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向张婶求教,木莲有些惴惴不安。
她始终记得那日张婶撞见她嗔怪阿木“好心”的一幕。
虽然张婶没有任何表情或者是表示,可推己及人,木莲始终觉得她的情绪不可能没有波动,甚至因此而讨厌她也是极有可能。
事后,木莲也有向张婶示好。
可是,张婶那种木讷而又淡然的性子,实在让人捉摸不透她心中所想。木莲所有的努力都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完全得不到回应。
做了多次无用功之后,木莲懊恼的放弃了。
现在……
不得不再次厚着脸皮硬上了。
“张婶,您绣得花好漂亮啊!”木莲攀着张婶的胳膊,如同一无所知的孩童般笑得天真,天真得近乎谄媚,“可以教我吗?”
总是没有什么表情的张婶第一次露出明显的诧异之色,看着木莲半晌没说话。
木莲的心凉了。
看来,她真的被讨厌到极点了。
“你才这么点儿大要学什么绣花?这东西伤眼睛得很,等你大些再学也不迟!”快人快语的王婶首先开口了,“你还是和巧巧她们一起去玩罢!”
对于女儿和木莲做朋友,王婶是一千个一万个支持,对此热心得很。
木莲失望的撒开手。
说实话,木莲是有些不高兴的。
当时她说那话真的是一点恶意都没有的,就算无意间伤害到张婶,她也不是故意的呀。更不要说,她都已经多次表示歉意并且主动示好了。
不管怎么说,她这副身体也是个小孩子不是,身为长辈的她如此度量实在让人失望。
虽然村子里绣花最好的人是她张家婶婶,可会绣花可不止她一个。
木莲决定,向众人求教。
俗话说得好,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
木莲坚信群众的力量是强大了,多“拜”几个师父必定强过跟张婶学习。
“可是,这个看起来好神奇,我就是想学嘛!”木莲转而向王婶撒娇,“要不您教我罢?”
王婶无奈摇头,“你啊,真拿你没办法!”
不必说,这就是同意的意思。
木莲大喜,眉眼弯弯,“谢谢婶婶!”
“跟她学什么?要学就跟最好的学!”李婶却在这个时候抬起头翻了个白眼,“半吊子师父能教出什么好徒弟来?”
王婶大声嚷嚷开了,“我怎么是半吊子了?我虽然不是很擅长女红针黹,可是教她一个小丫头入门还是不成问题的!”
嘴里虽然这么说着,可对上李婶的目光却不自觉的闪躲。
由此可见,她的女红确实不怎么样。
李婶微微摇头,理也不理耍宝的那位,直接对张婶说:“还是你来教阿金罢,咱们这里你的针线最好!”
张婶略一思索,点头道:“好!”
木莲有些意外,却也没拒绝。
“谢谢张婶,我会好好学的。”
木莲不是什么有“骨气”的人,也不清高,她从不会将好事拒之门外。只要张婶愿意教,她还是很愿意学的。至于博众家之长学习方式与跟张婶学习之间本就不冲突的,完全可以双管齐下。
“唉,你这丫头怎么见利忘义呀?刚刚不是还说要跟我学的吗?”王婶点着木莲的额头骂。
嘴里虽然这么说着,但是语气并不生硬,眼眸中还有笑意。
木莲做了鬼脸,吐了一下舌头,嘿嘿的笑了,“我不嫌师父多嘛!”
果然,看着木莲这个模样,王婶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你这丫头倒是贪心得紧呢!你可明白‘贪多嚼不烂’的道理?”
“我看阿金没有这方面的顾虑!”李婶捂住嘴笑,“她但凡用一点儿功,跟张家妹子学个一年半载的就比你这个颜色都分不清楚的强!”
王婶面上显出几分尴尬,横了李婶一眼并不说话。
分不清楚颜色?
色盲?!
木莲惊奇的看着李婶。
话说,她还没见过色盲呢!这眼珠子看起来和正常人并没有什么区别呢!
要色盲的人绣花,是难为她了!
木莲不无同情的想着。
李婶并没有被王婶的眼神吓到,拍着她的肩膀笑得前仰后合,“你还记得你给你们家那口子做个绿纶巾的事吗?得亏他好脾气,不然准骂死你!”
王婶斜着眼睛瞪着李婶,“你还好意思说?!你闷不吭声的看笑话,安得是什么心来着?”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就是看笑话的心啊!”李婶回答得理所当然。
听着这两人吵嘴,木莲不不插嘴,只低头闷笑。
给自己丈夫弄了顶“绿帽子”这种糗事,实在奇葩。也难怪李婶不提醒她,毕竟,这样的好戏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
张婶已经见惯了这两个人这么闹,无奈的摇头。
将拉木莲到一旁,张婶开始教木莲认工具。
还别说,真是不干这一行不知道,只这刺绣的工具就让木莲眼花缭乱了。单单是线就有绣花线、绑线、连绑线、胶皮线等,更不要说别的了。
好容易认清楚工具,还要自己画底稿。那些花样啊,一看就很麻烦。
所以,当张婶开始介绍各种针法的时候,木莲瞪大了眼睛……
瞠目结舌。
不由得发出感慨:做古代的女人真是太不容易了!
“你还要学吗?”张婶眉眼弯弯的看着木莲。
木莲霎时间明白了,原来,张婶说这么说是故意要吓走她呢!
还别说,她木莲真有点小暴脾气,决定的事情绝不轻易更改。
当然,主要是也没什么更改的余地了。毕竟,可供的选择实在不多。
所以,当阿木来寻木莲说话的时候就看到她拿着个小绣绷在一方素帕上不停的绣了拆、拆了绣的苦各种基础练针法。
那模样,别提有多认真了。
认真得和阿木打玩招呼之后就再也没有抬过头,完全无视他存在了。
“阿金,阿金……”唤了几声都得不到回应,阿木直接按住木莲的绣绷,“阿金!”
“啊?!”木莲诧异的抬起头,“木哥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阿木所有的话都梗在了喉咙口,吐之不出吞之不下。
木莲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蠢事,不好意思的笑了。
正笑着,笑容突然僵在了脸上。
阿木都已经下学了,也就是说……
木莲豁然起身,“糟了,糟了,我得回家做饭了,迟了就不得了了!”
也顾不得和阿木告别,木莲卷起一阵风向着家飞奔而去。
看着木莲离开的背影,阿木握紧了双拳,干净纯粹的眼眸中竟闪过一抹凌厉之色。
“阿金,等等我!我来帮你!”
不放心木莲一个人回家,阿木大喊着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