由强留了下来。只是,就算坐在木莲身边,他只顾着看木莲和哥哥互动了,根本没有学习的意思。
“阿木!”刨子哥哥一声厉喝,“你不学就出去,不要影响别人!”
阿木愣了一下,随后恼了,一拍桌子,豁然起身,“不过就是教两个字,你还真以为你是夫子啦?!别拿着……”
怕阿木说出难听话的惹得兄弟俩闹矛盾,木莲忙拽住阿木的衣袖,冲他摇头。
阿木的话被木莲拦截住了,可他面上仍旧有些愤愤不平。
木莲忙压低了声音说:“你先乖乖坐下,夫子的事,咱们下午单独说。”
阿木好像炸了毛的猫被顺舒服了,听话的坐了下来。
见刨子面上涨得通红,木莲知道阿木的话虽然没说完却也伤害到了刨子,忙讨好的笑着,“三哥哥,你别生气,我们继续哈?!”
刨子张了张嘴,面色仍旧有些不善,却什么都没说。
木莲一面乖乖的练字,一面暗自后悔不该陷入这样诡异的局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突然响起了锯子的大嗓门,“阿金,阿金……”
余怒未消的刨子直接将手中的书摔在桌子上,转身就走。
木莲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锯子的话就成功阻挡了刨子的步伐。
“阿金,不好了,你家出事了……”
木莲豁然起身,惊慌不已,“你说什么?!”
辛苦布的局终于鸣锣开场了。
可木莲却因为李夫子的涉入而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