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儿!”
听得一声呼唤,云珠脑中霎时清明,放下手,转身见轩清寻她来此。
轩清见云珠无恙,放下心来道:“刚刚耽搁,正殿之事已办好,同我回府吧。”
云珠点头,随轩清离开。
路上云珠还在想刚刚的那座楼阁,问轩清道:“公子,刚刚那是哪里?”
轩清道:“观内禁殿。珠儿以后不要去,误闯十分凶险。刚刚珠儿路上没遇到什么?”
云珠道:“去的路上偶然见到风雨忽作,或是迷栏曲折,绕一下就过去了。”
轩清心中暗惊,禁殿前有先祖演天数设下的八道奇门法阵,不识路数误闯者凶多吉少。刚刚见云珠一路东行,担心赶来,索性没事。不过这法阵年久未查,莫非已被人破了?
云珠本想问问殿内是什么,但见轩清皱眉不语,想是不高兴自己误来此地。观内也有许多规矩,自己惹祸或许也要连累公子受到责罚,便也不问,乖乖跟在轩清身边。
半晌,云珠道:“公子刚刚说是要回府?”
“正是。我虽自小被送来观内修行,但并没有出家,因此每年都要回府拜见父王母妃。”
云珠点头了解,随即想道:“刚刚观内那少女是公子的妹妹吧?”
轩清听她提起怀薇,略有尴尬:“不是亲妹妹。她是当朝公主,与我只算远亲。”
“公子家中还有其他兄妹吗?”
“只有有两个哥哥,常年在外驻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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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二人到了王府门口,家丁见世子回来,急忙通报。
轩清吩咐下人先将云珠待至别院,自己则去拜见父母。
云珠随侍女一路行来,发现王府很大。经过处曲苑楼阁,假山石柳,处处生姿。荷花池内,金鳞鲤鱼自在游动;牡丹亭旁,百花争艳,彩蝶嬉戏。
轩清因自小多住于观内,院落也布置得较另两位世子远些,虽然偏僻,倒是十分雅致。平日这里除了打扫的下人,几乎没有人来,因而更加安静。
侍女按照吩咐将云珠待至,便退下了。
云珠径自来到花厅,一个人等轩清。推窗见庭院花树开得正好,繁花满枝,午后清凉的风轻轻拂过,有花瓣悠悠飘下,好不美丽。
一会儿,有侍女来厅内,给云珠端上两盘糕点,一壶清茶。
云珠看到桌上两盘糕点,共四样:有菱形酥饼,上面撒着白色的蓉碎沫;有方形小饼,里面夹着枣色的馅;有白色像梅花样子,上面点了一点朱红;有海棠果大小,圆圆的裹着金黄色脆皮。
云珠想自己修炼后不必进食,想来距离上次吃东西有七八百年了。作为一只山里的兔子,打小吃的也无非是些青草,至多偶尔吃到点野果。如今平生第一次见到人间糕点,见样子诱人,忍不住拿了一个梅花形状的尝尝。
一吃到口中,感觉香气四溢,软软的甜甜的,一种无法形容的奇妙感觉蔓延开来。云珠陶醉难以形容,自来到世上这一千二百年,第一次吃到这样好吃的东西!
云珠忽然感觉醍醐灌顶:怪不得那么多妖精不愿修仙也要来到人间,原来在人间有这等享受。
太过惬意,云珠乌黑的发髻之间,一对白色的长长耳朵展露出来,绒绒的,舒服的动了动。
停不下细品,她迅速一块块吃起来,仿佛要将一千年的遗憾都一起补回来。狼吞虎咽,很快吃完两盘糕点,舔舔嘴唇,犹觉不满足。
馋虫一旦被勾起,不满足就没法罢休。
云珠此时已经没有一点刚刚看看花赏柳的心情,只一心盼着再来几盘糕点。左等右等轩清不回来,索性自己在屋里寻觅,一边暗怪轩清家侍女怎的这样小气,送来这点哪里够吃。
可怜侍女依府内待客的礼节,端来两盘糕点,万没想到会有人当饭吃,何况是一个饿了一千二百年的兔妖。
云珠在院中闲逛,虽然没找到糕点,但走到花厅门口时却到时闻到了一缕十分好闻的香味。
不是花香,却带着沉醉;不同糕饼,却一样让人着迷。
云珠在院内一路穿过书房寝室阁楼,依着香味寻来,发现香味源头来自一个略显陈旧的仓房。轻轻推门,发现仓房内落灰的木格子上一排排放着许多坛子。
那些坛子青瓷陶彩分外好看,虽然样色样式各不相同,但都封得严密,云珠肯定,香是从坛子里发出。
走到格子旁边,云珠轻轻一跃,将最顶上一个蓝青色的坛子拿下,吹落灰尘,稍稍用力,打开坛子。
一瞬间,甘醇扑面,满屋盈香。
云珠顾不得许多,在墙边席地而坐,拿起酒坛,抿了一口。浓香清冽,如同一道暖流融进心底,传达到四肢百骸,飘飘欲仙。
再饮第二口,只觉万种花开,芙蓉春暖;第三口,如流星赶月,快哉千里;第四口……一旦上手,哪肯罢休,一坛不消片刻就喝完。
云珠随手拿第二坛,打开来喝。味道与上一坛虽然不大相同,却同样透着让人着迷的气息。
云珠看看那坛子,总觉眼熟,想起与轩清在济州树边埋下的有几分相似,暗想轩清就是要拿这煮茶?那山泉水埋了一年能变得这样好喝,直接喝就行了,还煮茶作甚。早知这样,当初自己就是让多拿几坛,也毫无怨言。
起身拿第三坛,感觉身体已不如刚刚轻盈,头有些晕。
云珠第三坛还未喝到一半,已觉眼前朦胧,迷迷糊糊,只想好好睡一觉。身子有些重,脸发烫,昏昏沉沉,倒在了酒坛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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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清回到内院,已是月上梢头。
想云珠等的可能有些急了,叫了几声,却都不见回应。正想是不是她寻别处玩了,却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
来到仓房,发现门开着,地下歪倒着三个酒坛,酒坛边,一只雪白的兔子正呼呼而睡。
轩清见此,又好气又好笑,轻轻抱起柔软的兔子,回到卧房。将兔子安置在自己的衾褥上,盖好被子。兔子浑然不知,仍在大睡。
这时侍女敲门,轩清道:“何事?”
侍女在门外道:“禀世子,东厢客房已收拾妥当,不知世子的贵客现在何处,奴婢前去引路。”
轩清道:“不必了。此事我来安排,你退下吧。”
侍女早听闻府内三公子性喜安静,从不留侍女在身侧伺候,不敢再做打扰,一一退下。
轩清见云珠大醉有些担心,知清茶解酒,用小匙盛了,一点点喂到兔子嘴中。兔子动动嘴巴,本能的吮吸进去,又睡了。
喂完茶,一会儿,轩清摸摸兔子,身体已不像刚刚那么热了,终于放下心。指尖触及她蓬松柔软的皮毛,轩清心中一动,忍不住又摸了摸。不忍放手,最后将兔子抱在怀中,和衣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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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晌午,云珠醒来,只觉阳光刺眼,不知身在何处。
动了动,发现已现原形,昨日发生了什么?努力回忆,好像吃了点心,又喝了许多酒,然后呢……
抬眼看见轩清进来,急忙变了人形爬起。
轩清将一盘点心放在桌上,不动声色道:“可惜了我窖内的三坛好酒,都是百年陈酿,不知谁闯进来偷喝了。”说完眼睛扫了扫云珠。
云珠听出是轩清说的酒正自己昨天喝的,自知理亏,只觉窘迫,脸微微发烫,不敢接话。
低头间看见桌上一盘糕点,食欲大增,吞了吞口水,指着糕点道:“公子,那个,我能吃吗?”
轩清假装惊奇道:“兔子不是只吃青草,糕点你也喜欢?”
云珠轻轻咬了下嘴唇,低低的“嗯”了下,声音细若蚊虫。
粉面桃腮,三分娇怯,七分天真。
轩清只看了一眼,马上移开目光。丢下一句:“给你的”,匆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