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然你是嫁定了他,心却怀着一腔的怨气,你说你以后的生活会好吗?”木樱淡淡的道。
王英娘垂下了头:“我知道我不该这样,可是——”
可是我无法不怨。我本应有更好的未来,也许嫁得不像今天这样让人瞩目,但未来的良人却一定是个性情相投,风度翩翩的少年郎君。
有些执拗,有些倔强,更多的却是无尽的绝望。这些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念头,就是父母都未曾触碰过的,今天却只因一个陌生人的几句话,就写进了眸中。
木樱看在眼里,只能在心里苦笑了下:“我看你是个聪明的女子,所以就多嘴说几句,听不听也随你。”
看到王英娘似是想插话,便摆了摆手以示让她听自己讲完:“皇上虽已为安乐郡王赐了郡王府,但他却依旧住在裕亲王府,所以你要面对的不是郡王府的后院,而是整个裕亲王府的后院。”
这些王英娘都是知道的。
木樱没看她,依旧只是随意的道:“裕亲王妃是位极其聪慧的女子,我没见过,却是听我家夫人称赞过。能得我家夫人称赞过的人,这世间还真没几个。”
木樱口中的夫人自然指的就是文惠郡主乐正纯琪,这让王英娘的眼睛不由得亮了亮:“夫人是说我与其把希望放在安乐郡王身上,不如多点心思讨好讨好王妃。”
这种话其实不应当在木樱这个陌生人面前说的,但王英娘竟似脱口而出,且也没放在心上,看来她家里人没小给她出这样的主意。
这让木樱忍不住有些恻目,视线静静的落在王英娘身上,看得王英娘忍了又忍,这才没错开视线,只是额际已是香汗淋淋,第一次在一个人身上感觉到了如此大的压力。
木樱这才收回了目光,这女孩其实真的不错。不过却也正因为这样,才更不适合那些世家贵族的后宅。
“如果你真这样做,不如趁早想办法解除掉这个婚约。”木樱淡淡的道。
王英娘愕然的看着木樱,这是说这个办法不好?可是这是家里人给出她的最好的生存之路。
木樱有几分怅然:“你嫁的是安乐郡王,不是王妃。”
安乐郡王是王妃唯一的儿子,这世间的母亲有几个不希望儿子得到幸福的。在裕亲王妃的眼中,与其儿媳整天围着她转,恐怕更希望儿子与儿媳能够琴瑟和鸣吧。王英娘太过年轻,这些自然不懂,但她家里人也给出这种建议,就有点太蠢。
不过恐怕也是因为对安乐郡王不太看好,才无奈而做出的选择。但正如她对王英娘说的,乐正纯琪很少称赞人,但唯一一个对她提过又大加赞赏的人便是裕亲王妃。
这样一个聪敏的女子,真的会教出一个暴虐成性的纨绔儿子吗?世人总是被假象蒙蔽着双眼,人云亦云的把自己的猜测传成现实。但愿王英娘一家人,眼睛能睁大些。
木樱没说的很白,因为她觉得不用。这时代聪明人多的是,王英娘回去跟她家里人说了,她母亲等人自然就会明白。她不是什么圣母,说这些话都有点多余,所以也不准备再说下去,便有些意兴阑珊的端起了茶。
王英娘知道这是主人送客的表示,虽然还想问,但见木樱已没有再谈的兴致,所以她只能起身告辞。
木樱送她出门之际,却似是无意的问了一句:“英娘可会丹青?”
王英娘一怔:“略懂。”
当然这是闺阁女子的客气话,略懂也就是精通的潜台词。
木樱点点头,想说什么却又有些犹豫,迟疑到最后还是没有出口,只是送她离开。
其实木樱也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想请她如果将来在国公府有缘见到自己的孩子,让她给自己画付孩子的画像,只是最终这个拜托还是没有出口。却没想王家因她这一句话,可是苦恼了好些天。
王英娘回家之后,王家的老太太、王老爷与王夫人都焦急的等在大厅里,怕木樱来个反悔什么的。
王英娘把信交给了父亲,王老爷在看到信后,长舒了一口气,心这才放了下来。然后自然也注意到那几个龙飞凤舞的字,一时竟也没忍不住,赞了一声:“好字。”
“看来那个传闻没错,文惠郡主是真的将她带在身边,亲手教养了两年。”王夫人一如木樱所想,是位十分漂亮的主,王英娘完全肖母。
“打开看看?”王老太太犹豫的看着王老爷,其实王老爷此时也正迟疑着呢。
“娘,老爷,这信我们就别看了。”王夫人忽然道:“虽然木夫人此举有让我们看的意味,但我们即然都已做出了选择,不如就从头到尾赌一把。”
说完目光落在王英娘身上:“英娘,你见过木夫人,怎么看?”
王英娘犹豫了一下:“娘,我觉得一开始我并没猜错,而且我也赞同不看木夫人写的这封信。”
王夫人点点头:“玉书,我派你陪小姐走这一趟,你对那木夫人的印象如何?”
问的正是陪王英娘一起去徐家的那个丫头。
此时玉书与王英娘一样,脸上都有几分不确定:“夫人,奴婢到觉得那位木夫人似是看出我的来历。”
说完后感觉自己表达的不如人意,便又解释道:“那种感觉奴婢不太好说,虽然她一眼都不曾看过奴婢,不过却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
“什么话?”王老爷与王夫人几乎异口同声的问道。
玉书看着王英娘,王英娘想了想木樱那看似随意的一句话,难道真的有深意不成?当时她还真没多想。王英娘便把当时的情况详细的说了一下。
“你把木夫人的原话讲一下。”王夫人神情十分复杂的道。
“这是要跟你进郡王府的丫头吧,不用回避。”王英娘一字不差的回叙。
王夫人听了之后,唇角便泛起苦笑,情不自禁的道:“真是位厉害的主。”
“我说那女子不简单。”王老爷也沉声的道。
这完全是断定了玉书不是王英娘身边的丫头,而是王家长辈派去衡量她水平的人。前半句点明了玉书的身份,以讽他们王家的【小肚鸡肠】。后半句留人,又表明了她的完全不在意。他们在人家面前,就是戏台上那小丑,完全是蠢给自己看的。
王英娘在听到母亲给出的解释后,一付目瞪口呆的样子。良久才不由的苦笑道:“娘,如果郡王府后院的妾都似木夫人这样,那女儿还是早死早超生吧。”
这话说的虽然太过,但却也反应了王英娘真实的心声。
“这恐怕还不是最厉害的,如果真的厉害,还能被休?”王老夫人叹着气道。
一家人都沉默下来。
“把木夫人与你说的话都讲来听听。”王夫人打起精神。
即然人真的这么厉害,那不就是表明他们一家人赌对了。其实以她来看,木夫人这样能全身而退的女人才是最厉害的。
王英娘本来就被木樱说的一头雾水,当下就在玉书的帮助下,把木樱的原话学了个完完全全。
这一听之后,王老太太与王夫人都忍不住有些变色。王英娘没听明白,但她们婆媳两个却听得门儿清。
说来婆媳两人虽然出身不是太显,但娘家却也不是普通人。尤其是王夫人,她本姓黎,黎家在江南也小有名气,虽然没出什么大官,但却也是个清贵人家。
比较出名的她的母亲,出身于天下第一富的封氏,虽然是封氏旁支,但却是嫡女出身。封氏行的是商贾之事,但对族中的女子尤其是嫡女,教养不比那些世家大族弱到那里去,所以王夫人自然不是位简单的主。
“你没听明白?”王夫人看着有些懵懂的女儿问。
“十有八九都不明白。”王英娘实话实说。
王夫人叹口气,心中自是无比担忧。他们从没想过要将女儿高嫁,就想女儿能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所以王夫人从小就没教过女儿那些弯弯道道的后宅之事,这才养成了王英娘现在直爽的性子。
只是如今他们家是骑虎难下,外人眼中的天降馅饼,对他们一家人来说不亚于**。以女儿这性子,进了那后院,得被人吃成渣。
王夫人把目光落在王老爷身上,王老爷却轻皱眉头,他也许别的没听懂,但至少懂了其中最关键的一点。
木樱怀疑安乐郡王的声名狼籍是假的,这还真不太好说。
王家查过安乐郡王吗?自然是查过的。至于裕亲王妃,在京中的确名声不错,难道真的就凭一个王妃的贤名,就能说明其儿子不是位纨绔的主?这也太过武断。不过木夫人这么说,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呢?
王老爷一时也拿不准,但也不可否认,他们对于安乐郡王的众多认知,的确大多都来源于别人所述。
只是最后问的那一句会丹青吗,又是什么意思?