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谢飞絮沉静地站出来,简单明了的话语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但在恒子听来,和往日的胆怯微弱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这一声回答似乎带着能安抚人心的沉稳,让人不由得想去依靠,去信服。
“二丫……你没事?”恒子一颗心落了下来,脸上有着不同寻常的激动还有欣喜。
谢飞絮摇摇头,看着他身后,仿佛遗漏了什么,不由自主地皱皱眉头,“以后叫我飞絮吧,我没事了,谢谢你出去找我,回来了就好。”
恒子凝眉,二丫依旧是二丫,但她仿佛不一样了,沈声静气、镇定自若的感觉,让他觉得既陌生又难以压制的欢喜,想要靠近,又恐太过鲁莽,冲撞了她。
“哥,飞絮姐可厉害了,把那些人都敢走了,以后我们相依为命。”月儿一边一个拉着两人的手,小嘴高扬起来,骄傲又自豪。
多亏了月儿这话,一下子消除了恒子懵懂的尴尬,同时又拉进了两人的距离。
谢飞絮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丝笑意,终于想起遗漏了什么,猛地转头,厉声道:“对了,粒子怎么没有和你一起回来?难道出了什么意外?”
恒子摇摇头,说道:“还剩下一些银子,我让他去抓些创伤药了。粒子都和我说了,有位恩公救了你。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还以为你……”说道最后,他双手紧张地搓搓破烂的衣角,有些不知所措。
之前可真是把他吓坏了,唯恐赶不上六爷的步伐,连她最后一面也见不到,甚至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只要一想,心就不知为何,堵得慌,脚步也更是飞快又焦急。
却没想到才进树林便见到六爷被剥光了的尸体,他便猜想她是否被人救了去,然后急匆匆往回赶,一路寻找,一路扯着嗓子喊叫,却不见人影。
天色渐暗,他一路走回京城时,没想到城门还是关。
踌躇了片刻,恒子还是抱着侥幸的心态,奋力拍打城门,没想到还真被他拍开了。但这还不是最惊讶的,最让他不可思议的是开门的竟然是粒子。
粒子,他哪里来的胆子来守着城门?又是怎么说服官爷让他开门的?
最后,从粒子的口中,他才知道,原来她被人救了下来,那恩公还顺带杀了六爷,替民除害。而她竟然也不怕,还把六爷身上的银子和衣服都拿了回来。怪不得他见到六爷死寂了的尸体是光着膀子的。
只是她回来后却又听说他出了城,才让粒子拿着银子去打酒买肉孝敬了守门官差,在他们喝的心满意足之时,粒子再从中周旋说服两个官差破格给他开了一次城门。
这一连串作为,虽说一开始遇上好人救了一命是运气,但后面的冷静睿智、干脆利落却让恒子深感诧异还有佩服。他虽没念书,但在六爷手下能隐晦多年,加上从小行乞讨饭,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什么没经历过?
可遇事能这般冷静沉着面对,别说是往日善良可欺的二丫,即使是他也做不到如此完美。她不是二丫,却又是二丫,或者人就是这样,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回来,才知道,在这个朝不夕保、命贱如泥的皇朝,懦弱可欺者除了煎熬就是死。
既然横着也是死,竖着也是死,那何不反抗呢?至少可以解恨,不是吗?
他很高兴她能活着回来,但更欣慰她的改变。那以后就按她所说,叫飞絮吧,这么美丽又飘零得让人心疼的名字,也只有她能配得起。
“哦,原来如此。既然还有银子剩,应该让他买点吃的回来,我的伤没事,就是饿得快死了。”谢飞絮一听便放下心来,大大咧咧的往地上一坐,捂着空空如也的胃,有些腐败起来。
尼玛,这何时才能大鱼大肉搓一顿?前世,虽然也是小乞丐,但凭借着自己那股狠劲,就是被打得头破血流,她也绝对不放开到手的食物,因而挨饿的机会很少。
因为她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必须要填饱肚子,只有填饱肚子,她才有力气思考怎么挣钱,怎么走出这个鬼地方,怎么改变自己的人生。
慢慢地,她的身手越来越好,每次出手,精、准、狠,对准的不是致命就是活活痛死的地方,加上她泼辣又不怕死的拼命劲,大伙都被她给吓怕了,只要她的食物,无人敢抢。
“絮儿,让我看看你的头。我身上还有几个铜板,今天讨来的没来得及交给六爷,一会夜市开了,我再出去给你买几个馒头先填填肚子。”此时恒子已经走过来,在她面前蹲下,边说着边低头查看她血迹斑斑的额头。
那声絮儿叫得自然又顺口,但谢飞絮却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是因为从来没有人这么叫她,也没有这么温暖又疼爱的声音这么和她说过话么?
二丫的记忆中,这个男孩子只有十三四岁,日常也就是稳重可靠些。但现在谢飞絮看来他比想象中更加的沉稳和老练,甚至立在一旁的月儿和米儿,都比实际年龄要老成和懂事不知十几倍,当然包括对人情世故了如指掌却看上却只有七八岁的粒子,也是如此。
或者说,作为乞丐儿,能活下来的,没有一个是傻子。
而看到她打发了院子里的十几个小乞丐,他竟然问都不问一句,即使是从粒子口中了解了大概,真的回来见到偌大的院子只剩下她们三个女孩子,也不稍微表示一下惊讶或者疑问。
是该说他太过信任她,还是说他心思缜密,对这一切了如指掌?又或者他本就淡定冷静,憨厚无求?
前面两点有可能,但后面一点不对,他绝不是憨厚老实的蛮夫类型。
正当谢飞絮发懵之际,恒子又开口,这次却是对着立在旁边的两个瘦弱的身影:“月儿,去打一盆干净的井水过来。米儿,去六爷的房内把烧剩的蜡烛拿出来,咱们给絮儿清理一下伤口,还有你们的鞭伤。”
院子里有一口井,是清凉甘甜的地下水,但作为乞丐,这水日常除了饮用,几乎毫无用处,因为他们不能洗澡,更不能换洗衣服,甚至连手都不曾洗过。一他们没衣服,二黑、脏、乱、破是作为乞丐的他们,必须时刻保持着的完美形象。【签约了,很快就扣上A签的章章,亲们要支持哦,求推票和长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