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后妃较量
雪雁的一番话,让他倍受感动,也倍感愧疚。近来,携手并进的爱人饱受冷落。尽管妃嫔都是浮云,尽管出于政治需要,可以想见,自己美人在怀之时,她肯定苦守中宫,对镜而泣。但她忠心依旧,打理后宫,督促太子学业,关心庶出子女,从未撒娇抱怨。
终于,他与爱人深情相拥,倾诉着歉意。雪雁安详地靠着他,顺从的外表下,掩藏着浓烈的醋意与怨气。然而,她必须努力抑制,不让自己失态。
随后,谈及盈娇的桀骜不驯,皇上满心不快。虽未透露床第私话,却表现出极度不满,甚至话里有话,暗示其父官居要职,曾与寇氏党羽有关联。雪雁心中有数,不接话茬。
“后宫之事,臣妾应当应份!”只见,她微笑着斟酒、夹菜,扯开话题:“陛下放心,胡充仪年少鲁莽,臣妾会多加教导的!”
此话一出口,他心领神会。爱人不愿干政,但盈娇不能身居高位,自己会管住她。至于朝廷,只要透露出宠妃失宠,朝臣们自然见风使舵,掐灭新外戚势力的苗头。
果然,盈娇的父亲听到风声,收敛了许多。充仪假孕,犯欺君之罪,依律应当赐死。雪雁见好就收,上表求情,辨称不知者不怪罪。目的已经达到,皇上法外开恩,但罚其闭门思过一年。
讽刺的是,充仪假孕,华韵倒要当母亲了。帝后喜出望外,隔三差五地召她入宫,太后更是关心则乱,赏赐补品无数,天天念叨着孙女。
时光飞逝。华韵之子百日后,盈娇重见天日,一年不能出门,不能承宠,只能见到女儿,心里着实憋屈。经过一年的磨砺,她学会了隐忍,但忘记了自身的劣势。
潇儿与其贴身宫女一样,成了盈娇的所谓心腹。她岂会晓得,此乃雪雁的妙计。
愚蠢的女人不再张狂,但心计明显不足。为了重获恩宠,她听从潇儿的进言,亲手做了小菜,身着素衣求见皇上。
盈娇甜言蜜语,泪流满面地认错。皇上表情复杂,目光爱恨难辨。终于,他的眉头舒展开来,仿佛找回了过去。至少,她这样认为。
“起来吧!”皇上微微一笑,伸出手来扶她。盈娇眼前一亮,小心地回应着。
“皇后娘娘,不好了!”坠儿慌张地跑进后院,雪雁正在修剪牡丹,镇定地问明情况,不禁露出一丝冷笑。
“由着她吧!”原来,她早已盘算好,长舒一口气:“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何况,这也是帝王的驭人之术。充仪复宠,可以稳住一些人,只是利用,却不重用!至于本宫,柔能克刚,还怕什么?”
“难道陛下不信任娘娘?”翠玉难以置信地反问。
“不是不信任,而是要适时而动。两边利用,静候时机,一击成功!”雪雁明白他的心思,不免哀伤。即便没有盈娇,别人也会成为利剑,悬在自己的头上,而持剑者正是爱人。
知他者雪雁也!自从登上皇位,谋划就成了本能。此后的岁月,尽量雨露均沾的他,没有怠慢盈娇,也就助长了她的气势。后宫朝廷,几乎人人断定,雪雁已经失宠,盈娇则更上一层楼,若不是膝下无子,很可能取而代之。
就这样,帝后虽未敞开心扉,但心有灵犀。
转眼间,太子年满十七,文武全才,翩翩公子,出入朝堂,辅政监国。
“儿臣参见父皇!”玳儿款款而来,纳头便拜。皇上放下毛笔,微笑地问候儿子,虽然老生常谈,但父子十分投缘。年已不惑的他,望着儿子的面庞,听着他的见解,不禁回想自己当年,感叹先帝的苦心。
“能有这番气魄,父皇心甚慰也!”皇上心情大好,随口说道:“太子少师教导有功,朕要重赏于他!”
玳儿心无城府,实话实说:“其实,少师只教儿臣阅遍古今宝书。母后的言传身教,儿臣受益匪浅!”此话一出口,皇上立刻心存戒备,愣住了好一会儿。
玳儿毫无察觉,继续侃侃而谈,道出了雪雁的才华韬略,全然不知可能的后果。
“母后真乃女中丈夫!”说罢,他望着父皇的脸色,不解地问道:“父皇,您怎么啦?”
皇上适才恢复笑容,拍着儿子的肩膀:“父皇没事!只是有些头疼,你如此上进,父皇高兴!”寒暄了片刻,便支走了他,独自在政事殿徘徊。
天黑了,他拒绝用膳,仰望着星空,痴痴地回忆从前。儿时第一眼的相遇,莫名的亲切感,注定了二人的情缘。东宫西屋,占尽春宵八年之久,美好的日子一去不返。儿女们接连降生,证明了他们的恩爱。废立中宫,夫妻并肩作战,为皇权披荆斩棘,方有今日局面。即使新宠在怀,在他心中,雪雁的地位依旧不可替代。想到这些,头脑中一片混乱,不争气地落了泪。
然而,理智战胜了情感。九五之尊,肩负天下,不可感情用事,必须权衡利弊。毕竟,儿子的无心之言,已经不是一两次了。他不禁怀疑,挚爱的女人才能非凡,是否还能任其掌控?如果她是贤妻良母,当然求之不得;如果她是脱缰野马,就必须除掉隐患。
于是,心中的野火,烧得他痛不欲生。君王的无奈,无人能诉,只好脸色煞白地踱步。高哲侍立一旁,危机感油然而生,头上直冒冷汗。
“好儿子!”雪雁一边夸奖太子,一边拿出水果,柔声递给他:“皇上也夸了你,是不是?”
“那当然!”玳儿露出天真的笑脸,边吃边说:“不过,应该感谢母后的教诲。儿臣也是这样告诉父皇的!”
“真的?”雪雁大惊失色,刚刚端起茶杯,又无力地放下:“你父皇作何感想?”
“没什么,父皇沉默不语,儿臣就跪安了!”
“他的脸色如何?”听到这里,她更加不放心,开口就问。
“父皇脸色不好。儿臣担心龙体有恙,父皇说他头疼,并无大碍!”玳儿认真地回答。
雪雁忐忑不安,又追问了几句。适才知道,前几次面圣,儿子也“出卖”了自己,难怪丈夫近来阴晴不定。
只听“咣当”一声,雪雁不小心打碎茶杯,众人连忙收拾残局。玳儿大惑不解,联想到父皇的表情,加之母后的反常,使其越发苦恼。父母究竟在想什么?从小到大,为何看不透他们?
“母后!”他凑到跟前,小心翼翼地问道:“儿臣是不是说错话了?”
“儿子,从今以后,万不可妄言母后的教诲!”雪雁拉住他的手,忧心忡忡地叮嘱:“尤其在你父皇面前,不能再提!”
玳儿似懂非懂,怔怔地点着头。
随后的几天里,帝后各怀心事。皇上频频驾临中宫,仅仅与雪雁谈心,写字下棋,却未曾留宿。有时,甚至借口棋路,暗示她有胆有识,心思缜密,语气很是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