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果然是好东西,一醉解千愁。云珠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想想凡间与仙宫的种种,只觉恍然如一梦,梦醒了自己还是刚刚来仙宫的那个小星官,一切又回到原点。
忽然想到昨日狐狸跟她提的瑶台仙会,不免欣喜起来。千年一次的瑶台仙会,其实是仙家聚会和联络感情的地方。
云珠记得刚刚来到仙界的时,听闻瑶台仙会上珍馐佳肴丰盛,千年长生果,玉露琼浆,不仅利于修行,更是难得的美味,她暗暗欣喜了好久。
结果在宴会前几天听闻只有品级达到上仙的仙君方能参加,一盆凉水泼下来,郁闷了好久。那时七宿里只有狐狸、角、尾三个达到了上仙,因此青墨只同他们三人去了。
临去的前一天,青墨还来督促她修行,眼中似有些笑意道:“飞升了上仙,我再带你去瑶台仙会。”
那种眼神实在可恨,云珠气恼了一下午,发誓暗暗努力。因此对她而言,修行的动力之一也是这瑶台仙会,当然更确切的说是宴会上的佳肴。
如此在仙界等了四千年,错过了三场仙会,她仍是迟迟没有飞升。看着身边的星君一个个成为上仙,渐渐的只剩自己,心中未免有些失落。
青墨倒也不像以往那样责怪她了,大约是看出她也就如此了,不再勉强。云珠有时也想,不就一顿酒菜,去不去能怎的,不过当听到回来的仙友们赞不绝口,兴致勃勃的谈论宴上听到四海八荒逸闻趣事时,她的好奇心又被勾起了。
反反复复,这一次终究是飞升了。还好赶在瑶台仙会之前飞升,云珠心中自是喜悦,对此充满了向往。
今早醒了酒,云珠躺在床上喜滋滋的对于瑶台仙会的想象了一番。忽然想起历次都是青墨拿此事激励自己,今天终于如愿了,定要去扬眉吐气一番。又因昨日青墨的伤,今天也应该去看看。
来到东苍宫,问了当值的仙娥知道他现在正在正殿,云珠随了仙娥进去。青墨正在处理星宫文奏,见到进来的是云珠,想到昨之事,面上掠过一丝尴尬。
云珠显没有发现,道:“上神好些了没?”
没想到她又提起,青墨微咳道:“嗯。”
云珠方如释重负道:“幸好。嗯,感谢上神在云珠飞升之时出手相助。”
青墨淡淡道:“我并未帮你什么,是你自己的定数。”
云珠想起在珠山之事,一直心存疑惑,道:“上神,我的内丹……”本想问问为什么给了玄音,但话到此处她又不愿提起这个名字,只说了一半便停住了。
青墨一怔,面色有些不太自然,道:“当时知你有劫,本打算将你内丹取出,最后助你。没想到你此次飞升是脱胎换骨,内丹自然也随飞升而化了。”
云珠一惊道:“你不是给他了?”
青墨疑惑道:“什么?”
云珠一时语塞,道“我,我的内丹,你放哪了?”
青墨面上浮起一丝从未有过的红晕,侧过头道:“你此番历劫实在奇数之外,我未算准。如今将你内丹取来却没能帮你,是我的过失,来日定会补偿于你。”
云珠并未注意到青墨的异常,只是暗暗心惊:原来当日他替自己挡下天劫后取走内丹,并没有给轩清。既然内丹竟一直在青墨手上,那么自己又怎么会觉得轩清身上也有呢?但关于他的事,一想起就觉得纷乱复杂,索性不去再想。
这时见青墨似乎有些愧疚的样子,云珠有些不好意思,转移话题道:“上神,如今我飞升上仙,可以去这次瑶台仙会了吧?”
本以为青墨不会说什么,没想到他点了点头随后道:“虽为上仙,仍不可放弃修行。你既然到回星宫,这几****处理完此季琐事,会再去教导你。”
云珠恨自己为何多嘴,起身告辞,欲哭无泪的出了东苍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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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青墨正忙,没空监督她,云珠日子过得十分惬意。很快就到了仙会之日。
云珠早晨起来,见暖风扶柳,仙云漫漫,心情也十分不错。梳好髻换了一身素色的疏雪纱裙,同角宿、尾宿等人一道行云去瑶台。
路上氐宿神秘兮兮的来到云珠旁边,低声道:“云珠,这次瑶台仙会你有个任务。”
云珠疑惑道:“什么?”
尾宿见他如此,一脸鄙夷。氐宿见后不屑向尾宿道:“不然你来?上次你不也输了。”尾宿听后脸上阴晴不定,索性不理他们。
云珠好奇向其宿道:“到底是什么事?”
氐宿诡秘一笑,道:“我们青墨上神,历来瑶台仙会极少喝酒,更是从未醉过。大家几千年来轮番劝酒,都以没有成功。如今你终于也飞升上仙,此次便由你来劝酒。”
云珠不由警惕道:“为什么是我?”
氐宿作势的用手捋了捋下巴上本来就很稀少的两缕胡须道:“一则呢,我们都试过了,不成。二则呢,青墨上神也就只有跟你说的话要多些,由你劝酒自然是更可行些。”
云珠听后辩解道:“他的脾气你们还不知道,督促我修行时,也不过就两三句话。”
氐宿摊手道:“那还比我们多上两三句。”
云珠气结,在青墨身边灌酒,这不是找死吗?
见她不为所动,氐宿又扇风道:“如果劝成了,我们几个愿意帮你做一件事,就算是你想下个星季偷懒不布星,你的职我们也担了。”
吓!为了让上神醉一次大家不惜下这么大血本,果然天宫是太寂寞了。不过想到下个星季可以偷懒,云珠有些心动了,犹豫了一会终于点头道:“好吧,不过事先说了,我也不一定能成功,你们别抱太大希望。”
氐宿一副等看好戏的表情,低低笑道:“没事,别有压力。”
云珠有些不放心的看了看一向正直的角星君,心道莫非他也允许他们这么胡闹?没想到他见云珠看来,也负了手说:“我跟了上神这六千年,也确实没见他醉过。”
“……”云珠幸好没有在喝水,不然一定呛到,看来这次灌酒真是势在必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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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台此时祥云缭绕,瑞霭缤纷。往日庄严的宝殿,今天也着上了些喜意。瑶台两侧玉树琼花,光影飘渺。进去后白玉桌上摆四海仙果,长生玉露。
云珠心赞瑶台仙会果然没有让她失望。青墨上神与东仓宫七星宿坐在一起,既是仙会,便不必十分刻板,仙人们修的逍遥道,自然也是十分随意的。
云珠此次因要劝酒,座位上几个星友串通一气,特意安排与青墨的座位挨着,云珠自然也是心知肚明。
宴未开始,群仙陆续而来:日、夜游神,财神月老,各路上仙,数不胜数。玄武神君、朱雀神君、白虎神君,也都各自带着自己部下七星君分别落座。
青墨到了以后看到云珠坐在身边,略略打量了一下,并未多言。
几个星友互相挤眉弄眼,等看好戏。云珠托腮瞧着桌上的琉璃盏,思付着一会怎么下手。
这时却听仙官道:“紫薇帝君玄音到。”
云珠抬头见身穿蓝色团龙暗纹锦袍,脚踏云靴的玄音进来。今日的他与往日不同,金冠束发,英姿勃发。往日只觉他向来温润如玉,此时才发觉他真有些帝君的气势。
座下云珠看得一怔,见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忙反应过来,将视线移开。
一会瑶台仙会开始,上面太微上神等人在讲着什么,云珠全然未听,只偶尔听到反复是几句什么“魔界”,“魔尊”之类的话。她对仙魔那些争斗向来没甚兴趣,此时只一心想着怎么灌醉青墨。
云珠不断起酒壶给青墨酌酒,起初青墨并未留意,后来因她太过频繁,青墨终于疑惑回头。依旧是清冷的面容,长眉微皱,看了一眼云珠。云珠笑道:“这梦云间不错,上神多尝尝。”
青墨不置可否,继续凝神听上面众家神君的言说,只是她酌了他便顺手拿起慢慢饮尽。
边上的角星君在桌下冲她伸出大拇指,示意好样的,云珠也在心中暗暗窃喜。
青墨一连喝了十几杯,未见一点醉意,云珠有些着急。再次拿起酒壶酌酒不禁快了些,却不小心太急了碰到了青墨的手,壶中酒洒出滴在青墨手上。云珠一惊,忙拿来桌上的帕子去擦手背。
青墨手未动,侧过头道:“你今日似乎有些反常。”
云珠本就心虚,正被说中,抬头刚要回答,却无意瞥见远处玄音的目光望来,皱眉看着她此举,眼神颇为不善。
云珠本能的将手缩回来。口中纳纳回应道道:“哪有哪有。”
青墨不语,顺着云珠的目光回望,正撞见玄音的眼神,二人冷冷对视,青墨心中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不动声色的将目光收回,垂眼望了望云珠,不知在想什么。
云珠看见刚刚青墨手上的酒顺着他的手背滑下,这才想起,忙拿起丝巾擦干。即使感受到远处灼热的目光,也不抬头。
她低头喝了一口酒,心里怪自己怕什么,本来已经与他无关。这时边上的氐星君用胳膊暗暗碰了碰云珠,示意她继续。
云珠暗想,诱惑在前,都十几杯了,今天要不灌醉就前功尽弃。咬牙埋头继续倒酒。
青墨不语,只是一杯接一杯的饮尽。云珠心中暗喜,却见青墨渐渐停下了,望着手中的酒杯,似笑非笑道:“就这么希望我喝醉?”
声音低得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云珠心中一荡。
被、被识破了?若真被上神知晓此番的目的,下场势必很惨。云珠心惊手中的酒壶差点拿不稳又洒下,慌忙回道:“没,没,属下岂敢。”
青墨轻轻接过云珠手中的酒壶,拿过来自己斟上。微微勾了勾唇,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