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无印内心有事,一宿没睡安稳。他一早便悄悄地起了床,没有惊醒还在沉睡中的西林珩和火龙儿,洗漱过后直奔云香榭而去。
风琅把门拍的震天响,西林珩和火龙儿才从睡梦里醒了过来。“你们两个是瞌睡虫转世吗?睡到现在还不起床。”风琅的声音如同炮竹一样响亮,西林珩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慢吞吞地起了床,火龙儿慵懒地翻了个身,抱着小二黑继续呼呼大睡。
西林珩刚把门打开了一丝缝隙,风琅就从外面用力地推开了门,大步走了进来。风琅看了一眼还在酣睡的火龙儿,上前一把抓过了小二黑,惊讶的说:“竟然还有这么小的猫呢,太可爱了。”
西林珩看着二黑一脸傲娇,很不情愿的的样子,对着风琅伸出手:“把它给我,我让你见识一下这个小家伙的厉害。”
风琅把器灵放到西林珩手里,好奇地问道:“然后,有什么奇怪的事情会发生呢?”
“现在把你的剑拔出鞘来,快一点。”
“你确定,真的要我把剑亮出来吗?”
西林珩点点头,一边挖苦道:“你做事情,不是一直风风火火的吗?这会磨磨唧唧的像个老太太,可不可以配合一下,立刻马上。”
风琅眉一挑,银牙一咬,也不用驭剑之术了,仓啷一声鸣响,已拔剑在手,向前一探,剑尖停在西林珩眉尖二寸开外。“臭小子,敢说我是老太太,如果没有什么好奇之事发生,我可不饶你。”
西林珩嘿嘿一笑,伸出手把剑身压了下去,低至手掌处。器灵伸出前爪搭在剑身上,两眼冒出精光,只片刻的功夫,风琅手中所持的风吟剑,瞬间变成了一根木棒。
风琅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抖了抖手中的木棒。对,她没有看错,真的就是一根如假包换的木头棒子,普通的不能再普通,而且木棒中间还有些裂纹。
凤琅又惊又怒,大喊道:“臭小子,你们两个敢算计我,快还我的风吟剑来。”
西林珩也是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他被器灵的恶作剧给惊到了,随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臭小子,还敢笑,我看你是皮痒了。”风琅扬起手中的木棒,作势要向西林珩头上敲去。
西林珩勉强忍住笑,用手轻拍了一下器灵的脑袋,说道:“再怎么对风琅姑娘有成见,也不许把人家的宝剑变成木头棒子啊。”
风琅哼了一声:“没想到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家伙,竟然是个器灵。臭小子,你运气真不错。”
“乖啦,快给风琅姑娘一个惊喜。”西林珩哄着器灵,像哄一个淘气的小孩一样。风琅大声说道:“惊喜就不必了,能把风吟剑还原成本来面目,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器灵再次将前爪搭上木棒,一阵叮叮当当的脆响过后,风吟剑又恢复到了本身面貌,在剑身上额外多了一些鸢尾花的纹刻。风琅这才消了气,用手触摸着鸢尾花的图案,爱不释手。
风琅将风吟剑在手里把玩了许久,才想起来自己的目的。她指着赖床的火龙儿,说道:“快点把火龙儿叫醒,咱们可以去接着逛洛阳城了。”
封无印赶到云香榭时,只见屋子里站了十余位少女,莺声燕语,热闹异常。
云裳正在被一众少女们围着,碧儿在一旁研墨。云裳抬头瞅见了封无印,便笑着说:“你来的正是时候,我这里有个写字的任务就拜托给你了,记得要写大气一些,看着醒目。”
封无印点头称是:“能为云裳效劳,这是在下的荣幸。”
众女听了都起哄起来,一边嬉笑着让开一条道路。封无印走至桌前,提笔在手,向云裳问道:“只是不知你们要写些什么?”
碧儿在旁说道:“只需要写上一个人的名字就行,周梦麟。”
封无印心里一动,看向围着面纱的悠洛,只见悠洛的目光里透露着殷切的期望,封无印大笔一挥,飘飘洒洒,周梦麟三字如金钩银划般跃然纸上,笔锋刚劲雄健,力透纸背。
封无印依着众人要求,一口气连写了五六张。然后,凌香开始为大家分组,每组各领一张纸,分别去往洛阳城不同的地域进行寻找。
碧儿说道:“凌香姐姐,让我和悠洛,玲珑一组,封大侠和云裳姐姐一组。”凌香自然毫不犹豫的应允了。
碧儿把云裳推向封无印,一边说道:“好可惜,如果封大侠把两位徒弟也带过来,那就更好了,我们就会又多一组帮手。”
凌香对着大家叮嘱道:“如果有人找到周梦麟了,记得带他到天津桥候着,咱们大家中午时分在天津桥会合。如果中午没能找到,下午继续搜寻,下午汇合的地点就在这云香榭里。如果大家没什么异议,即刻出发。”
众人拿着纸张,出了云香榭,各队人按照划分好的路线,四面散开而去。
封无印将云裳拉至僻静处,云裳提醒道:“封无印,我们应该去往人群密集的地方才是。”
封无印神色凝重地说道:“云裳,悠洛姑娘的背景你可知道吗?”
云裳说道:“这个最初只以为是洛水里的精灵,后来才得知她自幼就生活在清溪村,可是在她七岁那年,清溪村遭魔物袭击,全村就只有她和她的哥哥周梦麟跑了出来。”
封无印开始接着云裳的话讲了下来:“在洛水边时,他们兄妹二人被魔物逼的走投无路之际。那个男孩子吞下了一颗拥有恶魔力量的宝石,而悠洛被洛水里的人出手救走。”
云裳十分震惊,封无印就像听过这个故事,又好像亲身见证过此事一般。她惊讶地说道:“封无印,你怎么都知道,难道是你救走了那个男孩子吗?你的徒弟就是周梦麟。”
封无印点点头,云裳开心地抓住封无印的双手摇着:“太好了,封无印你做了一件大好事,我们快去把你徒弟带过来,让她们兄妹二人相认。”
“云裳,你先别高兴过早了,我的话还没说完。周梦麟当日因为吸入了恶魔的强大力量,在仇恨和愤怒的刺激下,他已入了魔道。是仙侠李靖用两把仙剑才封印住了那股力量,同时也封印住了他之前的记忆,为了更好的能保护他,我编造了他的身世,他现在用的名字是西林珩。”
“封无印,你是说他已经完全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一丁点都不记得吗?”云裳有些不甘心地问。
封无印无可奈何地说道:“是的,云裳,他真的不记得以前的种种了。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暂时还不能知道自己的身份,因为他根本无法控制住体内的恶魔力量。”
云裳摇摇头,懊恼地说:“怎么会这样,就是说悠洛现在找到他,他也不会记起以前的种种。那么今天大家所做的一切,也只是徒劳无功了。”
封无印点点头:“这件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云裳伤感的说:“让悠洛怎么接受呢,她等了那么久,却是这样一个结果。”
封无印一脸焦灼地说:“你说的我都理解,小西开始就对自己的身世有所疑惑,如果他们此时遇见了,悠洛若是控制不住情绪,我担心小西受到刺激,恐怕仙剑都无法抑制住他体内的魔性。所以我们现在必须找到悠洛,说明情况。”
云裳深深的叹了口气:“封无印,真的只能这样吗?”
封无印毫不迟疑地回答:“是的,云裳,目前只能这样做,而且是刻不容缓。希望我们找到悠洛之前,他们还没相遇。”
云裳见封无印回答得斩钉截铁,知道事情确实严重,于是便火速向悠洛一行人的方向寻去。
风琅领着西林珩与火龙儿出了若风旅店,迎面就撞上了凌香带的一队人。西林珩与凌香一组人擦肩而过的瞬间,看着凌香手中拿着的纸张,风琅饶有兴趣地念了几遍周梦麟的名字。
三个人接着前行,在拐过一个路口时。眼尖的火龙儿跳起来,用手指着前方说:“风琅姐姐快看,前面又是些寻找周梦麟的姑娘们。”
风琅沉思了一下,说道:“真是有意思,看来这个叫做周梦麟的人,一定是欠了这些姑娘们很多银子,要么就是欠了一堆风流债。这样才会使得这些姑娘们如此劳师动众,满大街小巷的寻找。”
西林珩哈哈大笑:“你的想法未免太武断了,怎么就那么喜欢把一个人往歪处想。说不定这些姑娘是在寻找与她们很亲近的人呢,有可能是失散的家人。”西林珩不知道自己无意说出的话,却落在了点子上,只是他不并知道这些人在寻找的就是自己。
风琅白了西林珩一眼:“臭小子,本姑娘只是说了心里的直觉而已。我倒是觉得你说她们是在寻找失散的亲人,才是武断的,要知道女儿家要比你们男的直觉强多了。”
西林珩晓得风琅牙尖嘴利,外加火爆脾气。不想与其斗嘴,便缄口不语。
这洛阳集市上有个地痞姓王名二,瞅见凌香一行人都是青春靓丽的少女,不由得动了坏心思。
王二嬉皮笑脸地凑到凌香跟前说道:“各位姑娘请留步,在下正是周梦麟,不知你们找在下所谓何事啊?”
凌香扫了一眼王二,只见对方已是三十开外的中年汉子,又见其双眼色迷迷地盯着一众小姐妹。凌香冷漠地说道:“请让开,你并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王二那肯舍得让开,他伸出双手拦住凌香等人前路,笑嘻嘻地说道:“姑娘们,别走啊。我真的就是周梦麟,不信你们可以验明正身嘛。”
王二一边说着,一边就要脱自己的衣服,这泼皮的举动让后面的少女们都害羞地转过身去。
凌香无奈地说道:“好吧,我相信你是周梦麟,你先停下来。我问你一个问题。”
王二一听凌香相信自己了,立马说道:“妹子,你尽管问好了,别说一件,就是一百件都没问题。”
“我只问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你会水吗?”
“哈哈,就这个问题啊,哥哥我自幼就熟水性。”
凌香冷冷一笑:“那很好,随我们走吧。”王二屁颠屁颠的跟着凌香等人,一直来到了天津桥。
凌香走到桥中央,停下脚步。王二跑上前来问道:“妹子,怎么不走了。不是要回家去的吗?停在这桥上作甚。”
凌香神秘一笑:“你很快就知道了。”
王二还在幻想着美梦,凌香对着王二身后的三位少女说:“姐妹们,把这家伙丢到这洛水里去冷静,冷静。”身后的少女们早就在等着这一刻了,没等王二反应过来上去就把王二控制起来。
王二用力地挣扎,却发现自己丝毫动弹不得。王二这时才发现自己看走眼了,原本以为只是几个柔弱的少女,结果自己现在被这样几个少女像抓小鸡般的托举起来。
王二连连求饶道:“姑奶奶们,我错了,我不是周梦麟啊,谁知道周梦麟和你们有仇哇。你们放过我吧,我只是这洛阳城里一名老实巴交的居民啊,我是王二。冤有头,债有主,你们去找周梦麟那家伙撒气去,我可以帮你们揍那小子。”
凌香不满地说道:“呸,你这个自以为是道家伙,你想的大错特错,周梦麟是我们要找的好朋友。”
王二立马改口道:“啊,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啊。周梦麟是我表弟啊。”
凌香不耐烦地说道:“你去水里冷静一下,那样编出来的话语可能更会让人信服。”
桥上的众人都识得这是城中的泼皮王二,平日里飞扬跋扈,恃强凌弱。今日反倒被几个姑娘家收拾住了,纷纷鼓掌叫好。人群中有人开始喊道:“把他丢下去,让他尝尝苦头。”
开始只是几个零星的声音叫喊,到最后桥上响起了整齐划一的声音:“丢下去,丢下去。”
“很不幸啊,你惹了众怒。”凌香一挥手,王二惨叫着被扔下桥去。看到王二在水里狼狈的样子,桥上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凌香环顾了一下四周,见其他几路人员还没有赶过来。凌香在心里说道:“一路搜寻下来,只是遇到了这么一个作死的冒牌货,不知道她们几路人员情况如何,希望她们能找到真正的周梦麟。”
封无印与云裳追上悠洛的时候,发现悠洛三人还没寻到周梦麟。封无印绷紧的心暂时放松下来。
悠洛见到封无印与云裳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以为是有了消息。悠洛迎上前惊喜地问道:“云裳姐姐,你们可是有了消息。”
望着悠洛明亮的目光,云裳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封无印走上前来,对着碧儿说道:“碧儿,你们两个先去天津桥与其他人员会合,通知他们都回云香榭。”碧儿应了一声,与水玲珑往天津桥方向去了。
悠洛不解地望着云裳与封无印,云裳上前拉住悠洛的手,冲封无印说道:“封无印,还是你来说吧。”
封无印摸了摸胡须,说道:“悠洛姑娘,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封大侠,你快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悠洛的声音明显有些颤音,云裳感觉到悠洛的小手用力地攥紧了自己的手掌。
封无印抓起葫芦喝了一大口酒,然后朗声说道:“你要找的周梦麟,就是我的徒弟。那一日清溪村遇袭,我和李药师都去晚了一步,我们以为清溪村只留下了他一个活口。当时你哥哥已入魔道,李药师用了两把仙剑封印住他体内的恶魔之力,顺带也封印住了他的一切过往与回忆。为了更好的能保护他不入魔道,我为他编造了身世,改名西林珩。”
云裳感觉到悠洛攥紧的小手松开了,云裳连忙去握住悠洛的手掌,这一刻,她的小手显得那么冰凉。
悠洛眼中含泪:“我不在意他叫什么,我只想看到他。封大侠,求你带我去看他。”
封无印点点头,语气沉重地说道:“悠洛姑娘,我能体会你的心情。请原谅我的再次提醒,千万不可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份,那样只会害了他。”
悠洛眼中珠泪滚滚落下,打湿面纱,悲伤的已说不出只字片语来,只能用力地点头。
封无印低声说道:“悠洛姑娘,请别太伤心。我相信凡事都有其破解之法,只是我们暂时未找到两全其美的对策。”
悠洛听了只觉得心内更加难过,等了十年的时间,结果却要面临相逢不能相识的残酷现实。
封无印叹口气,说道:“悠洛姑娘,请随我来,我带你去若风旅店去找他。”封无印说完转身前行,云裳挽着悠洛走在后面,转过一个小巷,封无印停下了脚步。
只是一眼,悠洛便已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看到了一脸笑意的西林珩。悠洛心里一痛,低声喊道:“哥哥,我是悠洛啊。”
悠洛轻轻推开云裳,一步一个摇晃地走向西林珩,仿佛天空与大地都开始旋转了起来,悠洛感觉到自己像行走在快速旋转的世界里,除了西林珩其余的一切都是模糊不清的颜色。
封无印想上前拉住悠洛,被云裳拽了回来。“她是个冰雪聪慧的姑娘,相信我,她会知道怎么做。”
越来越近了,这个令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儿近在眼前了。悠洛取下面纱,面纱随风飘向高空。悠洛看向西林珩,只见西林珩只是冲自己对视了一眼,忙转身向自己走来。
悠洛心里忍不住悲喜交加:“哥哥,原来你还是记得悠洛的啊。”
西林珩快速的与悠洛擦身而过,悠洛顿时心如刀割般疼痛,哥哥你真的不记得悠洛了吗?这么多年的期盼,却是得到相逢不识的一个结局。悠洛蹲下身子在人群中成了一个悲伤的缩影,仿佛全世界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姑娘,这是你的面纱。”悠洛听到了儿时熟悉的声音,时隔多年,音色依然没有多大改变。悠洛抬起头,泪眼婆娑中,看到西林珩正一脸憨厚地站在自己面前,手里拿着刚才随风飞走的面纱。
看着眼前的姑娘哭的如梨花带雨,西林珩傻傻的站在那里,只觉得心里莫名的很疼,却不知道如何安慰这个悲伤的姑娘。
风琅与火龙儿此时也走了过来,风琅不忘打趣西林珩:“哎,才一个转身就不见了,原来是为了给姑娘捡面纱去了。没看出来,真是很有心的一个人嘛。”
风琅蹲下身来,望着悠洛关切地说:“姑娘,别难过。遇到什么难事了,直接和我说,一定帮你摆平。”悠洛听了这话,心里更觉得无法抑制的难过,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下。
风琅掏出手帕,为悠洛擦拭眼角的泪水,然后将悠洛拉了起来:“地上蹲久了,对身体不好。起来吧,姑娘。”
风琅从木纳的西林珩手中接过面纱,为悠洛戴上。一边说道:“好美的可人儿,哭的我都忍不住心疼了。”
封无印和云裳也走了过来,西林珩忙施礼道:“师傅,师娘好。”
火龙儿也跟着喊道:“师傅,师娘好。”风琅也点头向二人问好。
云裳上来拉着悠洛的手,说道:“悠洛,咱们先回云香榭吧。”
火龙儿一听这个面前的姑娘名叫悠洛,想起每月的月圆之夜,西林珩都会在梦中呼喊的名字可不就是悠洛吗?火龙儿正要张口说话时,封无印不失时机地咳了一下。火龙儿又想到封无印平日里对自己三番五次提醒过,不许将此事张扬让外人知道,甚至都不可以让西林珩知道。
火龙儿得到封无印的暗示后,默默地把蹦到嗓子眼的话语又咽了回去,一行人除了不知情的风琅,都各自怀着心事默默向云香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