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洛静静的站在云香榭门口眺望着远方,水玲珑站在她的身后。起风了,外面透着浓浓的寒意。天色突然变得阴云密布,云裳过来说道:“这是要下雪了的感觉呢,悠洛,外面冷了,还是进屋吧。”
悠洛摇摇头,默默的看着前方。今日她刚从嫣然布庄回来,就看到等候在云香榭的凌香,凌香传达了洛神的话语。自从悠洛离开洛水后,洛神一直都在挂念着悠洛,很想让悠洛回洛水一次。凌香原本以为悠洛会与自己一同赶回洛水,悠洛心里却有自己的想法,她很想带西林珩去洛水看看,所以就让凌香先回洛水向洛神汇报一下情况,自己也会尽快赶回去。
凌香走后,悠洛就开始来到门外等待着西林珩的归来。看着外面风雪交加,雪粒愈下愈紧,火龙儿走了过来,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下,他睁开眼睛时,瞳孔里有亮亮的火焰在跳跃。
火龙儿站在悠洛身边说道:“有我火龙儿在,悠洛姐姐就不会冷了。”
悠洛微笑着说:“谢谢你,火龙儿。”
水玲珑也感觉到火龙儿身上带来了一股暖暖的热浪,她好奇地抓起火龙儿的手,感觉到火龙儿的手掌就如一团燃烧的火焰一样,温暖却不灼手。
水玲珑惊奇的说:“一直在奇怪,你只穿一个红肚兜不怕冷的吗,现在终于体验到你的神奇了之处了,你是火神吗?”
火龙儿仰着脸说:“我不是火神,我是独一无二的火龙儿。”
哇呀呀在屋子里喊道:“屋子里也变得更加暖和起来了,火龙儿,你真了不起。”
火龙儿嘿嘿一笑:“那当然,我火龙儿可是相当厉害的。”
封无印摘下酒葫芦,喝了一大口酒,然后把酒递给了对面的温冷一斩:“温冷一斩,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
温冷一斩拿着酒葫芦笑道:“封大侠,温冷一斩是个刚出茅庐的游侠儿,还没有什么故事发生呢。”
封无印笑了一下,没再追问下去。温冷一斩喝了一口酒,双眼立刻放出亮晶晶的光芒:“哇,封大侠,你这酒可真是好酒。”
封无印用手摸了摸胡须,开心的说:“你还是挺有品味的,这酒可是宝贝。”温冷一斩举起葫芦又连饮了两大口,这才心满意足的将酒葫芦还给了封无印。
封无印见温冷一斩脸颊发红,眼神开始有些迷离。“哈哈,这小子只是知道这酒的味道很好,哪里会知道这酒的厉害,醉了吧。”封无印在心里乐道,一边清了清嗓子,说道:“温冷一斩,我对你很有兴趣,可否给我讲讲你的故事。”
温冷一斩笑着说道:“哈哈,温冷一斩我家住长安,自幼就喜欢舞刀弄棒,立志长大就要做一个闯荡四方的游侠儿。洛阳这不是我的地盘,要是在长安,嘿嘿,只要随便抓住一个人,都知道温冷一斩,人送绰号温冷侯。”
封无印哈哈一笑:“小子,没想到你还真是个实在人。温冷侯,这绰号牛气啊。”温冷一斩的步履开始有些摇晃了,他说话开始有些大舌头了:“那是,温冷侯是仗义疏财得来的名号。我还是喜欢自己的名字,温冷一斩。遇见不平,拔刀一斩,多么的痛快淋漓。”
封无印向外喊道:“哇呀呀,你家公子喝醉了,快把他送回旅店歇息着去吧。”
哇呀呀走进来说道:“****鸾已经被收服了,为何还要装醉。”
封无印举着手中葫芦说道:“哇呀呀,这一次你家公子真没有装醉。”
哇呀呀哦了一声,把醉醺醺的温冷一斩向肩上一扛,辞了众人,大踏步向若风旅店走去。
哇呀呀走了没多远,灰白色的天空就开始下起密集的雪粒来。哇呀呀兴奋地说:“公子,你快看,开始下起雪来了呢。”
温冷一斩只顾嘴里说着:“好酒啊好酒,我才没有喝醉。我要再痛饮几口。”
云裳对着悠洛说道:“悠洛,外面风紧雪急,先回屋里来吧。风琅姑娘和小西一定会很快回来的。”悠洛固执地站在风雪中不肯回屋,也不发一言。
云裳心里叹了口气:“这个姑娘的脾气,真是倔到家了。”
碧儿从屋内取来油纸伞,水玲珑接过来为悠洛撑了起来。火龙儿继续为大家提供着温暖,落在她们周围的雪粒,瞬间都化成了水滴。
终于看见西林珩和风琅的身影了,两个人在漫天飞雪里不急不慢地走着,风琅时不时的伸手去接飘落的雪花,乎很享受这落雪的天气。悠洛从水玲珑手里拿过伞,向着西林珩珩和风琅走去。
西林珩看到悠洛打着伞向这边走了过来,忙小跑着迎了上来。悠洛把伞为西林珩撑上,微微一笑:“小西哥哥,你们回来了。”
西林珩一脸兴奋地说道:“悠洛,以后我要送你一头召唤兽。”
悠洛笑着说道:“小西哥哥,那我就等着了。风琅姐姐,请也到伞下面来吧。”西林珩接过悠洛手中的伞高高举起,然后对着风琅招手。风琅笑着走到伞下,抓紧悠洛从西林珩的后背递过来的小手。
悠洛小声的说:“小西哥哥,我要离开云香榭了。”
西林珩心里惊了一下,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撑着伞愣在了那里。
看到西林珩的反应,悠洛心里暖了一下,她抓紧补充说:“不过,我会很快回来的。”
风琅好奇地问道:“悠洛是准备回洛水了吗?”
悠洛点点头,问道:“小西哥哥,你愿意陪我去一趟洛水吗?”
西林珩不假思索地说道:“我愿意,咱们什么时间动身。”
悠洛问道:“现在动身的话,可以吗?”
西林珩爽快的说:“当然可以,随时随地,悠洛要我跟去哪里,我就跟去哪里,风雪无阻。”
风琅用手拍了一下西林珩,不满地说道:“还是先打好你的伞吧,雪粒都砸向本姑娘了。”
西林珩嘿嘿一笑,伞微微向风琅这边倾斜了一下。风琅哼道:“你这个家伙真是好傻。”
云裳望着雪中三人共执一伞缓缓而来,心底的记忆被温柔的触碰了。她想起自己与封无印在终南山的雪天,也是这样牵手慢行的。都说如花美眷,似水流年,一转眼,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封无印,终南山的雪景一定很美。以后,我们就在细雨飘洒的天气,或者这样的雪天,牵手在终南山散步。”云裳的语句里充满了怀念,与憧憬。
封无印笑着说:“云裳,不论是在这世间,还是在终南山,只要你想去哪里,我都会跟着你的脚步。永远不再让你走丢了,到哪里都要带上你。”
云裳说道:“封无印,如果你再敢丢下我。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再理你,也不会再见你。”
封无印肯定地说道:“云裳,这一次我一定说到做到,以我身家性命担保。”
西林珩三人打着伞到了门前,却没有进屋的打算。云裳喊道:“你们三个还不快进来,今日天气寒冷,我们准备吃暖锅哟。”
悠洛笑着说道:“云裳姐姐,我要先回洛水一趟。小西哥哥还有风琅姐姐一同与我前往,暖锅且留着,待我们晚上回来再吃。”
云裳说道:“也好,夜间一边吃火锅,一边看雪景,也是很惬意的事情。就这么说定了,你们晚间要早些回来,我们在云香榭等着你们。”
悠洛点点头,说道:“放心,我们一定会早些归来。”
火龙儿嚷道:“悠洛姐姐,火龙儿也要和你一起去洛水。”
西林珩提醒道:“外面还在下着大雪,火龙儿,你把器灵留在云香榭吧。”火龙儿从红肚兜里把还在酣睡的器灵拽了出来,往云香榭里一放。
云裳又从屋内拿了一把伞,递给了水玲珑。水玲珑一手持伞,一手抓着火龙儿的手,随着悠洛一起走进了茫茫飞雪中。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封无印笑嘻嘻地说道:“云裳,刚才我也很想去洛水呢。都说洛水的洛神长的美丽无比,我倒也想瞧上一瞧呢。”
云裳哼哼一笑:“封无印,你的话能再讲一遍吗?”
封无印笑着说:“我说洛水里的洛神长的美丽无比,也不能与云裳相比。在我的心里,只有你是最好看的。”
碧儿摇着头说:“其实,我才应该去洛水,这样的话,云香榭就能留给你们更好的打情骂俏。”
云裳笑着说:“碧儿越来越放肆了,你还是赶快去把暖锅准备一下吧。”
碧儿拉长音调说道:“好咧,我立刻消失在你们面前。你们继续打情骂俏吧,腻的我浑身不自在。”
悠洛一行人来到洛水岸边,水玲珑取出避水珠,众人随着水玲珑进入了洛水。悠洛让西林珩把伞收了,然后让大家往头顶上方的水域看去。大家能清晰看到满天飞舞的雪花,落到水面上漾起浅浅的水晕。
雪花飘落水面的时刻,是美到极致的一种景象。一团团白絮迅速在水里现出亮晶晶的六角形图案,然后消失不见。水域就像一面天空,上面是无数亮晶晶的六角星,在不停的闪烁。
风琅忍不住赞叹道:“从来没想到,雪花在水里观看的时候竟是这么的美丽,美丽的让人不舍得眨眼。”
悠洛说道:“雪花就是一种在水里迅速盛开的花朵,霎那间绽放,又在霎那间凋零。就如同流星一样短暂,却如此美丽的让人念念不忘。”
水玲珑得意地说道:“其实,微风细雨的时候,这水面也是很好看的呢。”
西林珩问道:“细雨微风显得好看,那狂风骤雨的时候又会是怎样的一种情况呢?”
水玲珑说道:“那样的时候,就不建议你去看了。只是看一眼就会眼花缭乱,看久了你就会感觉到头晕目眩了。”
水玲珑拍拍火龙儿的肩膀说道:“火龙儿,到了这洛水里就不用再耗用内力发热了。外面看起来大雪纷飞,这水底可是全年四季如春。”火龙儿依言收了神通,才发现水玲珑所言不虚。这水底气候温暖宜人,十分的舒适。
悠洛带着大家向洛神宫慢慢走去,前方是一片茂密的桃花林,一条清澈的溪水环绕着桃林。风琅说道:“想不到在这洛水里还有这样一处美景,真是不错。”
悠洛微微一笑,说道:“穿过这片桃林,前面就是洛神宫了。”西林珩穿行在桃林之中,前方是一座青石垒砌的小桥。西林珩踏上小桥,望着桥下水流里漂浮的桃花,突然觉得这一切似曾相识,这里应该是自己以前来过的地方,不然为何会有如此熟悉的感觉。
风琅走过来说道:“不要发愣了,前面就是洛神宫了。你不想去看一眼曹子建笔下的大美人吗?”
西林珩说道:“我只是陪着悠洛来洛水走一趟的,你说的曹子建是谁我都不知道。”
风琅笑道:“哈,呆头呆脑,洛神赋都没读过。”
凌香领着一群少女从洛神宫里鱼贯而出,朝着悠洛一行人走了过来。因为大家都曾在云香榭聚过,又一同在密眼魔窟浴血奋战,大家相见很是随和自然。
凌香待众人寒暄结束,便领着众人向洛神宫内走去。进了洛水宫,凌香与众侍女便迅速退了下去。洛神从座位上走了下来,微笑着说:“欢迎你们来到洛水,这里已经好多年没有到过这么多的客人了。”
风琅在西林珩耳边悄声说道:“她真的很美,洛神赋里的词汇描写的是真的,应该还是没有完全表达出她的美。”
西林珩抬头看了一眼洛神,只觉得她全身仿佛都散发着一团光芒,美丽而又明亮。
洛神看到站在悠洛身边的西林珩,心里说道:“这就是十年前洛水边拥有了恶魔力量的少年,命运的巨轮还是让他们相见了。怪不得,悠洛在洛阳城停留了这么长时间。”
悠洛向洛神说道:“洛神姐姐,这是风琅姑娘,这个可爱的小家伙是火龙儿。这位是,是西林珩,他是一名猎妖师。”
悠洛说到西林珩的时候,声音明显低沉了下去。洛神心里顿时会意为什么当年已化身为魔的少年,今日却不见一丝魔化的样子。而且,还更换了姓名。这一切,都是为了防止他坠入魔道吧。
洛神将悠洛的手抓起来,轻声说道:“悠洛,今天有三位客人来到洛水,是件值得庆祝的事情。”洛神话音刚落,凌香领着众女端着水果,与酒菜来到了大厅。
洛神招呼着众人落座,水玲珑说道:“今日大家这么开心,我去折枝桃花来。大家来行酒令如何。”
众人纷纷都称赞这是一个好主意,水玲珑微笑着跑了出去,只一刻的功夫便折了一支鲜艳的桃花回来。
水玲珑将桃花交到洛神手里,自己跑去找了一个铜锣过来。水玲珑说道:“锣不敲不响,花不传不香。锣声响起时,桃花开始传递,锣声止住时,桃花在谁手里,谁就要说一句关于桃花的一句诗,若是说不出的话就要饮了面前的杯中酒。”
凌香说道:“这也太有难度了,只说桃花的诗句,估计一轮下来大家都没有能说得出来的了。不妨加入杏花和梨花的诗句。”众人都觉得凌香的建议不错,水玲珑只好采纳了这个意见。
西林珩心里还是叫苦:“就算是再加入更多花卉,若要说诗句的话,自己是铁定要饮酒的份了。”锣声已经开始快速的响了起来,洛神将手里的桃花传了出去,酒桌上顿时响起大家紧张而又愉快的声音。
水玲珑趁着桃花传到洛神手里的时候,停止了敲锣的动作。洛神笑着说:“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水玲珑笑着再次敲响手中的铜锣,这一次桃花停在了凌香手里,凌香思索了一下说道:“洛阳城东桃李花,飞来飞去落谁家。”
水玲珑说道:“没想到,凌香姐姐竟然也是能随手拈来一句诗呢。”
凌香得意地说:“这个自然,我可不要成为这桌上第一个罚酒的人。”
水玲珑笑着说:“洛阳城东桃李花,飞来飞去落谁家。幽闺女儿惜颜色,坐见落花长叹息。只是不知道是谁如此让凌香姐姐牵肠挂肚呢。”
众人都被水玲珑的话语逗笑了起来,凌香端起手中的酒杯,走到水玲珑面前,说道:“好好的敲你的锣就是了,偏要取笑我。今天要给你一个教训,罚你喝了这杯酒。”
凌香在众人的叫好声中,灌了水玲珑一大杯酒。
水玲珑笑着说:“让你们起哄,叫好。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她将手中的铜锣敲的更加密集起来,桃花传到悠洛手中的时候,锣声嘎然而止。
凌香打趣道:“看来一杯酒就让玲珑晕头转向了,悠洛她都舍得难为一下了。”
悠洛缓缓说道:“桃花富含宿雨,杨柳更带朝烟。”
水玲珑冲凌香说道:“这种小事情,怎么会难倒咱家悠洛姑娘。”
桃花传到风琅手中的时候,水玲珑收了动作,说道:“看看今天来的客人表现如何。”
风琅转动着手中的桃花,朗声说道:“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水玲珑接着敲起铜锣,锣声在采夏接到桃花时停了下来,采夏接着风琅的诗句说道:“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水玲珑说道:“真会钻空子,你要感谢风琅姑娘给你的启示了。”
采夏调皮的吐了吐舌头,说道:“你这个敲锣的好好敲你的锣便是了,偏偏话比锣声还密,就该让凌香姐姐再灌你一杯酒。”
采夏数落完水玲珑一声,将手里的桃花传了下去。
轮到兰月时,兰月眉头一皱,陷入了沉思。
“哈哈,终于有对不上来的了,兰月还是抓紧饮了杯中的酒吧。”水玲珑得意的笑起来。
兰月眉头舒展开来,说道:“城边流水桃花过,帘外春风杜若香。玲珑啊玲珑,你笑的未免太早了些。”
水玲珑叹了口气:“采夏和兰月这两个丫头,平日里也没见过你们捧书读诗,怎么今天摇身一变,个个都出口成章了。”
采夏笑嘻嘻地说:“这个自然,聪明伶俐的人从来不需要捧书苦读的。那些诗句啊,等要用到的时候,会从心里自然而然蹦出来的。”
洛神微笑着拍掌说:“采夏说的真好,一个蹦字足以证明肚里还藏着许多诗句呢。玲珑的手估计敲到酸痛,都不会难倒采夏了。”
水玲珑说道:“我就不信了,我倒要看看你能蹦多久。”水玲珑说完,更加快速地敲响起铜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