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古来征战几人回
在行军五日之后，十万先遣部队到达的赤水东畔。萧煜下令就地扎营，全体休养生息。
他们到达赤水的时候已是傍晚入暮时分，一轮残阳挂在赤水之上将落不落。夕阳给赤水两岸的一景一物都染上了血色，看得人心生凄凉，仿佛回到了百年之前的那场大战，血流成河！
“启禀元帅，前去西岸探查的士兵已回，敌军尚为到达。”
“哦，是么？”听着属下的禀报，萧煜眯起眼望向飘着淡淡雾气的赤水。萧弈天大军还未到达，按说不太可能，他的封地距离赤河比帝都要近了许多。或许，明日就能看到他们的身影了。
“传令下去，今晚好生将息。但万不可掉以轻心！”
“是！”
不多久，营帐搭起了，土灶砌好了，士兵们开始拾柴造饭。
连日奔波的士兵们都为着可以好好休息一晚而感到开心。虽说如今已经到了战地，但因着敌军尚为出现，他们也就没有感受到战争的气息。三三俩俩的聚在一起，小声的谈论着。
萧煜手持佩剑赤霄站在赤河边上，望着西方的天际，太阳已经完全落入了地平线，如今天际只剩下一抹淡淡的残红，但总算也留下了些许的暖色。只是再过不久，冰冷的长夜就将完全降临。
“元帅，饭好了，请用餐。”贴身照顾他起居的小兵走到他身后道。
“所有将士们都吃了么？”萧煜转头问他。
“大家都在用餐，除了值守的人。”
“嗯，那我的饭菜……”
还没等萧煜说完，小兵就接口道：“您的晚膳已经送至您的军帐，和所有士兵一样的饭菜。”
“嗯。”萧煜赞许的看了他一眼，“林诺，你跟着我几年了？”
“十年。”林诺没有丝毫犹豫的答道。
“都十年了，这么说来，今年你也有十八了！”萧煜抬手搭在林诺的肩上。
“是啊，元帅，这一次，我能否跟着您上战场杀敌？”林诺一双眼睛闪亮，满是期待的看着萧煜。
“你很想上战场杀敌？”
“是的，我要像父亲一样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林诺看着他，略带稚气的眼中写满了骄傲之色。
是啊，他是林默风的儿子啊！那个被称为战神的人！他的儿子怎会甘心一辈子做一个普通人！虽然，当年他答应过林大哥不让林诺上战场，不让他卷入兵家战事的……
“你还记得你父亲的模样么？”当年林默风战死的时候，林诺才八岁，还只是一个孩子。
“我记得，父亲穿着战衣的样子一直深深的烙刻在我的心中，不敢忘却。”林诺的眼睛望向天际刚刚升起的一轮月，眼中藏着一抹痛楚。
“为何是不敢忘却而不是不能忘却？”萧煜有些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个未及弱冠的孩子。
“因为我知道父亲希望我成为像他一样的人！”
萧煜心中一痛，你父亲并不想你成为他那样的人！
“你为何会这样认为？”
“是母亲临终前告诉我的。”
萧煜看着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好，这一次你跟着我上沙场，只是记住，必须保全了自己的命！只有活着才能成为你父亲那样的大英雄！”
“是！”林诺看着他的眼中满是欣喜，等了这么多年终于可是上战场杀敌了！
“好了，你先回去吧！”萧煜朝他挥了挥手。
“是。”
林诺走后，萧煜站在赤水边，有些凄凉的望着天空。
“林大哥，对不起，或许林诺的命运会比我们好！放心，我会看着他的！”
天际那颗原本黯淡的破军今夜却分外的明亮，杀星现，这场战争必定会是一场恶战！
萧煜回到军帐用过已然有些冰冷的饭菜，便拿出兵书就着有些微弱的烛光静静的翻阅。
时间缓缓地流逝，待再次抬头，烈烈燃烧的蜡烛已经燃去一半。
打了个呵欠，放下手中的兵书，准备就寝。刚吹熄蜡烛准备躺下，却听到军帐之外传来一阵鸟类扑动翅膀的声音。萧煜猛地起身，抓起身边的佩剑朝着军帐之外走去。赤水之滨并无树木，平日也没见有水鸟栖息，那翅膀扑动的声音在这半夜出现并不寻常！
刚掀开军帐的门帘，就感觉到一股腥臭之味扑鼻而来。他皱着眉走出去，警惕的看向四周，却发现原本值夜的士兵们都已倒地不起。
他俯身将倒在地上的士兵翻过来，却发现胸口的衣服已经被撕烂，血肉模糊的一片，而胸腔破了一个洞，心脏已经不见。
萧煜倒抽了一口气，站起身，走到营帐旁边的战鼓之前，抡起鼓槌使劲的敲响了战鼓。
片刻之后，所有原本在营帐中休息的将士都跑了出来。
“众将士听令，今夜有敌来袭，要时刻警惕！”萧煜扬声对士兵们道。
“是！”
士兵们看到了那些倒在地上的士兵的惨象，心中皆是感到恐惧，他们将要面对的到底是什么？
警戒了将近一个时辰，却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
“真是的，除了营地后面有几只鸟飞过，什么都没有！”到营地后方巡视的一小队士兵回来，低声的嘀咕着。
他们的话却让萧煜一惊，鸟！或许，这次的对手并非是人类！
“大家注意，我们要面对的可能并不是人类，而是一种不会飞的生物！”萧煜对着所有人高声道。
“不是人，难道是妖物？”顿时所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莫要惊慌，大家保持镇定！想我们桑华铁骑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此次定能克敌定襄！”
“是！”看着他们的元帅，所有人心中的恐惧都被烈烈燃烧的激情取代了！很快，他们的君王也将来到这里，和他们并肩作战，共同保卫自己的国家。
萧煜站在众人面前，右手紧紧握着佩剑赤霄，剑鞘上镶嵌的血玉透出丝丝凉意。
突然，一声尖锐的叫声划破寂静的夜晚，紧接着就听到巨大的“噗啦”声从营地后方响起来。
一群黑影朝着营地飞来，急速的掠过地面朝着排排站立的军士扑过去。顿时，翅膀带起的风吹灭了所有的火把，营地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啊！”黑影掠过之处，皆是响起了凄厉的惨叫声。
萧煜眼神一暗，拔出赤霄，剑刃闪着绯红的清光朝着那扑面而来的黑影刺去，他听到了剑划开血肉的声音，猛地将赤霄抽回，带出一股黑色的液体，散发着浓烈的腥臭味！
他手下不停地挥舞着赤霄，在身前结下一张剑气之网，靠近的后果便是死！不出片刻，脚下已然倒着数十具黑色的身影。但是，却发现，远处有大片的黑影朝着这边而来，带着腥臭味和凄烈的尖叫声。很快整个营地被黑影笼罩。
“点火！”萧煜奋力的击杀着不断扑向他的妖物，大声对士兵们喊道。
只是，现下所有人都只能勉力保证自己不被杀死，已然没有人可以去点火！
萧煜一边快速挥动着手中的剑一边缓缓朝着自己所住的营帐方向退去，在那里有火种！他记得苏逸风曾经对他讲过，有些在黑夜出没的妖物和野兽一样怕火！如今不管他们是否怕火也要试上一试，在这样的黑暗中，他们这些夜间视物能力不佳的人类自然是处于下风！
他缓缓退至营帐之外，一剑斩杀了面前的两个妖物之后，一闪身进了营帐之内，找到火种，快速的点燃了放在门口的那支已经熄灭的火把。
当他举着火把走出营帐的时候，顿时，所有的妖物皆是转头望向了他。他朝着它们一步步走进，映着火光，他才发现，那些妖物挖出了人心，正在一口口吞噬着。
或许是因为他手中的火把，随着他渐渐的靠近，那群妖物缓缓地推开，一双双血色的眼睛盯着他，仿佛是在看盘中的美餐一般。
“大家都拿出身上的火种，把周围能燃烧的物品都点着了！”萧煜执着火把，对着那群刚刚死里逃生的士兵道。
那些有些吓傻的士兵在他的声音中回过神来，开始四处寻找火种和能够燃烧的东西。片刻之后，整片营地都被火光照亮了。
那群妖物因为火光的缘故，渐渐的退聚到一处，一双双如铜铃般的血红色眼睛瞪着那些执了火把之人，仿佛要把他们生生撕裂一般，却在看到火把上烈烈燃烧的火焰时猛地转开了眼睛。
“吱啊——”为首的妖物仰天尖叫了一声，随即张开翅膀腾空而起。然后所有的妖物都跟着腾空而起朝着赤水西岸飞去。
直到最后一只妖物也消失在了夜色之中，所有人才都松了口气。却顿时都软了腿脚，皆跌坐在地。
萧煜也感到有些腿软，一个趔趄，幸好及时用手中的赤霄抵住了地面，才勉力没有摔倒。
“清点一下伤亡人数，即刻回报。”萧煜对着身旁不远处的副将道。
“是。”那个副将也受了伤，拖着一条伤腿缓缓地朝着那群瘫倒在地的士兵走去。
萧煜转身四顾，已是满目疮痍。这才刚到这里，还未真正开战便已死伤无数，这次他们要面对的到底是怎样的一场战争？刚才那些妖物就已经是那般厉害，如果真的和幽冥王交手，怕是会全军覆没了吧！希望白圭他们能有力量对抗他们的妖魔大军！
四下走了一圈，却没有看到林诺的身影！
“你们有谁看到林诺了？”萧煜问身旁的人。
“敌人还未到的时候他和我一同去后营巡视，之后也没有注意他到底去了何处。”
萧煜的眉皱的更深了，“你们继续清点伤亡人数，伤者尽快治疗。我去找找林诺。”
“是。”
萧煜在营地的后方空地之上找到了已然奄奄一息的林诺，他手中抓着那把他父亲当年的佩剑，身旁倒了十几只妖物的尸首。
“林诺！醒醒！”萧煜抱起林诺，轻轻拍着他的脸，试图将他唤醒。
片刻之后，林诺缓缓睁开了双眼，眼神中有些迷茫。
“元……元帅……”
“你怎么样，没事吧？”萧煜将他扶起来靠在自己的怀中。
“已经杀退了吗？”
“是的，都跑了。”
“那就好……”说完，他两眼一翻，再次昏倒在了萧煜的怀中。
萧煜搭过他的脉搏，脉象还算平稳，他吁了口气，一把将林诺抱起，朝着营帐的方向走去。
“嘎——”正在休息的众人被一声响亮的鸟叫声吵醒了。
暮云睁眼看了看，伸手，一只浑身雪白的鹞鹰落在他的手上。鹞鹰伸了伸腿，腿上绑着一个小小的竹筒。
“雪鹞，去吧。”取下它腿上的竹筒，暮云手一扬，鹞鹰“噗啦”一声飞向一旁的一棵大树上，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落下，双眼警惕的看着四周。
“何事？”萧晟看向暮云。
暮云看完纸条，皱着眉将纸条交给萧晟。
“出什么事了？”寒星看着暮云的脸色，直觉是出了什么大事。
“他们遇袭，伤亡惨重。”
“夜袭，萧弈天所为？”白圭缓缓地开口问道。
“不知，说是一群长着红色眼睛和黑色羽翅的妖物。”暮云摇头。
“红眼黑翅？”白圭蓦地抬眼，“难道是传说中的鸟灵？”
“不会吧，他们连鸟灵都召唤出来了？”寒星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白圭。
“暮云，你留在这里跟着大军一起赶路。我们三人先赶往赤河。”白圭看了看萧晟。萧晟始终沉着一张脸，听了他的话，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要不要告知大师兄和舞月？”寒星看着白圭问道。
“暂时先不说吧，逸风的伤还未痊愈，还是不要让他们担心了。”
众人点头。
白圭和寒星带着萧晟率先赶往赤河与萧煜会合，而暮云则是当下便集结了所有将士连夜出发，加快速度朝着赤河而去。
这一夜，当萧煜军队在赤河之滨遭到偷袭的时候，远在千里之外的帝都皇宫也发生了一件大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