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斩草除根
于是，她语中带刺地回敬道：“谢僚，这可怨不得本宫啊！自作孽不可活，怪得了谁呢？”
谢僚寸步不让：“话不能这么说！听说，您事先知道她要闯祸，为什么不拦着呢？”
谁知，她横眉冷对，大怒道：“你休要诬赖本宫！身为朝廷命官，还是抓紧时间自保吧！”
此话在理。历朝历代，后宫的权力分布与朝廷的要职任免，向来是息息相关的。如今，女儿失了势。说不定有一天，皇上就会找借口将自己罢免，甚至招来灭门之祸。回想自己，历事两朝，结党营私多年，同僚们早已心怀不满。这下可好，还不得落个“墙倒众人推”的下场？
想到这里，他苦苦哀求：“请太后允许臣去悔过院，看一眼女儿吧！”
见妹夫这副苦相，她不忍回绝，欣然应允。
蓬头垢面的谢氏，一见到父亲，便反复告诉他，太后无情，萧氏无耻。请他为自己上书求情，或许还能重见天日。
谢僚回家之后，便命人将二皇子找来，意图商量对策。然而，二皇子却不能苟同。在他看来，一旦上书，父皇不仅不会赦免母妃，相反地，会一气之下，将谢家赶尽杀绝。
“我的好外孙啊！你怎么如此胆小懦弱呢？”他痛心疾首。
“外公，孙儿太了解父皇了，着实不想给您招祸呀！”
第二天清晨，雪雁用过早膳之后，太子就上朝去了。
当她正要休息的时候，小福子前来报信：“良娣娘娘，奴才有要事相告！”
只见，她听完之后，惊讶地站了起来：“什么？左仆射去了冷宫？那他有没有联络二皇子呢？”
他摇了摇头：“奴才不知！不过，郭公公会再去查的，只要有信儿，马上就告诉您！”
小福子走后，她又一次陷入沉思。事实上，她已决定专心待产了。然而，谢僚的举动提醒了她：如果不想前功尽弃，就必须斩草除根，包括她的父亲和儿子，一个都不能留下！否则，夜长梦多，万一哪天父皇心软了呢？
但二皇子毕竟是无辜的，想到这个可怜人，她犹豫了。
谁知，就在当晚，她梦见了冤死的父母。
在梦里，父亲血淋淋地站在对面，不说话，只是向她招手。转眼间，母亲也出现了，脖子上还挂着三尺白绫。
她再也忍不住了，失声痛哭：“母亲，父亲，跟我说句话吧！女儿想你们！”
只见，母亲慢悠悠地来到她身边，轻声说：“我的女儿，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还没等她开口，母亲就消失了。
与此同时，父亲声泪俱下地告诫她：“孩子啊！所谓言者无罪都是空话，你要小心啊！”
“啊！”她从梦中惊醒。不一会儿，翠玉和坠儿急忙跑来安慰她：“娘娘，您作噩梦了吧？别怕，有奴婢在呢！”
惊魂未定的她，觉得不可思议。她已经很久没有梦到父母了，难道这次是他们在警示自己，不要掉以轻心吗？
“太子呢？他怎么不在？”她突然问道。
翠玉在旁提醒她：“娘娘忘了吗？今天一早，太子殿下就去上朝了。晌午的时候，还差人报过信儿，说是皇上留他在政事殿，参与边关廷议呢！明天下午才能回到东宫。”说着，坠儿端来一杯热水，翠玉接了过来，服侍她喝下去。
雪雁这才想起来：“哦，瞧我这记性！”突然，一股恐惧感油然而生，她急切地大叫道：“来人，赶快点灯！我冷，快点！”
话音刚落，只见几个宫女，哈欠连天地跑来，迅速地将屋子照亮。然后，她们齐刷刷地站在床前，敬候差遣。
坠儿好奇心乍起，她从未被半夜吵醒过。翠玉更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主子一向体恤侍从们，今天是怎么了？
于是，她一边为其擦汗，一边问道：“娘娘怎么啦？天气这么热，怎么会觉得冷呢？是不是病了？要不，宣太医诊治吧！”
“我没事。大半夜的，别叫母后担心。”说罢，她才意识到，宫女们连觉都没睡好，还在等候吩咐呢！
看到大家面带倦意，她于心不忍：“你们都下去吧！做个梦就把你们都吵醒了，是我的不是，快都回去睡吧！”
“奴婢们愿意陪着娘娘！”她们受宠若惊，纷纷跪下。
“你们回去睡吧！这里有翠玉和坠儿就行了！”说着，她挥了挥手，大家都退下了。
这下，身边没有别人了，她轻声问道：“你们的父母都健在吧？”
翠玉笑答：“托娘娘的福，他们的身体硬朗着呢！”坠儿也点了点头，说着：“奴婢的父母亲也都健在！”
听到这里，她突然扑到翠玉的怀里，痛哭道：“你们的双亲都尚在人世。只有我，从六岁起就孤身一人！我只能在梦里见他们一面，只能在梦里！”
她们也潸然泪下，但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陪着她。
两天后，郭覆带来了一个新消息。谢僚打算上书皇上，想为自己的女儿找出一条生路，但二皇子不同意。至于太后，她也不敢轻举妄动。但在是否上书的问题上，总是举棋不定。
“娘娘有所不知。太后这些天，可谓寝食难安！您想想看，外甥女进了冷宫，她能不急吗？”郭覆说。
雪雁一边与翠玉下棋，一边问道：“如此说来，她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喽？”
“可不是嘛！尤其是左仆射大人，近来常常进宫絮叨，请太后评理。她老人家能丝毫不为所动吗？”他将看到的一切，一五一十地说给她听。
听到这里，她放下棋子。在翠玉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谨慎地问道：“太后有心救她，可又怕引火烧身，堵不住悠悠之口，是不是？”
“娘娘高明，正是如此！”
她咬了咬牙，斩钉截铁地说道：“那就有劳公公，帮她老人家下定决心吧！”
郭覆没有辜负她的期望。第二天，后宫就谣言四起，都说太后对谢氏“心有余而力不足”，甚至传言，说她正欲与皇上理论。
不久，太后听到了谣言，怒不可遏地骂道：“是哪个挨千刀的东西在乱嚼舌根？郭覆，本宫命你马上追查罪魁，抓到之后，立毙杖下！”
他哪能从命呢？难道“贼喊捉贼”吗？于是，他圆滑地哄着她：“请太后不要生气，保重凤体要紧！奴才以为，事缓则圆！如果侍从们因言获罪，不就会有损您的威望吗？”
太后历来重视自身的威望，因此怒气也就消了一半。
郭覆见状，立即故作哀伤地进言：“太后，奴才跟随您多年，最清楚您的心事了！别人看不出来，奴才还能不明白吗？谢贵妃是您的外甥女，落个如此下场，其实，最伤心的就是您啦！”说着，便痛哭流涕起来。
这下勾起了她的症结：“连你都能明白本宫的苦衷，可谢僚却，”她无法再说下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