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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奇怪的盲人歌者

西林珩一行人,一路上有说有笑,倒也觉得行路十分快速,只两天的功夫便已抵达长安。一路走来,哇呀呀一直处于领跑的地位,西林珩三人打马如飞,竟也无法超越他。火龙儿利用路上住宿,吃饭的机会,自己打马先行一阵子,竟然也被哇呀呀轻松地超过。一直到了长安城,哇呀呀才放慢了速度。

温冷一斩在马背上得意的说:“小弟,大哥的地盘到了。就在这里耍上一两日,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西林珩看着长安城,想起十年前师傅领着自己进入长安的画面,长安城依旧不改往日的繁华与美丽,只是自己再也不能陪着师傅走一走这偌大的长安城了。西林珩沉浸在回忆里无法自拔,恍惚间,自己就是十年前的孩童模样,师傅在前面骑着高头大马,回首冲自己暖暖的微笑。

西林珩忍不住喊道:“师傅,等等我。”温冷一斩用力地拍了拍西林珩的肩膀,西林珩看着师傅的微笑越来越模糊,直至消失不见。市场上的喧闹声,一下汇集到他的耳朵里,震的耳朵嗡嗡发响。

温冷一斩说道:“小弟,我知道有家酒馆很好喝,那里的胡姬美貌如花,酒香浓郁。你知道李太白吗,他就是在那家酒肆里喝过酒,并且写下五陵少年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落花踏进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的诗篇。”

西林珩茫然的摇了摇头,温冷一斩说道:“今天我们就去这家酒肆,来个不醉不归。把所有的烦心事,都扔到一边。”

西林珩想起师傅以前遇到不开心的事情,也会借酒浇愁。“好,我们就来它个不醉不归。”

温冷一斩笑着说:“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我都有些口渴了,不如直接去那家酒肆好了。”

温冷一斩让哇呀呀头前带路,奔向自己常去的酒肆,一路上许多人向温冷一斩打招呼,西林珩听到大家都在喊温冷一斩为温冷侯,温冷一斩笑吟吟的与众人挥手致意。西林珩正在疑惑的时候,听到哇呀呀与人争执的喊声,他定睛看去,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头发花白,自然披散着,手里持着根打狗棒。那位老者正在与哇呀呀争执着什么,看得出他神情很激动。

温冷一斩下马询问是什么情况,哇呀呀说道:“公子,这位老人家不要银子,什么也不说,就要一直向你们冲过去。”

温冷一斩皱皱眉,看到这位老者一双浑浊的双眼,嘴唇一直激动的嗫嚅着,却没有一丝声响。

温冷一斩上前抓住那位老者青筋暴起的双手,温和的说道:“老人家,您可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助的吗?在下温冷一斩,一定帮你解决问题。”

老人却是只顾朝着西林珩的方向,伸出手去,温冷一斩回头惊讶的看着西林珩,西林珩也觉得诧异,于是翻身下马,走了过来。

西林珩每前进一步,那老者神情就越激动,手抖的也更加厉害。当西林珩近距离站在那位老者面前时,老者突然涕泪横流。温冷一斩松开老者的手,那老者上来就紧紧抓住西林珩的手。

温冷一斩问道:“小西,你们认识吗?”

西林珩摇了摇头,问道:“老人家,您难道认识我吗?”

老人听了西林珩的问话,脸色突然变成不可思议。“你不是他,你不是他,看来是我找错人了。”

老者松开了西林珩的双手,向外面走去。老者的这一举动,让西林珩和温冷一斩全懵了。

西林珩追过去问道:“您口中说的他是谁?能告诉我吗?”

那老者停下脚步,说道:“他是我们的太阳,他叫明玉长生。”

老者说完用手摸索着向前走去,西林珩追上去,从怀里拿出两锭银子递到老者手里,那位老者将银子又塞回西林珩手中,说道:“我一个瞎眼的老人,要银子又有何用。你的心意我心领了,谢谢你。还是将你的银子收回去吧。”

“太阳与月亮,坠落入大河之中,河水开出了一片彩虹……”西林珩站在原地,听到那老者哼唱着一首歌谣,看着老者佝偻的背影慢慢消失在人群中。

西林珩在心里说道:“明玉长生又是谁,他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温冷一斩走过来说道:“奇怪,这个老者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应该是刚来长安不久。”

人群中有人回应道:“温冷侯英明啊,这个老者就是前几日刚出现在长安街头的,整日嘴里哼着模糊不清的调调,大家都觉得他可能是个傻子。”

“对啊,别人给银子他也不要。经常会蹲在墙角唱着听不懂的歌谣,估计应该是受过什么刺激,导致脑子不清醒了吧。”

西林珩说道:“我不觉得这位老人脑子有问题,他很清醒。”

温冷一斩点着头说道:“和我想的一样,他肯定不能收你的银子。这长安城鱼龙混杂,小偷,强盗都混迹于这里。你想想一个双目失明,年老体迈的老者,银子放在他身上只会让他的处境变的危险起来。”

温冷一斩向围观的人群问道:“你们可知道这位老者的栖息之地吗?”

围观的人群积极回应道:“好像他并没有稳定的地房休息,他每日就是不停的游走于长安城的大街与小巷。哼着怪怪的曲调。”

温冷一斩说道:“谢谢大家,看在我温冷一斩的面子上,请大家对这位老人家多多照顾一些。”人群中有人说道:“当然没问题,温冷侯尽管放心就是。”温冷一斩向着周围的人群拱手道谢,然后领着西林珩直奔酒家胡而去。

快到酒家胡时,就听到悠扬的胡琴声传了过来。温冷一斩指着在风中飘摇的旗子,说道:“老弟,这就是酒家胡了,咱们今天换换口味,尝尝西域的葡萄美酒。”

温冷一斩领着西林珩进了酒家胡酒肆,一名卷发碧眼的胡姬跳着舞过来,在四人面前旋转了一圈,做了个请的姿势。

温冷一斩说道:“多日不见,你的舞姿愈发美妙了,可不知我们大唐的语言学会讲了没。”

那名胡姬嫣然一笑,一路舞向酒肆中央,那里有一群胡姬们在随乐起舞。

温冷一斩选了一靠窗的位置,一名酒保上来笑着说:“温冷侯来了,可有一些日子没见您了。今日要点些什么酒菜。”

温冷一斩看了一眼火龙儿,说道:“葡萄酒,还要再来些龙膏酒。大鱼大肉只管上就是了。”

酒保笑着说道:“温冷侯请稍等,我会给安排好,亲自给你送来。”

酒菜很快被端上桌,哇呀呀起身要为大家斟酒。温冷一斩挥手说道:“不用,自斟自饮才有意思。火龙儿,那坛龙膏酒就交给你了。”

看到火龙儿面有难色,温冷一斩笑道:“你喝一口就会知道这龙膏酒,根本不能算得是酒。”

火龙儿拿起酒坛为自己倒了一杯,火龙咧着嘴说道:“这酒水颜色怎么如黑炭一样,黑的和哇呀呀有一拼,能喝吗?”

哇呀呀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一仰脖咕咚一口喝干了。然后冲着火龙儿咧嘴一笑,火龙儿举起杯子放到嘴边,闻到一股清香,让自己精神为之一震。火龙儿也学着哇呀呀,一口饮尽了杯中的酒,只觉得入口一股甘甜,完全没有烧酒的半点辛辣。

看着火龙儿错愕的表情,温冷一斩与哇呀呀大笑起来。温冷一斩对着西林珩说道:“这酒虽名龙膏酒,确无半点酒味。更相当于一种甜汤,据这店家讲,有提神解乏的功效。”

温冷一斩为自己倒了一杯酒,将酒坛递给西林珩。西林珩倒了一杯酒,只见酒水在杯子里碧光莹莹,如一枚璞玉。西林珩饮了一杯,直觉芳香甘甜,也无半分酒味。

西林珩说道:“这胡人的酒,难道都是甜汤不成。”

温冷一斩抓起一个鸡腿,递与了火龙儿。听到西林珩的话,忍不住哈哈大笑,他为西林珩夹了一根羊排,说道:“那咱们今日就当来喝甜汤了,大口吃肉,大口喝汤。”

西林珩只觉得这酒如花蜜一般香甜,与温冷一斩推杯换盏,开怀畅饮。酒饱饭足之后,温冷一斩付了酒钱,拎起半坛酒,哇呀呀利索的打包了些桌上的肉食。温冷一斩四人走出酒肆,酒保已将马匹牵了过来。

火龙儿骑着小黑,哇呀呀走在两匹马中间,牵着两匹马慢慢前行。西林珩与温冷一斩走在前面,温冷一斩拎着酒壶向人群扫视。西林珩问道:“温冷一斩,你在找什么?”

温冷一斩说道:“找一下刚才那位拦住咱们去路的老人,既然给予银两他不接受,咱们给些酒食,他应该不会拒绝。”

西林珩心里升起一股钦佩之情,怪不得进城以来,与温冷一斩打招呼的人众多。温冷侯有情有义,是个值得深交的好汉。

西林珩说道:“好,咱们一起去寻找他。我看左面,你看右面如何。”火龙儿在后边说道:“小西哥哥,还有我和哇呀呀,不如咱们来比眼力,看谁先在这人群中找到那位老者。”

西林珩笑道:“主意不错,可以一试。”

哇呀呀说道:“火龙儿占了便宜呢,坐得高望得远,一定会是他先看到了。”

火龙儿得意洋洋的说:“这是必须的。”

那名盲眼歌者此时在人群中,摸索着前行。他此时行走的速度比较快捷,探路的棍在地上笃笃的敲响着,发出密集的声音。似是在追赶着什么,又是在躲避着什么。

西林珩走着,突然觉得头开始发昏起来,身体开始有些发软,深一脚,浅一脚。眼睛看着周围的一切景物,都在围着自己打转一下。

西林珩忍不住笑出声来,难道这就是喝醉酒的状态吗?这感觉好新奇。哇呀呀回头对火龙儿说道:“哈哈,火龙儿快看,你家小西哥哥已经醉了。”

火龙儿在马背上喊道:“小西哥哥,你走路要稳着些。”

温冷一斩回过头看着西林珩步履摇晃的样子,忙走过来搀扶着他。西林珩说道:“我没事,咱们还要比赛谁先找到那个老人呢。”

温冷一斩笑着说道:“小弟,这下领教葡萄酒的厉害了吧。”

火龙儿扯紧缰绳说道:“我在马背上向远处看,都没有发现那老人。小西哥哥又醉了,咱们还要找吗?”

温冷一斩说道:“那就先回府上歇着吧,以后有机会再给他补上。”

西林珩摇摇头:“我没醉,咱们一定要找到那位老者。一位眼睛看不见的老人,在这偌大的长安城寻人。刚才神情激动地拦住我们的去路,又说认错了人,匆匆忙忙地离开。我觉得他很让人同情,也感觉到他很神秘。”

温冷一斩心里也有此疑惑,见西林珩说道了自己心坎里去。当下高兴的说道:“小弟,咱们今日一定要找到他,听听他的故事,说不定又会有一场奇妙的冒险等着我们。”

西林珩笑着推开温冷一斩:“不用扶我,我自己走,反而更快。”西林珩推搡温冷一斩的时候,从西林珩怀里扑棱棱掉出了一个全身乌黑的鸟儿来。

温冷一斩连忙说道:“呸,是乌鸦。好晦气。”

那鸟儿一点没有惊慌飞走的意思,在地上拍拍翅膀,尖声说道:“呸呸呸,无知又无眼的家伙,你家乌鸦长这么漂亮,有鹅黄色的喙。会发出悦耳的啼声。我是八哥,鸟类中集聪明与美丽与一身的八哥。”

温冷一斩用手摸了摸脑袋:“难道我也是醉了不成?这是什么情况。”

西林珩蹲下身子,把手掌伸出去,那只八哥跳到西林珩手里,他看着眼前的八哥问道:“会说话的八哥,你为什么会在我怀里?”

八哥说道:“我有名字的,我叫大咯咯。”

西林珩笑道:“大咯咯,倒不如咯咯大好听。”

八哥歪着头说道:“咯咯大,咯咯大,咯咯大。”

西林珩与温冷一斩忍不住爆笑起来,温冷一斩说道:“哎呦,不行了。笑的我眼泪都出来了。”

火龙儿与哇呀呀倒是没有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哇呀呀说道:“火龙儿,你看这就是喝葡萄酒醉了的样子。还好咱们喝的是龙膏酒。”

八哥歪着头看着面前神经兮兮的两个人,说道:“两个傻子,两个酒疯子。”

西林珩与温冷一斩好不容易止住笑,西林珩继续刚才的问话:“咯咯大,你说你是怎么到我怀里的吧。”

大咯咯说道:“是爷爷把我放进你怀里的,他让我传话要你去昆仑山的蓝烟谷,找那里的魔蓝谷主。”

西林珩好奇的问道:“你爷爷就是那位盲眼老人,这人海如潮,他为什么非要选我去呢。就算我很善良,我也未必有去的理由。”

大咯咯跳着说道:“爷爷说了,你身上的神秘力量是你一定会去的原因。”

西林珩问道:“还有没有其他的内容,都告诉我。”

大咯咯很干脆地回答:“没有,就这么多了。”西林珩站起身,不假思索地说道:“好,成交。”

西林珩对温冷一斩说道:“事情很突然,我们还是尽快找到那位老人,好好问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

西林珩扬起大咯咯,说道:“前方搜寻你爷爷,等找到了速速带我们前往。”大咯咯扇着翅膀,向前方飞去。

温冷一斩向路边的行人询问,可曾看到一位盲眼的老者从这里走过。那位行人说道:“嘿,你说的那位老人早就从这里走过去了,只是我觉得他走路的速度一点也不像一位盲人,那速度相当快。”温冷一斩谢过那人,便搀着西林珩向前走去。

那行人笑着说:“就你们这速度,到宵禁时间了估计也追不上他。你们也太好玩了,放着马不骑,偏走路寻人,真有意思。”

温冷一斩和西林珩相视一笑,哈哈大笑起来。行人见两人并不买自己的帐,还是执意选择步行。那人摇摇头叹道:“两个醉猫,真是无聊。”

西林珩对温冷一斩说道:“看来,这个老者一定对我们隐瞒了什么。”

温冷一斩说道:“事情发展的越来越有意思了,我们需要加快些速度了。”

哇呀呀在后面粗声说道:“我就不信了,咱们还追不上一个看不见路的盲人。”

那位盲人老者在集市中穿行,身后已有四名黑衣人紧紧跟上,老人拐进了一个深深的小巷胡同里,这是一个死胡同,四名黑衣人对视一眼,大摇大摆地跟了进去。

盲人歌者停在了小巷中央,两边高高的围墙遮挡住太阳光,整个巷子处于幽黑的阴影里。黑衣人走到盲人歌者附近停了下来,手中亮出冒着寒气的利刃,长五寸,宽两寸的匕首。

一名黑衣人笑道:“风九歌,你还真是能跑啊。只是这一次,你再也不需要东奔西跑了,你的生命就如同这条死胡同一样,走到了尽头。”

风九歌叹息道:“十八年了,我在这人世间游荡了这么多年,终究还是一无所获。死,对于我来说,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活在一个虚假的谎言里,对即将面临的危险一无所知。”

黑衣人笑道:“有时候,知道真相的人,才是可怜的人。真相是残酷的,快乐和幸福在残酷的环境里,开不出花,结不出果。活在谎言里的人,却更容易享受着快乐与幸福。”

风九歌苦笑道:“堂堂的暴风军团的领袖,风天傲已经堕落成今天这个地步了吗?”

风天傲仰天长笑,然后得意的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一切都在改变,我也不得不变啊。我们也苦苦追寻你有十八年了,今天我们就把你和残酷的真相一起送到幽冥地府去。”

风天傲说完,他身后三条身影如闪电般攻向风九歌。风九歌手中拐棍舞动起来,瞬间变为一柄光华四射的长剑。长剑如银蛇卷向黑衣人,三名黑衣人没有来得及发出叫声,就被长剑瞬间封喉。

风天傲转了转手中的匕首,说道:“风九歌,都以为你是一名歌者,没想到你的剑法竟也是如此的厉害。”

风九歌叹道:“我的剑,本是藏龙。沉睡已久,你们又何苦逼我。”

风天傲说道:“那今日,就让我好好领教一下。”

风天傲手持匕首,向风九歌冲了过来。风九歌一剑刺向风天傲的咽喉,风天傲用匕首挡住剑尖,右手一抛,一枚匕首飞向风九歌的胸口。

风九歌伸出手指夹住匕首,突然脚下一麻,自己瞬间全身无力。黑暗中这小巷的地上爬满了一种草藤,草藤如灵蛇一样缠绕住风九歌的身体。风九歌很快变成了一个稻草人,风天傲走过来,从风九歌手中取下那枚匕首。

风天傲将匕首刺向风九歌的胸膛,狞笑着说道:“你所追寻的真相,就是死亡。”风天傲拔出匕首,向围墙上一个娇小的身影说道:“目标已除,事情总算圆满结束了。”

那身影娇笑道:“或许,还不是最好的结果。有一个人,还没有除掉。”

风天傲诧异地问道:“只是不知道,还要除掉哪一位。”

“呵呵,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啊,啊…”风天傲很快发出惊恐的叫声,因为那些藤蔓发出呀呀的声音,将自己也缠绕起来。风天傲瞪着不甘的眼神,他已说不出话来,藤蔓像利剑刺穿了风天傲的身体,暴风军团的领袖,就这样被结束了生命。

“这才是最好的结果,只有死人,才能最有效的隐藏真相。”那人一挥手,藤蔓就化为烟雾,连同自己一起消失在空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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