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有多快?”小花突然朝田霜笑了笑。这笑,令田霜看得心中顿时发酸。
“好像还有一个月。”
“一个月?真的很快吗?小师姑又骗我。”
“小花,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等师兄回来,你就会知道了。”
“小师姑,你知道我心里是怎么想的?”小花轻轻道:“我不想说。”
“不想说,就别想它了。等你想说了,再去想它,然后告诉师姐。”
“不是师姐,是小师姑。”
“小花……”
“小师姑,我错了。”小花坐在晓月居的梧桐上,突然莫名其妙冒出一句。她说完这句话,目光悠悠地看着晓月居大门的方向,不再出声。
……
从那日起,小花又沉默了好几日,一言不发。
这一个月对小花而言,过得比以往的任何一月都要缓慢。
在第二十七日,田霜见小花貌似好了很多,有时还会与自己说上几句,也看不出太大的异常,她暂且松了口气。这总算不负她多日来,连续为张玉宇说净好话,将误诊的责任全都推到茅廉的身上去。
与田霜一起照顾小花的,还有邱田芳。
邱田芳与游手好闲的田霜不同。她手下还有弟子要教导,也有很多事务要打理。
田霜见小花无事了,便请她邱师姑先去忙自己的事,说她一个人照顾小花就可以了。
邱田芳有些担心,一个茅廉,一个刘长老,这两人,她谁都惹不起,只有乖乖听话的份儿。万一有什么事,她会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经过田霜的再三保证,邱田芳本身也确实有事。她见小花已经正常起来。一直安安静静,既不哭闹,也不啼休。
最近这些日子,小花吃饭也是一日三餐,该吃多少就吃多少。邱田芳想想,也就放宽了心,安慰了小花几句,又嘱咐了田霜一些事情,便暂时放心地离开了晓月居。
这日,林梁来找田霜,顺便看小花。小花懂事地对田霜说:“小师姑,你同六师叔去吧。你不用担心我,小花很好。”
田霜与林梁多日没相聚了,她见小花这般懂事,不由得高兴起来。她再仔细瞧瞧小花,气色还算不错。 “小师姑,六师叔,你们慢走。”小花很有礼貌。
“小花等我啊,我一会儿就回来。”田霜笑着叮嘱她。然后与林梁一同离开。
是的,自从孩子没了以后,小花从她再度开口说话时起,她将所有的称谓,都换成了以前的称呼。
她不再叫田霜为田师姐。她固执地唤田霜为小师姑。对其他人也是这样。对楚飞,她还是照以前一样,唤他师兄。
楚飞此时也不在晓月居。自从田霜与邱田芳来到晓月居后,他暂且住到茅廉那里,被茅廉整天支使来,支使去。同样倒霉的,还有他九师叔,凌震。
离离有时候,会趁凌震不注意,扑上去咬他一口,马上就跑。气得凌震拿着药槌,四处追它打。
茅廉若瞧见了,凌震会慌不迭地放下药槌,对离离示好。离离趁此机会,又会扑上去咬他一口,然后跑到茅廉脚下,狐假虎威地摇尾巴。
……
看着田霜夫妻走后,小花从树下轻轻跳下。她坐到了晓月居的大门口,看着远处流水涧的方向,出了神。
忽然,小花眼前出现了一片精美的面料。她没心思去在意来者是谁。但来者挡住了她远眺的视线。
小花扭开脑袋,往右侧前身子,依然不改初衷,朝流水涧方向固执望去。
“你看什么呢?”叶雨顺着小花的目光望去,看了看流水涧方向,转回头问道:“田师妹与邱师姑呢?她们在哪里?”
小花没有回答,叶雨接连问了好几声,小花才收回远眺的目光,低着头,慢慢道:“邱太师姑回她那里去了。小师姑跟六师叔走了。”
“你怎么还在乱唤人。我不是告诉过你……”叶雨顿时生气地训起小花来。
小花也不申辩。她不待叶雨说完,便起身,转过身子,慢慢朝晓月居里走去。
叶雨很生气,她跟着小花进入晓月居。见小花始终不理睬自己,她面子难挂,心中的怒火,顿时冲了上来。
叶雨已知道小花被误诊阴胎之事。刚开始,她还生出几分同情。但她后来想及小花毫无廉耻地毁她姻缘,很快便同情不起小花来。
此刻,她再见小花如此无礼地对待自己,更是计上心头。
趁着四下无人,叶雨在小花身后冷笑道:“怎么样,我没说错吧。师兄根本就不想要你的孩子。这下好了,孩子没了,师兄也可以松口气了。”
小花不想听,她只想回到房间。叶雨上前拦住她:“你想去哪里?又赖在师兄的房里不肯走吗?你的脸皮还真厚呢。你要什么时候,才会懂得廉耻!我要是你,早就不知躲到什么地方,不敢出来见人了……”
叶雨的声音,让小花觉得很刺耳,她对叶雨小声说:“我不想听你话。你能不能不要在我身边?”
叶雨气急,更加口不择言:“陆小花,你别以为你住进晓月居,就可以一直住在这里。等我一个多月后嫁给师兄,这里将由我做主。
到时候,你从哪里来,就滚回哪里去住。回你自己的石屋去!别来打扰我和师兄!”
“你们要成亲了?”小花沉默一阵后,突然认真问道。
“当然。你不也早知道吗。”叶雨口硬,说得跟真的一样。
小花黯然:“我不知道。你和他们说的,都不一样……”
叶雨打断小花的话:“不一样?他们是在骗你。是怕你想不开。是啊,你毕竟怀孕怀得好好的。师兄他们硬骗你是阴胎,将孩子活活打下来。换了谁,谁也会想不开。师兄打掉了你的孩子,但他可不想因为你想不开,而背上一生的人命债。”
小花低头想了想,有些认真对叶雨道:“我会等师父回来。我有好多话要问他。”
“好呀,等师兄回来,你尽管去问吧。对了,你还不知道吧,师兄这次出谷,是为我专程到京都,去叶府下聘。他说他对不起我,他要让整个武林都知道,他要娶我叶雨为妻,让我风风光光地嫁给他。”叶雨笑得十分得意。
叶雨脸上刻意流露出的非凡幸福,让小花觉得非常非常难受:“如果像你说得那样。我不会缠着师父。我也不会留在浮云谷。爷爷说过,等我年满十八,他就会来接我,带我走。”
“哼哼……,接你?”叶雨闻言,不由冷笑连连:“你爷爷来接你?我怎么听说你爷爷将你扔在谷里,对你不管不问,一次也没来看过你。”
小花不想再与叶雨待下去,她闪躲着,撇下叶雨,往张玉宇的房间而去。
叶雨正在气头上,怎肯放过她。她追上去,恼羞成怒道:“你以为你爷爷还会来接你吗?你做梦!”
“爷爷不会骗我。他会来接我的。”小花停下,十分坚定道。
“你恐怕还不知道吧。你爷爷其实早就死了!”叶雨见不得小花这副坚定的样子,她不顾后果,冲口而出,骗小花道。
小花怔怔地望着她,很快便摇头否认:“不,不会的。爷爷不会死的。你骗我。”
“我为什么要骗你?我本不忍心现在就告诉你。想等到你长大些,年满十八岁,才告诉你。可我现在不想等了,因为你实在太可恶。你不仅无耻,而且无礼。令人厌恶。难怪师兄那么残忍对你,连你肚里的孩子都要活活打掉!”
叶雨说话说得一本正经,比真的还真,并不是如一般女子那样,出气般的大呼小叫。她的语速、音调,进退有致。小花不由得她不信。
小花忍住泪水,最后问道:“我爷爷真的死了?为什么师父不告诉我?”
“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师兄是看你年纪小,怕你承受不住,所以才没有告诉你。结果,没想到,你小小年纪便自甘堕落,这般寡廉鲜耻……”
叶雨朝小花步步逼近,小花步步往后退,叶雨朝小花重重逼迫道:“你赖在这里不走,连自己的师父都要引诱。你就不怕你爷爷在地下,死不瞑目!”
叶雨说完,鄙夷地看了小花一眼,转身长扬而去。留下小花一脸凄然,呆立原地
……
那日叶雨走后,小花没有立刻羞愧地搬出晓月居。不知道她从哪里来的毅力,坚持待在晓月居,而不肯如叶雨的意,离开这里。
小花的话,突然开始变得多起来。她这两日总是问田霜,她师父什么时候会回来。
今日,总算是整整一个月的最后一天。这是田霜曾告诉她,张玉宇会回来的日子。
但是,小花坐在晓月居的大门槛上,从黎明坐到月上中天,却依然看不见张玉宇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