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这一次，我明显地感到体内热流充斥着四肢，身体中的任督二脉似乎被打通，就像吃了菠菜的大力水手一样充满了力量（这比喻用的……）。风影双刀在我的手上挥舞起来真有些刀光如风，刀影无痕的利落。蓝溪的功力，果然不容小窥。
我转身看见女尸已经跪坐在地，没有了当初迎面扑来的气势，一旁的付世何与古佳也显然因我的冲锋陷阵回过神来，恢复了备战状态。小试牛刀便初有斩获，我的信心倍增。我决定趁着女尸还没来得及恢复时，给她补上几刀，让她彻底歇菜再说。孟晓梦说这是血婴的傀儡术，那么真正的BOSS还没出来，我必须保存实力，速战速决。
我对古佳比了个“擒”的手势，古佳立马会意，暗暗命令她的蜘蛛们爬上女尸的腿结丝，控制住其行动力。付世何见此也顺势抽出金月刀，迅猛地砍下女尸爬满白蠕虫的双手。我得到机会，双手回转风影，一鼓作气对着女尸的后颈砍过去。
在我的刀眼看就要取下女尸的头颅之际，那女尸忽然将头转过了180度，用她还没有腐烂的眼睛望着我。当我看见她眼睛中的泪水时，我不由迟疑了，而就在风影要落下的一刻，我清晰地听见了一个稚嫩的声音爬进了我的耳朵。
“阿娘，你又要抛弃我了吗？”——是一个年幼的女孩。
我惊讶得浑身僵直，保持着一手横刀，一手举刀的动作，因为我可以很确定这个声音是女尸发出来的，但不是从嘴里——女尸的牙骨并没有动的迹象，似乎是从肚子里。
难道说这女尸会腹语？不可能。唯一的解释是操纵她的血婴正在她腹中，刚才的声音是血婴发出来的。
“阿娘，阿娘，初一会很乖的，不要抛下我，不要！”女孩的声音透出哀求与凄苦，我不由愣住了。
我记得蓝溪手札中关于血婴的记载中写道：
“血婴多为未成形而死于母腹中的五月胎儿，不具有灵，由炼者赋予精魂而听令之”
可是，这只血婴似乎拥有自己的灵与意识。这样说来，它极有可能不是死于母腹中，而是被迫害致死。记得通灵的仙娘曾告诉过我，枉死小孩的灵有些会被束缚在了幼小的身体里，难以超生。难怪蓝溪炼了几次血婴，就这一只能成功，因为它本来就有灵，是她的灵过于强大，才会使我的前世难以控制，乃至走火入魔。
“阿溪姐，你还呆在那做什么？这么好的时机，赶快动手呀！”见我迟迟不下刀，古佳有些着急了。
我却像没听见古佳的话一般，轻轻对着泪流的女尸笑了一下，一收手，把风影双刀送回了刀鞘。
“阿溪，你……”这一回，连付世何也按捺不住了。显然，他们不知道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呵呵，其实一个想法正在的我的头脑中成形。
“阿佳，你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与灵对话吗？”我望着已经有些生气的古佳，沉静地问。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古佳显然认为我脑子发烧了，不过见我言语自信，终于忍住了气，“能与灵对话，只有像恒婆那样的仙娘才办得到。蛊术高深的苗女可以入梦，在梦中与灵交流。”
“入梦吗？”我不由露出一丝得意，孟晓梦就能入梦，真是天助我也。
“这只血婴有自己的灵，而且它就在附近，我刚才听见她的声音，看来她的本性应该不坏。”我望着古佳与付世何解释道。
“所以，你想和她的灵对话，然后收复她听令于你？你太天真了！”古佳的神情显出不符合她的严峻。
“阿溪，这只血婴已经杀了五人，你觉得它会本性善良吗？”付世何的狐狸眼闪出一丝决绝，他已上前一步，准备用金月刀替我解决女尸。
“阿何，你要相信我，相信蓝——溪——”我故意拖长尾音，盯住付世何的眼睛，热切的望着他。
与我对视片刻，付世何终于无奈地上扬嘴角，扯出一个笑容，收起了金月。
“阿何哥？”古佳不能接受付世何就这样信任了我，“其实她不是……”
古佳想说，其实我不是真正的蓝溪，但她显然以为身为莫煞教金护法的付世何并不知道这个事实，有所忌惮，最后的半句终究没说出口。
“好吧，我们都听阿溪姐的。”古佳赌气地站在了一边。
“谢谢，”我对她回报一笑，“等会我要入梦与血婴的灵交流，请你们保护好我的肉体。”
这时古佳的蜘蛛结的丝已将女尸完全束足，血婴之灵就在她的腹中。我对着绕我我手臂的红蛇孟命令道，“让我入梦，与血婴对话。”
“亲爱的主人呀，我只能控制梦，不能布梦呀！”孟晓梦对于我命令的口气很不爽。
“你上一次不就是强迫我入梦的吗？这回你就依葫芦画瓢，强迫血婴做梦，让我进入。”
“你觉得我有那么大能耐带你进入血婴的梦？”孟晓梦的语调有些嘲弄，它蛇形的尾巴在我身上不耐烦地扫动。
“昨天我看过蓝溪的手札，上面有关于你的记载，说你可以带人入梦……”
“那需要入梦咒。”孟晓梦打断了我
“我记下来了……”
“……”孟晓梦那条臭蛇无语了一阵，终于慢吞吞爬上了我的肩，“如果不激进那她就不是蓝溪了，前世是这样，后世也是这样。好吧，你默念入梦咒，我带你进血婴灵的梦，不过我的能力可没有蓝溪写得那么强大，我只能在身为主人的你的梦中化成人形，对于他人的梦也就能带你进出罢了，梦里发生了什么，我可帮不了你，你自求多福吧。”
我点了点头，闭眼默念昨晚刚背的入梦咒，耳边传来孟晓梦对着女尸发出嘶吼，便随着嘶吼声的渐渐弱去，我感到面前有光迎面扑来，自己似乎已经不再身处光线昏暗的苗冢之中了。我猛然睁眼，耀眼的阳光让我觉得有些不适应，四周的竹林与竹栏让我明白这里应该是苗家的村落，再仔细一瞧，我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户人家的窗外，窗内传来婴儿的啼哭声。这里就是血婴的梦境。
我循着哭声，透过窗子看见一个竹编的摇篮里正躺着一个可爱的婴孩，从她的洪亮的哭声可以听出她很健康。就在这时，一对年轻的夫妇走了进来，他们并没有理会正在哭泣的孩子，而是自顾自地争吵着。
“阿力，你不能这样就走，抛下我和初一不管。”少妇的神情悲切，对于丈夫哀求。
“水红，我这不是要出门贩货吗？又不是不回来了，你别这样。”看样子，丈夫似乎要出远门了，可妻子不让。
“什么出门贩货？以前我阿爹也说出门作买卖，可一走出大山就再没回来，你们男人说的话，我再也不相信了！”名叫水红的少妇开始抹泪，一旁的婴孩似乎也感觉到娘亲的悲伤，更加放肆地哭泣。
“哭！哭！哭，你们都只知道哭。哼，我不也是为了这个家，为了初一吗？”叫阿力的男子恼怒地摔门而出。
屋里的女人自己哭了一会，想起了孩子，立马过去给哭累了的孩子喂奶，然后抱着孩子哄玩着，眼里尽是疼爱。孩子睡着后，水红把她放回了摇篮，然后出了门。
我等女人走远，轻轻地推开了竹屋的门，来到摇篮旁。摇篮里躺着一个很可爱的小婴孩，我用手戳戳她红润的小脸蛋，她居然在睡梦中笑出了一对小酒窝。这个小丫头长大了绝对是个美人。忽然我想到名叫初一的她将会死于非命，心中不由一沉。
就在这时，竹屋的门被猛然撞开了，水红泪眼婆娑地站在门口，我望着她，不知如何是好。就在我想着该如何骗她的时候，水红却好像没看见我一样，踉跄着奔向初一的摇篮。
“阿一，你阿爹他走了，丢下我们走了，阿娘在他的衣服里下了蛊，他要是在三个月里没有回来，也就再也回不来了。娘亲是没办法的，阿娘不想你像娘亲一样呀。”水红对于摇篮里的初一哭诉道。
看着这样的水红和初一，我不由心生怜悯。在21世纪生活过的我同样有着被父亲抛弃的命运，不过原因不同。父亲不喜欢我，是因为我是个女孩，没有办法给叶家传宗接代，即使妈妈领养了哥哥叶莫，爸爸还是以不是亲生儿子为由，与妈妈离了婚。因此，我能理解害怕丈夫不回来的苗女水红对阿力下蛊，男人有时的确靠不住。
就在我神情恍惚的时候，忽然我身处的场景已经不是水红的苗家竹屋而是大山中。我回头一望，只见自己正在一座悬崖上，一身苗衣的少妇正是水红，她怀抱着初一，神智似乎不清，不断自言自语着。她，她不会是准备跳崖吧？
我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前去阻止，可是当我拦在水红面前，她依然看不见我。我听见她说，“阿一，是我害死你阿爹的。你阿爹他已经在返途了，他是要回来的，他不是不要我们了。为什么船会误期？为什么车马会耽搁？为什么我要给他下蛊？他本来不会死的，阿一，是我害死你阿爹的，是我。”
看来，阿力并没有抛弃水红与阿一，他是因为行程耽搁而死于水红下的三月为期的蛊。水红显然在得到消息后受不了刺激，已经有些疯癫了。
“不过不用怕，阿一，我们一家马上就要团聚了，我带你去见你阿爹。现在就去。”水红说着，面带微笑，向悬崖冲去，我想拦也拦不住。
当水红抱着初一消失在悬崖边，我忽然心底一阵酸楚，眼睛涩涩的，有一种想哭的冲动。我弯下腰，不停地揉着眼睛。
“阿姐，阿姐，”一双手在拉我的衣服，我一抬头，是个5、6岁的小女孩，乖巧的样子，笑起来一对漂亮的酒窝。
“阿姐，你有看见我阿娘吗？”小女孩眨着眼望着我。
“你阿娘？”
“我阿娘叫水红，我叫初一。”小女孩真正地望着我，一字一句地说，“你有看见我阿娘吗？阿娘是不是不要我了？”
我再也忍不住了，抱住眼前的初一，我哽咽着说，“怎么会？你阿娘怎么会不要你呢，她疼你还来不及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