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不得脸上滑落的是汗水还是血水,身后又是“嗖嗖”急箭射来。听箭矢破空而来的风声,笼罩了我身周两丈。这是不让我有左右腾挪的余地。
很明显,这阵箭雨,不管身后山贼是有人放冷箭,还是杀红眼失去理智,他们已经没有顾及我跟前躺在地上的王姑娘。
我就地一蹲,将裹着王姑娘的被子一把扯下,回身狂舞,将射向我和王姑娘身上的箭矢纷纷砸落。山贼们已经追至寨门,鱼贯而出。
如此两丈距离,我伸手一摸,却是只剩最后一把木针。木针脱手,带得山寨门口滚地葫芦一片。
我用被子将王姑娘再度裹上,随手捡起几只箭头,扛着王姑娘奔往谷口方向树林。
身后箭矢的呼啸和山贼喊杀声震荡山谷,回响不断。
我保持着比山贼稍慢的速度,待得他们追近,就回身朝最前方的山贼甩个箭头,令其滚到在地制造些许混乱。如此般将山贼终是引往谷口。
一出谷口,我立时急速狂奔,奔向我和王二放置相思树根的树丛边。
我深喘两口气,快速的脱掉满是鲜血的衣服和裤子,身上多处伤口,此刻仍在溢血,肩胛上一处伤口最是钻心剧痛,里面还留着一个箭头。此刻却是没有时间处理。
我又快速的将裹着王姑娘的被子扯了下来,眼前顿时又是一片旖旎春光。
耳听贼群喊杀声,离谷口已经不远。看来得抓紧时间,
我赶紧将我的衣裤用最快的速度套在王姑娘身上,却因为衣裤太小,紧箍着王姑娘的身体——身形苗条,白肉外露。这也是没办法,当时追踪王姑娘气息之时,怎么就没想到将装衣服的口袋也带上。
顾不得欣赏,我直接将王姑娘扔进灌木丛里。如此王姑娘有衣服包裹住,才不惧蚊虫叮咬,这被子我可是有大用处。正想补充木针傍身,全身上下却没了放置之处,总不能丢进现今身上唯一剩下的贴身裤头里面。
我看向已经穿在王姑娘身上的衣服,那衣服我做了多处内兜,放置木针。想着是不是只将衣服从王姑娘身上脱下来,留下裤子。
哎,算了。直接提着装有相思木针的口袋杀敌吧。
山贼出谷的声音更近了。
我转身将被子罩住相思木根,提气扛上肩膀。这玩意儿可比王姑娘重了十数倍啊。
我猛吸一口气,一提身旁装了相思木针的大口袋,窜出树丛,奔向对面高山。
刚跑出没几步,即听到山贼叫喊,“在那里。”“追。”
扛着相思木根爬山举步维艰,没爬上百丈距离,我的双腿就开始了颤抖。真是不能跟王二比。
身后最近的山贼就在七丈下方。这次已不是我放水,有意迁就他们的速度。是真的跑不快,这相思木根太重了,扛着走路都闲累,还别说这么放开双腿爬山。
不爬了。我心中暗骂,还没收拾山贼,先把自己给累死了。
我放下相思木根,回身看向攀爬而来的山贼,深喘两口气。一声大喝,“站住。”
如此一声孩童尖锐刺耳音量的大喝,却也惊得下方数百人一呆。山贼们左右顾盼,似乎一时间倒忘记了自己这是干什么来了。
趁着这片刻功夫,我又深深的喝下几口空气,调匀自己的呼吸。
下方山贼终是反应过来,顿时暴怒,吼骂一片。
“别吵!”山贼中一人吼道。片刻功夫,声音渐止。
那似头目的山贼发话道,“小子,现在跑不动了吧?”说完,山贼头目指挥众人,分散爬来,是想将我围困。
此山贼所立之处在下方十丈之外,身前身后都是人,由此看来,这头目是个谨慎小心之人。
“确实跑不动了。”我也承认,趁着还有点时间,恢复体力。
“倒是很能跑啊,扛个人都还能跑出六七里远。看不出来,小小年纪,力气不小。”
“这不还是被你们追上了。”
“自己捆了双手跟我们回去,听候仙人发落吧。”
这倒是让我怎么捆自己的双手呢。我不是王二,可不会跟他们钻这些字眼。“要是我不自缚双手呢?”
“那我们就亲自动手。”
“你们就不怕我伤害这个姑娘?”
“你要是伤害了那姑娘,老仙自是不会放过你。”看来这山贼头目并不知道内情,只把王姑娘当做黄骨老仙掳来满足肉yu的工具了。难怪最开始还怕箭矢射中王姑娘,到了后来杀红眼后,就无所顾忌。
“你这意思,我要是放了王姑娘,老仙就会放过我?我可杀了你们很多人啊。”
“这自有老仙决断。”
“原来你们的命在你们那仙人眼中,并不值钱啊。”
“休得胡言,仙人有通天彻地之能,可差鬼奴魔。为他而死,是死得其所,能往生极乐。”
“是吗?极乐啊?真让人羡慕嫉妒。”看来这帮山贼被那老家伙洗脑了。
山贼的包围圈更小了。我又说道,
“别靠太近哦,你们不怕我的飞针吗?就算最后抓到我,你们也会死很多人的。”
“飞针?你早就没飞针了,以为我们不知道?”
“刚才确实是没有了,可现在又补充了。”
“你光着个身子,哪里还能藏下飞针。唬小孩子还差不多。”
“是吗?”我看着已经围拢至三丈距离的贼群,笑道。
我想,我这笑容可能有点阴险,或是其他什么意思,不然那山贼头目不会在看见我笑容的时候颤抖了一下。
我又想到,我应该记住这个笑容的感觉,等有空的时候,找个镜子,对着自己再这么笑一个,不知道我自己是不是也会颤抖一下。
当我脑袋中正冒出第一个念头的时候,我嘴中还在说着话——“把姑娘还给你们。”
而我脑中在想着照镜子的时候,我已经将裹着被子的相思木根扔了出去,扔向下方最近的山贼。
最近的山贼与我不过两丈多的距离,再远一点的话,相思木根我也扔不过去,所以相思木根的冲击力并不强,速度当然就不怎么快,所以最前方的两个山贼,能够拥有充裕的时间伸出双手,接住“王姑娘。”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在“王姑娘”离手的刹那,我一手已经去提身旁装着木针的口袋。同是那一刹那,我另一只手已经摸往那袋口。
在那两个山贼刚刚接手王姑娘的那一刻,我右下方的山贼已经中针。
在那两个接手王姑娘的山贼正往后方山脚滚去,而我右下方山贼也正仰身下倒之时,我手中又一把木针已经脱手,撒往左边靠近的山贼。
说时迟,那时快。
居高临下,数百山贼分散林木间,尽在我算计掌控中。
我紧跟滚滚而去的相思木根,前路无阻。
这一刻我是飞天神女,左右散花。
这花,不是秋菊,不是冬梅,不是荷花,不是兰花。
这花,不是生命之花。
这花,是死亡之花。
是——血花。
相思树的根是狂暴的。它撞断碗粗树干,他碾碎枝桠嫩叶。它撞断山贼胸骨,它碾碎山贼肌肉。它撞死数十棵大树,才滚落谷底。它撞死数十个山贼,才停下脚步。
相思树根的狂暴,不分对象,夺取生命,只为先锋开路,待后人继续践踏,践踏这条狂暴之路。
相思木针呢?
它也夺性命。但它分对象,它也不狂暴。它不狂暴,但它张扬。它比风更张扬,因为它破风。
因为张扬,所以难以控制。
就如同此刻,它们实在是太张扬了,毫无目的般漫天飞扬,我控制不了它们的准度,山贼们则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们在嬉笑,他们在哭闹,他们在沉思,他们在吼叫。
其中,吼叫的人占了大部分,这大部分中的大部分是还没被相思木针那飞扬的个性所征服。他们是有目标的在对着我吼叫。
我对他们的吼叫并不理睬,即使木针很想继续张扬。但我得把它们的张扬压一压,留待去张扬那黄骨老仙。过了这么久,恐怕王二那小子的小命已经蛮狠掉了大半。
王二不是那黄骨老仙的对手,他只是拖着黄骨老仙,等我援手,如今恐怕也再难撑持下去。可不能再让这小子玩命,自燃气血,这里气血是不少,漫山遍野都是,可却都是人的气血,总不能吃人吧。
我一路狂奔,刚进山谷,耳听“轰隆”一声巨响。
举目望去,只见山腰那寨子中的一处房舍炸了开来,烟尘滚滚,这是火药爆炸的效果,很明显,刚才爆炸的房舍就是火药库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