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雨露均沾（一）
“皇上，皇上！臣妾冤枉，真的冤枉啊！”转眼间，她又抓着龙袍不放，最后挣扎着。
绿珠反倒心软了，诚恳地求情：“臣妾斗胆！请陛下收回成命！哪怕是将其打入冷宫，也不要杀了她，好不好？”
在场的人，无不惊讶地看着她，包括雪雁。
“爱妃，你”
“娘娘心慈面软，着实可敬！”于是，为了激父皇下定决心，雪雁便恭敬地行礼，一锤定音：“请父皇看在绍云公主的份儿上，饶王婕妤不死！”
“不！”果然不出所料，提起绍云公主的死，皇上便气不打一处来。不但不会赦免于她，反而会杀心更重。于是，他悲愤地流下了眼泪：“绍云就是她害死的！母妃作恶，殃及子女！她没能咒死贵妃，却咒死了绍云！她没有资格当母妃！朕一定要杀了她，为女儿报仇！”
就这样，王婕妤被拖回了掖庭。不久，一个圣旨，一条白绫随之而来。
“我不想死，我要见皇上！”听完圣旨，她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失声痛哭道：“高公公，我不能死啊！巫蛊之祸，我的确是冤枉的！况且，如果我这样冤死，娘家人也要遭殃的！”说着，她跪下哭道：“求公公救我！”
“娘娘，人证物证俱在！您如何抵赖？”高哲闭着眼，吐出一口气：“圣意已决！还不快快遵旨？”说完，他便不由分说地推开门，走了出去。
霎那间，屋内传出一阵悲惨地哭喊。
“陛下！臣妾冤枉啊！”不一会儿，随着一声惨叫，长凳被踢翻了。
高哲等人验尸之后，奉旨将其尸骸拖入乱坟岗，草草掩埋，连墓碑都没有。
“娘娘，奴才给您烧几张纸钱。若不嫌弃，就请收着吧！”当着众人的面，高哲不敢吐露真言。但出于问心有愧，只好烧几张纸钱，表达哀痛之情。
入夜，皇上在赵修仪的寝宫里，久久不能入眠。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通，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王婕妤为何要行巫蛊之术呢？想着想着，他翻来覆去，唉声叹气。
折腾了好半天，终于坐了起来，撩开帐子：“来人，掌灯！”
当然，赵修仪也被吵醒，哪里还能睡得着？于是，便陪同皇上，一起望月聊天。
“没把九皇子吵醒吧？”皇上突然意识到，自己太过自私，小声问道。
“回陛下！九皇子年少贪睡，未见醒！”旁边的一个小太监回道。
“陛下！”赵修仪温柔地搀扶着他，轻声问道：“咱们回去安寝吧！明日还要早朝呢！”
皇上摇着头，轻轻地挥了挥手：“爱妃回去睡吧。朕不该打搅你的，回去睡吧！”语气充满了歉意。
就这样，他独自站在屋檐下，望着天上的月亮，内心哀叹着人生。
次日早朝过后，皇上回到政事殿，一边看书，一边盯着高哲。不一会儿，便假意漫不经心地问：“昨日，你出宫安葬王氏，烧了几张纸钱，是不是？”只见，他没有抬头，依旧在看书。
高哲早已想到，当时随行的人，一定会禀告皇上。于是，便不慌不忙地跪下：“奴才该死！请陛下恕罪！”
“奇怪，你何罪之有啊？”他放下了书本，冷冷地说道。
“奴才不该祭奠负罪之人！”语气带有强烈的忏悔之情，但又不乏恐惧。
“起来吧！”皇上一闭眼，吐出一口气：“记住，下不为例！朕知道你为人和善，但此事办得着实糊涂！巫蛊大罪，岂能祭奠？”
“奴才记住了，从此再不敢犯！”说着，良心与痛心并存的他，站起身来，眼泪夺眶而出。
“莫怪朕心狠！后宫家法，祖训之规，朕也奈何不得啊！”只见，皇上用发抖的双手，打开一张诏纸，心情沉重地说道：“这是中书省拟好的圣旨，你去王婕妤的娘家宣旨吧！”说罢，将其扔在地上。
其实，他不用看都知道。巫蛊大罪，祸及满门。按律罪人死后，要斩杀其直系亲族；此外，旁系三族也要发配边疆为奴。
“皇上！”高哲痛哭流涕道。
就这样，转眼间，王婕妤的父亲在朝为官，被罢官抄家，全家十余口人押入死牢。三天后，就被公开问斩。
与此同时，她的叔伯表亲，也一个个地被发配边疆。场面惨烈异常！
东宫后院的花园里，雪雁一边绣花，一边听着高哲的密报。尽管她极力表现出处变不惊，但内心如翻江倒海一般，早已被泪水填满。只不过，旁人看不透而已。
“哎！您没瞧见，她的父母、兄弟及其妻小，十几口子人都哭得不成人样！”高哲说着说着，眼泪夺眶而出：“还有，她的旁系亲族，一家家的人，被绳子拴成一串串地”
没等他说完，雪雁一边加快速度绣花，一边冷冷地打断他：“不劳公公细说，雪雁见过此等场面！”说着，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不一会儿，针尖扎破了手指。
“哎呀！”雪雁本能地叫了一声。翠玉见状，一个箭步上前，立刻用手绢为其包扎：“奴婢这就去拿药！”
“不急！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她微笑了一下，随即抬头望着高哲，挤出一句：“公公不会是在暗示，雪雁太狠心了吧？”
“不，不，奴才不敢！”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得太多了。
“王婕妤的娘家，往寇太尉身上靠了那么多年，父皇恐怕也很是嫌恶！借此事，进一步地剪除外戚党羽，难道不是为父皇分忧吗？”只见，她的一丝冷笑，令高哲恍然大悟，瞠目结舌。
“公公一定在想，王婕妤什么也没做，却遭此下场，并连累了娘家。章良娣真是太狠心了！这个女人的心，想必是石头做的！我猜得对吗？”随后，她站起身来，凑到他跟前说道。
“娘娘，奴才岂敢？奴才”没等他说完，雪雁便一语道破：“你就是这么想的！不过，我决不会计较。毕竟，人同此心，情同此理！”说着，她柔和地告诉他：“但是，如果非要等她做了什么，恐怕到时候，雪雁与贵妃娘娘，也就死在她前面了！你说呢？”
“娘娘英明！实乃女中丈夫！说实话，奴才真心地佩服您！”高哲恭敬地行礼道。
“公公太客气了，雪雁还要仰仗公公相助呢！”
听到这里，他出了一身冷汗，心中不禁一沉。
回到东宫前厅，她一边喝着鸡汤，一边沉思着。心中感叹：难道我真的太狠了吗？我还是我吗？
想着想着，翠玉与坠儿，拿着药水前来。
翠玉轻声劝道：“娘娘，您就上药吧！万一”
“没有万一！”她厉声打断，又转而柔声说道：“不用上药，这点小伤真的不算什么！想当年，我六岁逃难的时候，跌打损伤，不计其数！”说着，她回想起儿时的苦难，但没有哭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